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门前是非多》八斤六两

197、第 197 章

　　一波人问毕，萧冼尘便命人将她们都带出去严加看管。“县主，据你所知，这柳侯爷夫妇待柳氏何如？”

　　“世子想问他们？”沈清晏摇头：“世子问他们是问不出来的。一个只在乎自己的脸面，一个只在乎自己亲生儿女的前程，无论世子问什么，他们都不会说个清楚。”

　　“再者，他们到底一个身有爵位，一个系出名门，可不像这些奴仆，可以随意威胁吓唬。”

　　沈清晏站起身，道：“我想直接去问柳华莲。”相比起这些听吩咐办事之人，柳华莲想必才是那个深知内里真相之人。

　　“你手上并无证据，打算如何去问？”萧冼尘略显好奇的问。

　　“对付柳华莲，向来不需要证据。”沈清晏执着萧恕的手，对着萧冼尘道：“女人之间的事，世子你是不会懂的。”

　　柳华莲被锁在她从前的院子里头，里外不单是有柳家的人，亦有莫家的人。沈清晏一行人方走到院门口，就见门外守着两个锦衣少年，二人长相颇为相似，想来便是莫家余下的两位公子了。

　　他们二人上前见礼。莫家二公子虽年长些，但身量却没有三公子生得好，二人模样上倒是不分伯仲。

　　沈清晏看着他们二人，眉头紧蹙，随即便踮起脚同萧恕俯耳说了几句。

　　“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萧冼尘见她如此，心中不免疑惑。

　　“我得赶紧把这事给了结了，赶在宫门下钥前回去，晚上还有一堆账目要帮着处理呢。再不解决，今儿晚上又没几个时辰能睡了。”

　　沈清晏嘟囔着走到柳华莲的房门口，随即止了脚步，转头对着萧冼尘亦低声另嘱咐了几句，这才推门入内。

　　柳华莲坐在屋内的梳妆台前，正对着镜子梳理她的长发。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柳华莲没有转身，只是盯着铜镜中映出来的沈清晏。

　　“华莲姐姐还需要我来笑话吗？”沈清晏走到屋内正中的矮桌前坐定，“我还从来都不知晓，华莲姐姐还有吃腻鲍参翅肚的一日。居然爱上了菜干，还是一条积压了几十年的菜干。”

　　柳华莲并没有理会沈清晏，她将已经梳理顺的墨发绾好，又在首饰匣子里仔细挑选了饰物，待梳妆妥当，她才莲步款款与沈清晏面对面坐定。

　　“你确实与旁人有私情，但那个人不是郑礼，你将郑礼拖出来不过是为了替你真正的心上人当替死鬼罢了。”

　　沈清晏说得平静，柳华莲盯着她看了少顷，笑道：“证据呢？”

　　“需要证据吗？”沈清晏浅笑一二，“就如同当年华莲姐姐时不时来寻我的事头，不是让我被打手板，就是让我罚跪，哪一样需要证据了？”

　　“华莲姐姐需要知晓，何谓风水轮流转，今日若我要你的性命，自也不必拿出证据。”

　　柳华莲攥紧了自己的双手，道：“就凭你？”

　　“我那只猫儿，是你弄死的。”沈清晏抬手轻轻叩着矮桌上的茶盏，一下又一下，虽速度不快，时机却是最好的，刚好能让柳华莲心中隐隐发慌。

　　“那之后，你不是闹了几日肚子吗？因为外祖母知道了，就让容姑姑给你下了巴豆，保全了你的一条命。”

　　柳华莲冷笑：“怎么，你还想让我谢谢那个死老婆子？要是没有容月给我下药，你还能杀了我不成？”

　　“是的，我当时就是要杀了你。”沈清晏抬眼，重重在桌面上叩下一记，随后不再叩动自己的手指。

　　“你知道我跟你最大的不同在于哪里吗？你永远只会在人前叫嚷，而我若真是动了杀心，即便是三司会审，也只能审出两个结论。要么，突发疾病猝死，要么，意外身亡。”

　　“你们以为我是最好被拿捏的那个软柿子，却不知晓，若没有外祖母在旁拦着，整个柳家一条血脉都不会剩下。”

　　“哦，柳夙可以活命，毕竟他从未欺负过我，也对外祖母十分尊敬。”

　　柳华莲的心底开始隐隐发慌，面前这样的沈清晏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她脸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让她不寒而栗。

　　“这屋子里每一样东西，我都能想到如何用它来杀人，而且必定能布局成意外。”沈清晏扫了一圈屋内陈设，道：“比如那处架子。”

　　“你素日里都喜欢在上头摆满瓷器，时不时都要看上一番。我只需要在架子底放颗珍珠，再在架子后面摆上一盏宝塔莲花灯。待你去拿瓷器之时，架子倾倒，油灯倒地就会点燃你最喜爱的沉花纱帐。”

　　“你这整个屋子里都是沉花纱帐，这种纱料只消一点明火，就能烧得肆虐。就算你能走得出这个屋子，你的身子必也会被烧坏。”

