《羊舌灵华》ETOT

2、事起

　　天色灰朦，偌大的景宁宫里，一行人步履匆匆。

　　等走到某处前面的领头人停下脚步，后面的人才紧跟着停下匆忙的步伐。

　　“殿下，请。”领头人李总管转过身恭敬地对着一个戴着帷帽的女人说道。

　　帷帽女人微微点头，便兀自进去屋里。其余人皆在屋外候着。

　　女人进去后发现除了棺柩外，空无一人，才将头上的帷帽摘了下来，露出一张戴着面纱的苍白面容。

　　羊舌灵华缓缓走近那棺柩。

　　当熟悉的面庞渐渐映入眼里，她的眼眶忍不住红了。

　　当初小姑姑和她一同出嫁，她嫁去霍国，小姑姑嫁到庸国。

　　如今才九年时间，小姑姑就已香消玉殒。

　　两人本同岁，从小一起长大。虽是姑侄，但各自早已把对方当做亲姐妹看待。

　　前不久小姑姑还写信叫她来庸国见一面，没来想这一面也见不到。

　　如今一生一死，阴阳相隔，想想令人唏嘘不已。

　　羊舌灵华哀悼好久才终于缓过神来，在小姑姑的棺柩前重重叩了三个响头，拿出手帕擦干脸上泪痕，戴上帷帽，走出屋。

　　李总管一见羊舌灵华出来，赶忙凑上去：“殿下，陛下有旨，请殿下于明心殿畅饮。”

　　羊舌灵华听此，不满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听说小姑姑在世时，这庸国皇帝便莺歌燕舞，广纳嫔妃。

　　现今小姑姑还未下葬，连为亡妻哀恸一下的表面功夫都不做，反而夜夜笙歌，真令人心寒。

　　可如今她身处庸国皇宫，随行士兵皆在皇宫外不得进来。贴身仅有几名侍女，她们虽身手不凡，但皇宫侍卫众多。万一出了什么事，她们不一定能活着走出皇宫。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可。”羊舌灵华答应道。

　　夜幕笼垂，明心殿里灯火通明，恍如白昼。

　　庸帝章围环抱着新纳的赵美人，嘴里喝着赵美人递过来的酒，眼睛欣赏着台上歌姬的曼妙舞姿。

　　“霍国羊舌后到。”

　　待听到太监的通传声，庸帝章围才舍得将目光从歌姬身上转移到殿门口。

　　只见一个戴着白色帷帽的女人从殿门口徐徐走来，长长的帷帽严严实实地遮住了她的上半身，下半身则在闪烁的烛火下显得若隐若现，恍若鬼魅。

　　章围见此，心生不满：“即来见朕，羊舌后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莫不是觉得朕不配见你一面？”

　　“庸帝见谅，本宫自小便患一有怪病——脸上见不得光。若不小心见到光亮，本宫恐有性命之虞。”羊舌灵华不缓不急回道。

　　本来有点怒气的章围不知怎的，一听到那清脆悦耳的回声，心中的怒气就消失得七七八八。

　　他只得随处指了个座位让羊舌灵华坐下，接着不发一言看起了台上舞蹈。

　　“羊舌后为何不动膳食，可是不合胃口？”

　　酒过三巡，章围一直暗中关注座下羊舌灵华的一举一动，见她未动一箸，不由发问。

　　羊舌灵华正思索着明日回霍国之事，没成想章围竟突然发问。

　　“庸帝有心，本宫是舟车劳顿，略有些疲累，非膳食之过。”羊舌灵华悠悠起身回应，接着又似喃喃自语，“明日还要着急忙慌赶回霍国，想想这行程可真是紧凑得很。”

　　“那羊舌后可先下去歇息，明日朕派人送你出城。”章围忽视了赵美人递过来的葡萄，看着羊舌灵华冷淡道。

　　这羊舌后给他的感觉很奇特，只听到她的声音就能让他消气。如此怪异，像是身怀巫术之人，不可与其正面交恶。

　　羊舌灵华道了声谢，起身离开座位。

　　路过歌姬身边时，只听到旁边一声怒喝：“昏君，纳命来。”

