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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风波 ...

  •   等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林公子便宣布诗会正式开始。

      这第一个项目,是自由作诗。

      就是什么题材什么立意都不做要求,自由发挥即可,这样可以先活跃活跃诗会的氛围。

      如果底下的客人有诗作,可以写在林府分发的纸上,然后由身边的小厮呈给林奕,林奕再朗诵出来,大家一起品读鉴赏。

      陆宁一听这规则,就想起上小学时被老师点名念自己写的作文的场景。

      那时候主打一个自信,朗读的那叫一个声情并茂,而且大多情节全靠凭空编造。

      但这诗会上人才济济,可不像她小时候上台念作文那么简单。

      陆宁虽然不怎么懂赏析诗词,但是能听出来大家作的诗基本上都对仗工整,辞藻优美。

      “临风独自思往事,芳草萋萋垂柳丝。”

      “弦歌不尽人晚归,烛火摇曳梦里长。”

      ……

      不过半个时辰,已经呈上去十余首诗,大家讨论的非常激烈,一会说某某的意境好,一会又说某某的手法用的巧妙。

      陆宁已经神游了有一会了,她表示听不懂文言文思密达。

      而且她看顾祁薇也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既不作诗,也对别人的诗没有兴趣,只管在那里喝茶。

      很快,诗会进行到第二阶段,这一阶段的规则是林奕给定一种景物或者立意,大家按照林奕的要求作诗或词。

      这相当于半命题作文了。

      这一阶段陆宁和顾祁薇继续无所事事。

      而第三阶段是经典的飞花令,每个人依次作一句诗,一次只能说一句,每句末尾的字必须与下一句的开头的字相同。如果有人接不上来,就要自罚一杯酒。

      这下大家都得参与进来了。

      林奕率先作了一句,然后客人按照他这一句一桌一桌往下接。

      到第三桌就是顾祁薇了,但她只是稍作思考便接上了,还赢得了大家的一番喝彩。

      陆宁以为顾祁薇跟她一样语文不好呢,原来人家只是低调,不喜欢凑热闹而已。

      陆宁:小丑只有我自己。

      但她说起来也是上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虽然不会作诗,能背的诗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然而,在这种场合下她也不想用背诗来吸引大家注意,不然她会有一种在抄袭的羞耻感。

      几轮下来,陆宁喝了不少酒,已经有点呆呆的了。她现在不仅接不上诗的时候自己罚酒,没轮到她接的时候也想喝:“大白,这酒还怪好喝的嘞,咱俩再干一个。”

      付白先前还跟她一起喝酒,现下看陆宁有些醉了,就不再应她,反而把酒壶拿远了些。

      陆宁看他拿走酒壶,不满道:“诶?你干啥呀?”

      “老板,没酒了,您也醉了。”这是付白今天第一次开口,声音沉沉的,差点就要气泡音了。

      陆宁现在判断力下降,被付白轻易骗过去:“哦,那好吧。”

      说罢她就双手撑在下巴上又开始发呆。

      这时候上边的林奕发话了:“各位,今日诗会,大家个个文采斐然,作的诗也是各有千秋,林某非常尽兴!也希望大家今天玩的尽兴!”

      又说:“接下来大家自行游玩就好,林某也请了舞姬来为大家助兴,招待不周,还请海涵。”

      林奕说罢,一众舞姬飘飘然走进园子,随着乐曲在桌子围出的空地处舞蹈。

      大多数人都还是坐在桌子前欣赏舞蹈,也有一些人起身结伴游园。

      毕竟林奕府中的这个园林,规模庞大,建造得极其华美,亭台楼阁处处都透露着雅致。

      陆宁觉得,林府里这一处园林要是放到现代,是妥妥的旅游热门打卡地点。

      陆宁也坐在桌上没动,她倒也不是想看跳舞,而是要清静清静,醒一醒酒。

      但总是有人要扰她清净。

      这不,她酒还没醒完,就听到旁边桌上的男子跟她搭话:这位姑娘,不知您是哪家的小姐,能否赏脸与在下共饮几杯?”

      陆宁闻言,转头一看,她右边的席位上坐着一名青衣男子,正侧着身子面向她这边,手里还端着一杯酒。

      陆宁的CPU转了好几圈,才反应过来说道:“不是哪家的小姐,乡野村妇而已。”

      那男子显然不信:“小姐莫要打趣我了,乡野村妇怎的可能上得了林兄的宴席?”

      陆宁知道他们这个年代等级观念严重,所以他这话虽然听着难听,陆宁也没想反驳他:“我确实是普通人家,是林公子赏脸,我才能上的了这个宴席。”

      那男子思考了半响:想她方才不曾对上一首诗,座位又在末端,说是乡野村妇确实有可能。

      只是这女子说话不卑不亢,气质出众,怎么看都与乡野之人搭不上边。

      管他呢,有此等美人能陪他,也是一番美事!