　　沈清晏看着她，面上的笑容带了几分得意。“这个法子，是当时你杀了我的猫儿之时，我就想出来了的。”

　　“你将它淹死，我就要烧死你，让你体无完肤。”

　　她将沈清晏的猫儿淹死之时，沈清晏才九岁。而她此时所说的这个计谋，居然是她九岁上便想出来了的。

　　“柳华莲，我真的没工夫同你在这里细数往日。我今日给你两条路，一条活路，你自己将这事的前因后果悉数写下，再签字画押，我可保你一命，让你出家做个女冠。”

　　“一条死路，你可以什么都不用说，杀夫之罪必是会落在你身上。按大稽律法，杀人者死，我至多给你求个全尸。”

　　“大郎死的时候，我已被禁足，如何会是我杀的人！”柳华莲的手心已然满是冷汗，她的手指微颤，却依旧死咬着牙关不松口。

　　“因为你是最容易被舍弃的那颗棋子。”沈清晏复叩着桌面，“真正的杀人凶手是谁，我已经知道了，你真正的意中人是谁，我也已经知道了。”

　　柳华莲猛地抬头，她的双目睁得浑圆，眼神之中满是惊诧。

　　“杀人的是莫家二公子。你假意与你这位二叔诉衷肠，实则是挑动他起杀心，将他的亲兄长杀死。可莫家大公子既死，便必定需要一个凶手来担起罪责。”

　　“那郑礼是第一个替死鬼。他虽是身有陋习，独好旁人的妻子，可他到底是宫中贤妃的舅父。若有万一，陛下要保全郑礼，那亲手弑兄的莫家二公子，便一定会以死抵命。”

　　柳华莲听了她的这席话，心中反而定了少许。

　　“这莫家大公子身死，二公子抵命，那日后的家主之位，自然就是你的意中人，莫家三郎的了。”

　　沈清晏说到此处，柳华莲便再也装不下去，她神情慌乱道：“你胡说八道！”

　　“柳华莲，你我免强也算得上在同一个院子里头生活了十几年的人，你肚子里有几根肠子我可比你自己还要清楚。你虽然行事张扬，但却是个外强中干之人，所以这等计策也不可能是你想得出来的。”

　　“若你能想得出来这等计策，你就不会给莫家三郎制衣了。”

　　方才在柳华莲院门外之时，沈清晏便注意到了。莫家二公子身上有牡丹花香，这等香气是柳华莲素日最为喜爱的，但寻常男子甚少会有人在自己的衣物上熏上此等香料。

　　那时，沈清晏便觉得这莫家二郎兴许就是与柳华莲有情之人。

　　可在莫家二位公子行礼之时，她又瞧见了莫三郎里衣袖口上的花纹。那是青海纹，是柳华莲最喜爱，也是最擅长的一种花纹。

　　“青海纹随处可见，你如何就能断定是出自我手！”柳华莲未及多想，就直接脱口而出。

　　“我可没说那上头是青海纹。”沈清晏又止了手上动作，道：“而且，你有一个自己都没发现的习惯。”

　　“寻常人在绣制青海纹之时，那浪尖一定是朝内形成圆弧，而你，必定是要将浪尖朝外。柳华莲，我说了，我远比你要更加了解你自己。”

　　“为什么……”柳华莲开始喃喃自语，一声高过一声，最终咆哮出声。“为什么！为什么你一个全家死绝的贝戋种什么都能得到！而我有父母却如无父母！”

　　“人活于世，吃苦或享福，皆有定数。在你眼中，我自小无人守护疼爱，因为哪怕我着了你们的道，被罚被打，外祖母也从来不会替我撑腰。”

　　“那你可知晓，外祖母为什么不会吗？”

　　沈清晏道：“因为你的祖父，因为外祖母记得承恩老侯爷的情义。她从前是个领兵征战的女将军，你是觉得她放下兵刃时日久了，就不会杀人了？”

　　“她不杀你们，只是因为你们是承恩老侯爷的血脉，能小惩得过之事，从不会重罚加身。是以，你们便都无法无天，像足了你那个只要脸面不顾其它的阿爹。”

　　沈清晏望向外间，心中略估算了下时辰，道：“罢了，你若不想开口也无所谓，反正替你谋划之人必定是柳华烟，我直接去晟王府寻她便是了。”

　　“你向来不是个心思缜密之人，手边又无可用的得力谋士，故而，能想出来这等法子的也唯有柳华烟了。”她作势欲走，走了两步，又回头，道：“是以，她能当晟王府侧妃，而你只能嫁入莫家。”

　　沈清晏最后一句话，便像是在柳华莲本就濒临崩溃的边缘又推了一把。

　　“沈清晏！”柳华莲将矮桌上的物什尽数掀到地上，“你究竟想干什么！”

　　她转头，看着柳华莲那张早已失了端庄姿态的面容。“就是来看看你到底能有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