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孽》公子向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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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中旬的雨湿冷透骨。
　　邬孽难得极其有耐心的开口夸赞他：“名字不错，那你能告诉我尹造他在哪里吗？我目前有急事找他。”

　　“钱我替他还。”尹鹭予莫名的被邬孽所吸引着，“能交个朋友吗？”
　　鼻尖萦绕着清冷干净的味道，某种纯净矜贵的气质扑面而来。
　　邬孽挑眉：“怎么？想认识我？”

　　“……”尹鹭予淡淡开口，“嗯。”
　　旁边的朋友“啊”了声：“鹭予你是怎么想的？跟他交朋友干什么？”
　　邬孽莞尔一笑：“话说你们现在还在上学吗？成年了吗就出来喝酒，小心到时候家长知道了抓你们回去。”
　　有人鄙夷：“我们都二十多了怎么就不能出来喝酒了？多管闲事。”

　　算了。他忽然不想在这里纠缠了，于是草草回应道：“挺好。小兄弟什么时候能带我去见见尹造？”
　　“非要看他做什么？”
　　看他不爽的表情，邬孽随意找了个理由说：“我和他是合作关系，有些事情需要和他当面谈，麻烦告知。”

　　尹鹭予“哦”了声：“他刚从堰江回来，这会儿估计在家。”
　　“你很了解他？”邬孽又问。
　　尹鹭予疑惑：“什么意思？”
　　邬孽另只手握着的矿泉水紧了紧：“就是好奇你们两个之间的关系。”

　　尹鹭予转头对朋友说：“你们先回去吧，我有话想跟这位夏先生说。”

　　“行，也不早了，那我们先打车回去了，予哥你早点回家。”
　　“行，走了。”
　　“……”

　　待到朋友打车走光后，尹鹭予默默走到他撑得雨伞下：“你和尹造的关系不一般吧，是不是？”
　　邬孽表情一僵：“嗯？”
　　“我刚才一直觉得你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你。”
　　邬孽挑眉：“你见过我？”
　　尹鹭予指了指前面的路：“往那边走，我们慢慢聊。”

　　“……”
　　邬孽逐步对他也产生出了好奇，于是顺着他指的方向往前走：“你说。”

　　“你刚才说你叫夏归期？”
　　邬孽点头：“是。”
　　尹鹭予半信半疑的说：“你个名字是真的还是假的？”

　　“当然是真的。”邬孽眉眼弯弯，他笑着说道，“我初来乍到，多谢小兄弟指路。”
　　尹鹭予又问：“你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吗？你和他合作什么？”
　　“他不是摄影师吗？”邬孽说。
　　尹鹭予“嗯”了声：“你是做什么的？和他只是合作关系吗？”

　　还挺有警惕心。
　　邬孽又说：“我之前算是和他合租过一段时间，高二那会儿和他是同班同学来着，你问这些干什么？”
　　“那你知道他喜欢男人吗？”
　　邬孽一愣，答道：“哦，他啊，好像是跟我们班一个男生谈过恋爱来着，不过后来听说他们分手了。”

　　“你和他关系好吗？”尹鹭予问。
　　邬孽心中忽然有些忐忑，猜测着他和尹造的关系：“……一般吧。”
　　“你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什么？”邬孽好奇。
　　尹鹭予一本正经道：“他妈是插足我爸妈关系的小三，而他存心扰乱我们一家三口的正常生活。”
　　“……”

　　邬孽的脚步一顿。
　　尹鹭予没反应过来，被雨淋过后立即撤了回去：“怎么？不相信？”

　　邬孽眼睛微微眯起，瞬间面露疑色：“你有证据吗？就这样传谣。”
　　“你可以在淮口四处问，谁不知道他妈和他做的那些破事儿。”
　　邬孽对他的好感霎时全无：“什么事儿？我之前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他妈当年就是靠着给我爸下药最后才上位的，至于他，能是什么好东西？二十多岁了还赖在我们家。”
　　邬孽停在原地：“凡事要讲证据，没有证据的事，我不会相信。”

　　“你和他关系很好？”尹鹭予问。
　　邬孽微微挑眉，衬衫溅到些许的水渍，他面无表情：“你觉得呢？”

　　尹鹭予看不透他，垂眸思考着半天没说话，良久抬头四目相对：“你和他关系很好，而且，不只是好。”
　　“……”
　　邬孽没说话。
　　尹鹭予思索：“你看我的眼神不对，你第一眼把我当成他了，是吗？”

　　邬孽莞尔一笑：“不好意思，小兄弟，我们似乎不太同路了。”
　　尹鹭予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问：“你不打算找他了吗？”
　　“我有办法找到他。”邬孽说。
　　尹鹭予点头：“行，那我打辆车回家，你随意吧。”

　　待他走了后，邬孽自己打着雨伞在雨中站了很久。
　　尹造的人品他还是清楚的，直觉告诉这个尹鹭予的话不能信。半晌他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号码。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点击挂断，邬孽陷入了沉默。

　　*

　　怀着沉重的心情，尹鹭予推开家中的大门，哐当一声，他抬头朝着声音的方向淡淡瞥去。
　　眼前闪过寒光，烟灰缸砸下来的瞬间，站在茶几前的尹造没躲生生挨了这一下，鲜血从额头慢慢留下来。

　　烟灰缸也随之支离破碎。

　　气氛凝固。
　　尹鹭予早已习惯这样的场景，准备灰溜溜的往房间走。

　　血液顺着额头即将流入眼睛时，尹造动了动手指，伸手抹了抹，开口：“我除了我妈的骨灰什么都不要，这些年治病的钱我也会慢慢还给你，放我走吧。”