      等这宴席罢了回家与妻子商量商量,将这姑娘纳成妾是最好了——那男子这样想着,对陆宁说:“不管你出身如何,在下都不介意,只希望能跟姑娘共饮美酒,共赏良景。”

      陆宁:“这位兄台,方才我有些喝多了,再喝就要醉了,恕不能奉陪。”

      那男子见陆宁不顺杆往上爬,心生不满,嘴上也不再讲理:“姑娘,我让你陪我喝两杯是给你脸面,你知道我是谁吗?可别再不识好歹了!”

      陆宁:???

      这哥们学变脸的吗?翻脸比翻书还快。

      陆宁虽然听了他这话被无语到了,但为了防止真惹到什么权势滔天的人,导致她不明不白领了盒饭,她还是没骂他,而是不平不淡回了一句:“……我还真不知道。”

      “我乃是黎县为数不多的秀才之一,有功名在身,是‘宰相根苗’!陪我喝酒是你高攀,而且若是你表现的好,我可以考虑考虑纳你入门做妾。”那男子高傲地介绍着自己。

      陆宁:好小众的文字,我怎么听不懂。

      但她选择不再客气,顶着领盒饭的风险怼他:“你拉倒吧这位秀才,考上个秀才还就‘宰相根苗’了,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就算你真当了宰相,也得等下辈子吧。”

      那男子当即就破防了:“果然是乡野村妇,说话如此不知分寸!今天你若不喝这杯酒,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他把手里端着的酒杯用力掼到陆宁桌上。

      付白见这男子越来越过分,起身挡在陆宁前头,说了今天的第二句话:“说话注意点,否则别怪我动手!”

      顾祁薇早就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了,看那男子甚是嚣张且越来越过分,顾祁薇便起身往陆宁那边走。

      林奕见状也立马跟上。

      刚走到陆宁席位附近,顾祁薇就听到那不知名的男子要让陆宁吃不了兜着走,当即出声道:“陆小姐,发生什么事了,你可还好?”

      陆宁一看是顾祁薇来了,晃着身子站起来,开始绽放笑容:“嘿嘿,顾小姐,我好的很,我正在逗狗玩呢!”

      那男子听了后拍桌而起,抬手指着陆宁说:“好你个贱人!敢骂我是狗?!”

      这话一出,付白迅速动身,拉下许秀才指着陆宁的手,打算制服他。

      林奕见状赶紧把他们俩拉开,然后对许秀才说:“许小弟!何至于如此说话?到底发生什么了?”

      许秀才看林奕来了,像是有了撑腰的人,他拉住林奕的袖子说道:“林兄,你这哪里请来的乡下人?!我请她陪我喝酒,她不肯,我给她好处,让她给我许秀才做妾,她却口出狂言,辱骂于我!林兄,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陆宁算是被他这番颠倒黑白的话彻底惹恼了:“给你做妾是什么好处吗?也不知道你哪来的脸,你读书读傻了吧?看来你不仅没学好学问,也没学好做人!”

      不是,陆宁就纳闷了,她怎么老碰到这档子事,不是邻居家王老太,就是这许秀才。

      许秀才又急了:“胡说八道!我秀才功名加身,乃是实打实的才子,反倒是你,来参加诗会,却连一首诗也做不出来!”

      顾祁薇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是这秀才强词夺理、血口喷人,让陆小姐受了委屈,她也不愿与这什么秀才费口舌,直接了当的说:“这位许公子,还请您跟陆小姐道歉。”

      许秀才见顾祁薇说话,当即便认出这是城中首富顾泽的女儿。

      顾泽在黎县虽然是商人,但与各官员利益牵连众多,连县太爷也要看他三分脸面。

      因此,对着顾祁薇,许秀才换了副嘴脸说话:“这位是顾家小姐吧,久仰久仰。只是方才您也听了,是这乡野村妇不识好歹在先,哪有我道歉的道理呢!”

      许秀才是典型的欺软怕硬,连林奕也才在今天看清他的真面目,他听顾祁薇让许秀才道歉,也附和道:“许小弟,此事的确是你无礼在先,怎能拿人家姑娘的清白胡乱说笑,还请你道歉。”

      许秀才看林奕竟然不站他这边,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但他也不敢跟林奕呛声,毕竟林家位高权重,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然而,他也咽不下这口气,愤愤道:“就算如此,这位姑娘竟然说我没有学好学问!我许某寒窗苦读十余年,决不能容忍别人这样污蔑我!”

      紧接着,他提出:“林兄,今日乃是诗会,不如借此机会,让我跟这位姑娘比一比!”

      林奕问:“如何比?”

