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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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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仁义的丧事也算是梅村这些年来头一份了,大片的纸钱卷着亲人的思念,飘散在这天地之间。
陆晔披麻戴孝,扶着陆仁义的棺椁,一路按照当地的习俗一丝不苟的完成每一个步骤,大伯和陆步信在身后跟着帮着撒纸钱。陆梅友到没赌气,拉着小儿子在村里人面前一脸哀痛,到也骗得几个老友的关心。
三叔陆仁彬远远望着一身麻衣的陆晔,经过这些日子的将养,皮肤也细了,脸颊也没那么凹陷了,虽是个男娃娃,但也是点染曲眉,清眸流盼,真真男生女相,一副好容貌。
他眼珠滴溜溜的乱转,明明五官不差,却与其他两个兄弟完全不同,怎么看都透露出猥琐的气息。他摸了摸下巴,满意一笑,心里打定了主意。
村里人有和陆仁义儿时关系不错的,都默默的跟着棺椁上了山,时不时还出手帮衬两把。这里跟着的人都很清楚,正常的白事席陆家肯定是没有的,他们也没想去沾这个便宜,眼下也不过是送儿时伙伴最后一程。
在众人的目光下,白事作坊的老板亲自带人在大伯指定好的位置挖了坑,再将棺椁放入坑中,陆晔麻木的跪在火盆前烧着纸钱,感受着那个相处了几个月的人最终消失在她的生命里,就和之前的陆李氏一样。
“爹!你放心去吧。”等着石碑立好,陆晔跪在地上倒了一杯水酒,心里应承,定然在有朝一日会将陆李氏送来与他同穴。
且,她在陆仁义封棺之前,还将原本陆叶的衣物放了进去,这副身体是还不了了,就用衣冠冢意思意思吧。
至此,逃荒路上的那些片段也随着黄土埋进了地里。也好,按照蓝星人的习俗,他们一家三口也算是在地下团聚了。
她又可以是她自己了。
“今儿个多谢各位了。”陆晔扶着自己带伤的胳膊,给众人鞠躬。
“不必不必,你可是给了钱的。”摆摆手,白事作坊的老板带着伙计先一步走了。
其余村民也渐渐散去,天也不早了,还有好些活计没干呢。
“哎,哎,抱歉啊……这孩子闹这一出也没和我们商量,不然怎么也弄几个席面,这次记着,后面再补!”陆梅友送着人,漂亮话也不停。
心里敞亮的都知道,陆梅友压根就没想整席面,不然这几天肯定够准备了。再一想这人一心要把二儿子一卷草席草草埋了,不由内心摇头。
“不必了,叔!现在都不容易,多存着点!”
“可不是不容易,我们这些当老的,心里苦啊……”陆梅友挤着眼泪,好容易找到一个口子哭诉,可等他再一抬眼,周围人包括自己的儿子都走光了,谁耐烦看个老头儿装腔作势。
送走了陆仁义,陆晔心里的事儿也算完成一半了,她夜里再去了深山,把那窝藏好的狼收拾出来,整理出二十多张大大小小的皮子。
狼都是群居动物,哪里来的运气好,能让她找到一只受伤还被赶出狼群的孤狼。
之所以只卖一张皮子,一是为了试探纪家这位管事的人品,还有就是财不外露,她现在寄人篱下,身上连一个铜板都不能有。
手上的活儿干完,陆晔把狼骨收拾好,再将今儿捕猎的兔肉烤上,火堆烧的很旺驱散了初夏夜晚的微寒。
走出山洞,远远眺望,纪家的灯火还未熄灭,陆晔心里再次把那本小说的内容核对几遍。
这本小说就算是断更了,可标签不会有错,是她最满意的种田文。即便她不知道断更后的内容,断更前的已经给予了很多线索。
吃了兔子,又将沙地上反复修改的计划书抹去,陆晔灭了火堆,朝山下走去。
忽得!陆晔加快了脚步,一个黑影居然从纪家跑了出来,几步上了屋顶,几番纵跳飞快的消失在黑夜中。
功夫?陆晔眉头紧锁,在她心目中,功夫和那些仙侠文一样,都是幻想出来的,哪怕星际单人也可飞檐走壁,那也是要借助科技的力量。
但刚刚……她的内心受到了一些震撼。不过,之后陆晔并没有赶去纪家,实在是她不想给自己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小说到断更的地方,纪家都是好好的,这次估计也就是毛贼,损失点银钱。
“爹!那兔崽子留不得!”陆仁彬翘着二郎腿靠在他爹娘屋里的躺椅上,嘴里吃着晒干的豆子。
陆梅友依旧没说话。
可陆贾氏却看出,陆梅友已经动摇了。