　　紧接着她就被侍女们团团围住，躲到了一边。

　　耳边尽是刀剑铿锵声，时不时穿插着人被砍中的惨嚎。

　　章围乘刺客追上来之际，将怀里的赵美人推出去，自己跑到了禁军中间。

　　可怜的赵美人被追上来的刺客一刀毙命。

　　刺客们眼见自己的同伴越来越少，章围也被宫中禁军保护起来。此时是进也不得，退也不得。

　　她们余光瞥到了旁边被侍女们护住的羊舌灵华，互相使眼色，几人径直朝羊舌灵华冲去。

　　刺客们和羊舌灵华身边的侍女们打了起来。

　　本来侍女们身手不弱，可奈何刺客们武功太强，不到两个回合侍女们都被打趴下，羊舌灵华落入了刺客们手中。

　　“昏君，霍国皇后现在在我们手里，识相的放了我们。否则，我这手中的刀就刺进她心口，霍国国母于庸国毙命，到时候这两国交战可就在所难免了。”劫持羊舌灵华的刺客威胁道。

　　章围沉默不言，这次的刺客不但数量众多，而且能躲过重重关卡进入皇宫，其指使人必熟知皇宫一切。

　　他要从这剩余刺客嘴里抓到幕后主使，否则他寝食难安。

　　区区一个霍国皇后，怎及他自身的安危重要！

　　章围面无表情地从禁军统领身上拿过弓箭，拉弓对准那名刺客。

　　“你疯啦，连霍国皇后的命都不要啦？”那名刺客见状大惊。

　　章围看着那名刺客，一字一顿道：“与朕何干！”说罢，手中的箭射向了那名刺客。

　　那刺客眼看着那箭射向自己，旁边的同伴离自己有点远，来不及帮自己。情急之下将羊舌灵华推到面前挡箭。

　　羊舌灵华见此，忙奋力挣脱。

　　二人撕扯间，箭已逼近她们身前。

　　羊舌灵华害怕地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到来。

　　“咻”的一声，箭从她头顶划过，穿过帷帽，将帷帽直挺挺射在后面墙上。

　　随着帷帽的脱离，羊舌灵华戴着面纱的容颜显现于众人面前，众人一愣。

　　蛾眉敛黛，腰若流纨素！

　　虽说这霍国皇后戴着面纱，但从她的眉眼和身姿可看出定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羊舌灵华好久没感受到痛意，慢慢睁开了眼睛。

　　众人一见这美人缓缓睁开了那双琥珀色的美目，更是恍神万分。

　　羊舌灵华看到众人愣神，才意识到自己的帷帽没了。

　　她赶忙摸向脸，待摸到了面纱，才松了一口气。

　　章围回过神来，面色冷漠地叫呆滞的禁军统领将那些已经愣住的刺客们抓住。

　　待都抓完刺客，章围上前向羊舌灵华赔罪：“羊舌后受惊了，此为朕之不是。烦请多留一日，庸国当好生向羊舌后赔罪。”

　　羊舌灵华看到章围，就想起他刚才的冷漠嘴脸，心里暗暗不喜。

　　自刚才那事也猜到他的脾性，他这人做事随心，不顾后果。一不留神得罪他，怎么死都不知道。

　　羊舌灵华还是委婉拒绝章围，期许着章围能突然开窍让她按时离开。怎奈何章围死活不松口。

　　二人几番来回言语，最后羊舌灵华只得勉强答应章围的请求。

　　······

　　是夜，章围躺在龙床上翻来覆去，一闭眼就是羊舌灵华戴着面纱的样子。

　　到底那面纱下是怎样的容貌？

　　章围平生第一次对一个人的容貌产生好奇。

　　若羊舌灵华是庸国人乃至霍国的平民百姓，那章围便毫无顾忌直接要求她摘掉面纱一睹真容。

　　可羊舌灵华是霍国皇后，一国之母，他这么做是折辱国母。若传出去，不利于两国邦交。

　　但章围的好奇心太重了，他又不是一个喜欢为难自己的人，从小到大他想要什么就没有得不到的。

　　章围左思右想，终于想出了一招妙计。

　　第二日，羊舌灵华一醒来就收到了几车装满了金银珠宝的“歉礼”，紧跟着又被李总管领着看了一天的皇宫美景。

　　等到她回到住所时，已是晚上。

　　时值盛夏，她戴着帷帽逛了一整天，身上出了些汗，不洗难受极了。

　　所幸她的住所旁有浴池。

　　羊舌灵华吩咐侍女们给自己准备换洗衣物。

　　待侍女们准备好，羊舌灵华吩咐全部侍女离开。

　　见彻底没人了，羊舌灵华将身上衣物以及面纱一一除下，踏进宽阔的浴池里。

　　羊舌灵华伸出雪臂洗拭着自己的身体，渐渐地，她隐约听到一丝丝粗重的喘息声。

　　“谁？”羊舌灵华停下了手中动作。

　　空荡荡的宫殿里回荡着她的声音，殿内的烛火时暗时明。

　　莫不是自己幻听了？

　　羊舌灵华再倾耳细听，那粗喘声没了。

　　她又继续手中动作，只不过总感觉身上粘着道视线，让人心里发毛。

　　羊舌灵华手上动作加快，匆匆洗了一遍就穿上亵衣走了。

　　她走后不久，章围才从殿内一处阴暗处走了出来。

　　美！太美了！

　　没想到这羊舌后竟如此貌美！

　　他活了三十多年，自诩自己阅女无数，世间美人早已尽入后宫。

　　如今看来这些美人连羊舌后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若能得到此等美人，那真是短命十年也值得！

　　章围看到面前的浴池，不知想到什么，眼神一暗。

　　他走到浴池边，褪去全身衣物，进到浴池里，慢条斯理地洗拭着。

　　清凉的池水流淌过他的身体，恍惚间，章围感觉是羊舌灵华和他在一起鸳鸯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