      “我们二人一人作诗一首,看谁作的诗好,只要她赢了我,我便向她道歉!但若是这位姑娘输了,那她就要向我道歉!”那许秀才胸有成竹地说了规则,仿佛还没比赛就已经赢了。

      林奕听罢,顿觉头疼,这许秀才今天格外难缠,这不明摆着为难陆宁吗?

      顾祁薇听了这规则,心里清楚这许秀才今天是铁了心要让陆宁下不来台。

      但在林府,顾祁薇是客人不是东道主,不能直截了当地把这闹事的秀才赶走,只能另寻他法帮陆宁。

      顾祁薇想:若真要比作诗,她就替陆小姐接下比赛。若是她比输了,想来那许秀才也不敢当众为难她,事后给些银钱打发了便是。

      然而,顾祁薇和林奕都没想到,陆宁居然答应了比赛,她说:“好啊,比就比,不如加大点赌注怎么样?如果你输了,不仅要向我道歉,还要在这里大声向大家承认你没文化,不配称得上秀才。”

      林秀才闻言冷笑一声:“你倒是狂妄,若你输了呢?”

      陆宁:“我输了跟你道歉呗,不仅如此,我还在珍香阁门口立个牌子,上面就写‘许秀才才高八斗’行吧。”

      许秀才:“成交!”

      三言两语之间,他俩就下好了赌注。

      顾祁薇不禁皱起眉头,有些担忧地看向陆宁:“陆小姐?”

      陆宁看向她:“没事的顾小姐,不用担心。”

      到了这时,他们周围已经快被宾客们围得水泄不通了,游园的、赏舞的、闲谈的全都来看热闹了。

      许秀才对着众人说:“那我便先来作一首,还请各位评析。”

      说罢,他坐下稍作思量,便提笔写了一首七言绝句。

      写完就大声念了出来:

      青石小径花盈袖,杯中酒香梦自醉。

      何处江山锦绣好,难留人间一抹辉。

      这首诗表达了对美好景色的赞美和时光易逝的感慨,言简意赅、意境清新。

      围观群众听了,登时拍手叫好。

      听着周围的赞叹声,许秀才得意洋洋:“陆小姐,该你了。”

      陆宁终究还是选择背诗了,背之前她先在心里双手合十感谢了一众诗词大家:“李白杜甫王维白居易等等大诗人,无意冒犯,借您的诗用一用,也算是伸张正义了,莫怪莫怪。”

      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下背过的七言绝句,陆宁还是选了李白的《早发白帝城》,因为这首诗她记得比较清楚。

      她没有着急写诗,而是先走到顾祁薇身边,向她求助:“顾小姐,我字不太好看,可不可以帮代我写一下?”

      其实主要是她不太会写繁体字。

      “当然可以。”顾祁薇走到陆宁席位上坐下,拿起笔等她作诗。

      她想,要是陆姑娘写不出来也无妨,她不会让陆宁向那秀才道歉,也不会让此事传出林府。

      有钱能使鬼推磨,给这些人一笔封口费她还是办得到的。

      众人一看陆宁和顾祁薇窃窃私语后,反而是顾祁薇坐下了,便以为陆宁难以扭转败局,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让顾祁薇帮她写诗。

      但陆宁不等她们质疑,就说道:“我字写得不好,请顾小姐帮忙,我说她写,这样无妨吧?”

      看大家都没有异议,陆宁便开始一句一句说,顾祁薇也一句一句记在纸上。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陆宁话音刚落,全场便鸦雀无声,大家面面相觑,全都难以置信。

      最后,还是顾祁薇出声打破了寂静。

      她写完后,拿起来展示给陆宁看,问陆宁:“字可都对?”

      陆宁看着顾祁薇写的一页娟秀小楷,先是夸她:“顾小姐,你写的字真好看!”

      然后才仔细看了每个字的字形:“写的都是对的。”

      渐渐地,大家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开始相互讨论起来。

      林奕从顾祁薇手里小心接过那首诗,又细细读了一遍:“好诗!好诗!文字朴实,却写了远近、高低、动静、色彩,叙事抒情浑然一体,实在是好诗啊陆小姐!”

      许秀才更是愣了神,这两首诗高下立判,但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会输给一个乡野村妇,遂倒退两步,一屁股坐在桌子上,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顾祁薇替陆宁松了一口气,但心里还惦记着陆宁刚刚被欺负的事,对许秀才说道:“你该道歉了,许秀才。”

      陆宁附和道:“别忘了承认自己没文化哦,许秀才。”

      许秀才听罢,今天第三次破防了,他再也受不了这种屈辱,竟从桌上蹭地一下站起来,然后闪身到陆宁面前要对她动手。

      但他连陆宁的袖子都还没摸到,就被付白按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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