“你也别想了,要是真有什么贵人,就以这几日那死孩子做出的事情,怎么可能让咱们家占的一点儿便宜。”陆贾氏扎心的说,“连卖个狼皮,都一个子儿都不给你,往后就算他发达了,和咱们也没关系。”
陆贾氏很清醒,陆晔和大儿子一家不同,大儿子一家一直和他们住在一处,老大愚孝,性格也优柔寡断,一个孝字压了那么些年。可二儿子一家不同,他们跑到那么远的地方,这么些年都没回来,这个孙子和他们能有什么感情,与其留在身边再惹出什么事情来,倒不如直接换了好处。
“可老二……”陆梅友故作难过的叹道。
“切,行了吧。那死鬼都入土了,还能爬出来怎么滴。”陆仁彬吐了一口豆子皮,不屑道:“再说了,咱也是送他儿子去享福,往后是人家府里的人,这不吃香喝辣,总比在村子里受苦强。”
“人都找好了?”陆梅友惊讶。
“明儿个就带那小子进镇子上相看相看。”陆仁彬早就物色好对象了,从那天送老二上山开始,回头他就找好了人。
“哎……”陆梅友长吁短叹,“这也怪不了我们,实在是世道不好,养不起了,老二应该也不会怪我们吧。”
陆仁彬看着他爹一如既往的虚伪样,一抬屁股站了起来,又抓了一把豆子,晃晃悠悠出了门。
刚走过院子,就见陆果儿还没睡,正打了一盆水往她爹屋里去。
“啧啧,果儿啊……”陆仁彬懒散着走过去,上上下下打量着。
陆果儿将头压的低低的,声若蚊蝇。
“三叔……”
“果儿,这年纪也不小了吧。”
陆果儿一声不吭。
陆仁彬也没计较,怪笑两声,转头回了自己屋,可心里就已经开始盘算,这又是一个好买卖。
陆果儿等他走后,又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大伯叫她,她才吸了吸鼻子往屋里去。
黑暗中,陆晔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第二天一大清早,陆晔就听见院子里三婶在阴阳怪气的嚷嚷,好像是什么人来陆家了。
陆晔不慌不忙的穿好衣服,出去洗漱的时候往院里瞧,一个陌生的女人穿着粗布补丁的衣服,一头枯黄的头发,面黄肌瘦,与三婶对比,明显过的不好。
“什么叫我打秋风!要不是当年把我卖了,你以为你住的那屋是哪里来的!”
三婶挺着个肚子嗤笑:“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回娘家拿东西贴补夫家,就是打秋风!”
大伯带着陆步信出来,看见那面黄肌瘦的女人,居然很是惊喜:“秀姐儿,你回来啦!”
“大哥,我这不也是没法子了嘛。”面对三婶,陆秀儿一点不怵,战斗力十足,可换了大伯,陆秀儿只觉着一股委屈涌向心头,眼角一下湿润了。
“回来好,回来就好,发生啥事了,和大哥说说。”大伯见不得唯一的妹妹抹眼泪,几步上前轻声问。
“好个屁啊,还不是过不下去了,回来要钱要粮来了,要是大哥心疼就自己接济去,别想着蹭爹娘的,还拖累我们。”三婶才懒得看兄妹重逢,在她心里,这个家的一切都是三房的,哪怕大房也不过是她家的长工,她早就看不惯这时不时跑回来的大姑姐。
“弟妹……你这话……”大伯是个男人,有些话实在说不出口。
“杨桂花,你个臭嘴巴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本来生活就不顺的陆秀儿,气得就要上去薅对方的头发。
三婶一边后退,一边扶着腰挺着胸,“你来啊,你有本事朝着这打,我要是有个好歹,你看爹娘怎么收拾你!”
“你!”
“都干什么呢?一个个,大早上就不消停。”陆梅友的房门打开,老夫妇先后走了出来。
陆贾氏一见这个女儿,头就疼了,说话间就带了些嫌弃:“你怎么又回来了。”
“怎么?把我卖了,就连回来都不成了?”陆秀儿一看这老两口,内心那股子从出嫁到现在都憋着的怨气,一下宣泄了出去。
“什么卖不卖的,多难听。”陆梅友不悦的说道,他可以做,但是这事儿不能放在明面上。
“不是卖吗?把十五岁的我嫁给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头子,只为换了20两银子给你宝贝小儿子盖房子,如今我男人病重了,你们倒是撇清的厉害。”想着家里那个瘫痪在床的糙汉子,陆秀儿泪如雨下,想她今年不过二十一二的年纪,却老的跟个大婶,好容易得的儿子也体弱多病,一家子没了劳力,吃了上顿没下顿,这叫她如何不恨。
“那是你命不好!说吧,这次回来又想作什么妖!”陆贾氏不耐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