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画扇》静听春山色

4、是你

　　温苏怡怎么也不同意祁占的提议，祁占郁闷着暗暗和她较劲儿。
　　她昨天想喝酸奶，刚提了一嘴，前桌就亲切的转过身，把酸奶递给她。
　　然而祁占却提醒道：“温同学，医生说你最近要戒乳制品，不能贪嘴。”

　　？她什么时候去看过医生了？

　　以及，祁占的理科尤其好，温苏怡有时碰到不会的问他，他总是耐心的解答。
　　即使对他来说，这题是看一眼就能知道答案的，他也会耐心的把步骤写出来。
　　然而，刚刚祁占却说：“温同学，X=2，Y=1。”就没了下文。

　　还有，温苏怡明确的提出自己不喜欢番茄，尤其讨厌半生不熟的，每次尝到都觉得恶寒。
　　即使祁占了然于胸，却还是每天给她打番茄炒蛋。
　　今天还打了凉拌番茄。

　　这么明显的膈应，她要再感觉不出来，就是傻了。
　　事不过三，鼻尖刷刷刷几笔，娟秀的字迹落成，她递给祁占一张小纸条。

　　祁占微挑眉，刷刷刷几笔，俊逸的字迹落成，他拍拍温苏怡的背，将小纸条递还给她。

　　温苏怡瞧着纸条拧眉，提起笔又放下，放下又提起来，这么几次，终于落笔写了句，“成交。”

　　-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站在镜子面前晃荡了这么久，衣服换了一件又一件，穿哪件都觉得不满意。
　　满柜子的衣服都被她掏了出来，最后还是换回最开始的那条蓝白格子长裙。
　　收腰的设计，上半身挂脖，下半身伞裙，很合适出游的裙子。

　　发型还是一贯的中分披肩长发，只是耳朵上戴了对珍珠耳环，手腕上戴了条贝壳手链。
　　特意穿了一双奶白色的玛丽珍，换了个奶白色的豆腐包。
　　放了手机和豆沙色的口红，打车出门。

　　车子一路向前驶入一个富有艺术气息的世界。
　　街道旁栽着两行白桦树，左侧是一堆平房，原先是厂房，后来改造成集市。右侧是一个主题公园。

　　车子在左侧停下，温苏怡对司机说了声谢谢，开门下车走进初心市集。
　　习惯使然，她什么都喜欢提前做，提前读完下一学期的书，提前刷完下一学习的试卷。
　　这次也一样，比约定的时间要早三个小时。不过她有私心，提前做攻略的时候，发觉这里挺对她的口味，就决定自己先逛逛。

　　这里果然不让她失望，网球篮球羽毛球，茶馆剧院咖啡馆，各色美食主题餐厅，陶瓷油画毛线制品应有尽有，甚至还有婚纱馆。温苏怡走过一座小桥，来到一处可以户外露营的地方，又往前走，里头的建筑物是间酒吧。
　　由于是白天，人格外稀少。

　　她好奇的往里走了走，吧台上有一个服务员在擦杯子，服务员的手上隐约能看见纹身。
　　“小姐，吃饭还是等人？”

　　酒吧白天也做饭馆生意，主营西餐，有炸货。
　　温苏怡抬头看了眼粉笔写成的点餐牌，“要一份薯条。我等人。”

　　服务员道：“没事，不消费也可以的，您随意。”
　　温苏怡手上的包logo是顶奢，耳朵上的珍珠是海水珍珠，又大又圆泛着粉光，手上的链子、身上的衣服、脚上的鞋子都是奢侈品。年纪看着就小但是气质佳。没人会怀疑她是傍大款的穷丫头。

　　出门在外，要想不被人轻视，得有一身好行头。
　　这是刘国芳的箴言。

　　温苏怡倒是不在意，她的生活里只有书籍和考试，对这些并不了解。刘国芳把她保护的很好。
　　她道：“谢谢，一份薯条。”

　　这话刚结束，服务员眼睛一亮，抬起只手，对着门口的方向招手，笑容挂在脸上，痞气道，
　　“占哥，今天怎么这么好性儿，白天来。”

　　男人的腿藏在西裤下，笔直修长，看着就明白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他迈一条腿走进酒吧，笑道：“等人。”

　　温苏怡错愕地看去，只见祁占穿了套灰色的休闲西装，内衬仍是件白衬衫，领口却开了三个扣子，故意戴了副金丝框的装饰眼镜，头发特意做过，梳成三七分的造型，活像个斯文败类。

　　混不吝...跳入脑海的三个字浇灭了她的幻想。
　　眼前这个过分成熟的男人实在和学校里那个温和的少年相差太大。

　　白天鹅...瞥见她的侧脸时当即认出了她，虽然瞧见背影便认出了她，但他认为的温苏怡，
　　应该会套一条奶白色的娃娃裙，穿一双黑色的圆头小皮鞋，扎两条低马尾，再背一个毛绒背包。
　　却未曾想到，她会穿一身他最讨厌的衣服。是了，这才是她。

　　这儿是祁占的地盘，祁占的圈子，这儿的人都明白祁占的口味，喜欢野的辣的，最讨厌的就是端庄的乖的。
　　没有人会把眼前这位白富美和祁占联系在一起。

　　然而...“温苏怡，又打算装作不认识我？”