　　时间仿佛停止，尹鹭予的脚步忽然顿了下，鄙夷的看了他一眼。
　　心中却不能理解他究竟为什么会为了一个男人这么做，眸中逐渐染上同情之色，冷嘲的勾了勾嘴角。

　　而尹成舟则是大发雷霆：“尹造你是不是脑子有病！老子养活了你这么多年，你就这么回报老子的？”

　　尹造目光坚定：“我什么都不要，净身出户，把我妈的骨灰给我。”

　　尹鹭予冷冷的看着这一幕，嘴里吐出风凉话：“不是我说你，尹造，呆在家里有什么不好的？非要跟个变态一样，找个男的谈恋爱有什么意思？”
　　尹造嘲讽：“有你说话的份吗？”
　　“你……！”尹鹭予懒得再理他，头也不回的上了楼。

　　“尹造！你弟弟说的难道不对吗？你觉得你喜欢男人很正常吗？我看都是你妈这些年惯坏了你！”

　　尹造很安静，目光冷淡的似乎并不把他放在眼里。
　　良久，姗姗开口：“我们没有谈这个的必要，我只需要你的一个答案，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有大把的时间跟你耗。”

　　听了这话，尹成舟更是气恼：“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出去！”
　　“……”
　　此刻他身上所有的钱财都被扣了，现在离开只有睡大街的份。
　　尹造闭了闭眼：“我妈的骨灰。”
　　尹成舟见他没有任何的动摇，又摔了手旁的杯子：“我让你滚！”

　　玻璃渣溅到尹造的脚边，看这情况他是不会给自己了，于是一句话没说移了步子去哪门边放着的行李箱，往大门外走去。
　　由于并没有带伞所以他只能淋着雨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半晌，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瞥了眼。
　　有好几通来自邬孽的未接电话。

　　“……”
　　他刚才开了静音，所以并没有听到，愣了两秒他回拨了过去。

　　一秒钟。
　　两秒钟……
　　对方接通了电话。

　　尹造把手机放到耳畔，雨冲刷着脸上的血渍，很快响起邬孽的声音。
　　“你在哪？”
　　“淮口。”他说。
　　邬孽不轻不重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在淮口，位置共享发我。”

　　“？”尹造大脑空白。
　　邬孽又说：“我现在就在淮口，快点，我现在打车过去。”
　　尹造眸光一颤，表情逐渐变得复杂，他有些不知所措，扯了扯凌乱湿漉漉的头发后他想拒绝：“要不……”

　　“快点，我在这边人生地不熟的，到时候被别人骗走了。”

　　“……”
　　可是他现在太狼狈了。

　　尹造吸了吸鼻子，尽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正常：“你去找个酒店住。”
　　“……”对方许久没说话。
　　尹造有些心急：“不是我不想见你，商量一下，明天？”

　　“尹造。”语气听这有些不高兴。
　　尹造垂眸，“嗯”了声。
　　对方又开口：“我听到雨声了，我敢肯定你现在在外面。”
　　“……”耳朵怎么这么灵。
　　邬孽语气沉重：“你那边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别让我急。”

　　尹造陷入沉默。
　　但电话却迟迟没有挂断，他心里知道，如果现在挂断的话，邬孽一定会疯了似的四处寻找他。

　　“不说？”
　　“……”

　　“你信不信我分分钟查到你家在哪？然后立刻马上赶过去？”

　　尹造长吁一口气，他松开行李箱，找了个安静没人的地方蹲下：“邬孽，你能不能不要这样？我现在不想见你。”
　　雨水顺着脸庞流下，冷的让人忍不住跟着打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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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邬孽此刻正打着伞慢慢往前走，见他这么说眉头微微皱起：“能不能不说这么含糊不清的话？你至少让我知道你在哪，现在怎么样了，我才能放心啊！我心里急！”

　　“……”
　　邬孽缓了缓：“你不会想让我找上你家的对吧？我要定位。”
　　“嗯。”
　　隔了十多秒，对方发了过来。
　　邬孽惊讶的发现竟然离自己非常的近，他轻轻“啧”了声：“马上过来。”

　　尹造声音很哑：“好。”

　　就知道他回这边来肯定得受委屈，邬孽脚步很快，跟着手机定位很快找到了地方，看到熟悉的行李箱后才抬头。
　　看到尹造的身影后他站在原地愣了，手机险些没拿稳。

　　呼吸一滞，大脑一片空白。

　　尹造见距离越来越近，回头，视线交汇的那刻他目光躲闪。
　　随后起身：“你一声不吭就来。”

　　听这意思是在怪自己？邬孽心脏像是被紧紧揪着，疼的他皱眉，随即小跑过去给他撑伞：“他们把你赶出来了是不是？”
　　尹造垂眸，没说话。
　　邬孽仔细打量着他，视线最终落到他破损的额头上：“他妈的！他们怎么还敢打你啊？！谁干的？”

　　从认识到现在自己连一根手指头都舍不得动尹造，看他此刻委屈样子只觉得心疼不已，恨不得下一秒冲过去把打他的人杀了。

　　“……”

　　见他一直低着头不说话，邬孽心里干着急，发现自己语气太冲了后一把将他抱在怀里，放软了态度：“我刚才不是吼你，没事没事啊，先不说这个，我先打辆车过来，这两天我们在酒店凑合凑合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