　　怎么？在校外就原形毕露了？温苏怡淡淡道：“祁占，你诓我出来就是想要我帮你付酒钱？”

　　服务员一怔，敢这么呛祁占的他只见过一个——于有容。

　　祁占走到温苏怡身旁，向服务员要了杯牛奶，递给温苏怡，下意识推了推眼镜，道：“我在这儿打工。”
　　“温苏怡，你现在是不是特瞧不上我？”

　　哈？服务员一脸懵逼，这家店都是祁占盘下来的，他怎么还卖起穷小子的人设了。

　　温苏怡一怔，抬眸对上祁占自嘲的脸，颇为怀疑。服务员赶忙应道：“占哥只是帮忙收银，打扫打扫卫生。”
　　“我来得比占哥晚，平时就擦个玻璃杯啊，倒个水啊...干干杂活。”

　　将信将疑间，温苏怡驱散心底的阴翳，还是选择相信，不管他是否骗她。
　　“凭本事赚钱，一没偷二没抢，不丢人。”

　　祁占掀眸，凑到温苏怡的耳边，幽幽道：“如果我还赔笑呢？温苏怡，你还瞧的上我？”

　　这话很古怪，如果他嫌赔笑丢人，那么即使酒吧工资高，他也不愿意将就。既然他本身不在意，为什么要在乎她在不在意？可是如果他喜欢她，又怎么会愿意让她看到自己自卑的一面。

　　温苏怡只能想到一个答案，祁占在故意和她作对。
　　“祁占，如果我赔笑呢？你呢？还瞧的上我吗？”

　　赔笑？祁占神色一凝，才想到温苏怡在昏暗的酒吧里穿条紧身短裙端盘子的画面，就被窒息感攫住。
　　胸口竟隐隐有丝疼，他平生第一次觉得有什么事，是他这辈子都不希望发生的。
　　“抱歉，是我过激了。没想到你来的这么早，来不及和他们通气。”

　　“我担心...你知道我在这儿打工会...误会我。”

　　祁占支支吾吾的，温苏怡生出丝不忍，她不知道他的成长环境，不知道他的原生家庭，不知道他的成长经历。
　　不知道他面临着怎样的困苦与磨难。温苏怡没有体会过贫穷的苦，
　　但她知道不该随意指责别人的选择。

　　“不会。”温苏怡说着就拉住祁占的手带他走出去。

　　径直走到茶馆二楼，要了个包间。
　　等把门关上，她道：“祁占，你帮了我很多，没有理由我不帮你。”
　　温苏怡从豆腐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祁占，“算我借你的，大学毕业之后还我。”

　　祁占神色复杂的盯着这张卡，幽幽问：“要我做什么？陪你？”

　　温苏怡猛吸一口气，他是怎么会觉得她缺男人？而且...这都什么和什么，他们还是高中生啊！
　　祁占远远比她想的更早熟，温苏怡闷着口郁气，从包里拿出张纸和笔塞到祁占的手中。
　　“欠条，只要这个。五十万，够不够？”

　　祁占愣神，神情有些呆滞，他是怎么和她发展到这一步的？他不是很想搞明白。
　　只是她这么傻，这么好骗，这以后怎么能行呢...

　　鸦羽似的长睫轻颤，他缓缓抬眸注视着温苏怡。
　　她在生气，又生气又郁闷，表情都写在了脸上，真笨。
　　“你担心在我同事的面前塞给我卡，会被他们嚼舌根，所以故意找了这么个地方。”

　　温苏怡一副不然呢的表情，把祁占给逗笑，白天鹅有什么不好？她喜欢穿什么就穿什么，有什么不好？
　　他头一次瞧一个人这么顺眼。

　　“温苏怡。”
　　“嗯？”

　　“温苏怡。”
　　“......”

　　“温苏怡。”
　　“你干嘛？”

　　“温苏怡,我...”
　　砰砰砰的敲门声响起，“小姐，这是套餐里送的茶点，方便我现在进来吗？”

　　温苏怡应了声没事，把卡塞到祁占的口袋里，凑到他耳边说了句，“你要真不放心，记得付我利息。”

　　细碎的阳光从窗缝里漏进来，洒在瞧不见的角落里。

　　...

　　酒吧里的服务员送走了这尊大佛，长舒一口气。
　　“看来占哥这次动凡心了啊。”后厨走出另一个服务员。

　　“哇！他一来你就躲，他走了你才出来。你小子够贼的啊！”

　　小曹耸耸肩，笑道：“那不是为了给未来嫂子留个好印象么，诓她这事，我可没参与。”

　　于有容的呛，祁占从来不当回事。她闹也好，疯也罢，祁占只当消遣，从不上心。
　　但对温苏怡的不同，祁占刚听她说赔笑那段，模样真像要吃人。

　　“好你个滑头！我看你怎么向你有容姐交代！”
　　“什么事要向我交代啊？”懒懒一句女声响起。

　　茶馆外一双雪白长腿跨步走进去，若即若离的讽笑挂在她的唇角。
　　祁占好像忘了，他们之间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