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光年以外》梅酒八两

37、登岛

　　下午三点，飞机在斯瓦尔巴群岛的首府朗伊尔城落地，尽管三大联盟是当今全球人类的主要聚居地，但这并不代表其余地方就没有人类存在，事实上，该小城上大约还居住着300的岛民。

　　他们靠着捕杀岛上的野生动物为食，因其北纬74度的地理位置，岛上常年处于极夜和极昼之间，加之大型哺乳动物的异变总是慢于其他科属的动物。使得该地的动物与之前并未有太大变化，故而，他们的食物来源还算勉强丰富，甚至可以说比联盟吃得还要好，毕竟生活在这里的动物，它们的脂肪含量绝对差不到哪儿去。

　　现在是四月中旬，斯瓦尔巴群岛正式达到了24小时日不落的高峰，成为午夜太阳现象的领地。

　　放在以往，这个季节往后到八月份，也即极昼现象结束前的这段时间里，将会是旅游的旺季。

　　斯瓦尔巴群岛拥有着世界上最迷人的峡湾地貌，在这里，你能欣赏倒映在玛格达莱纳峡湾玻璃般表面上的雪山倒影，能享受伊斯峡湾广阔的U形峡谷，还有霍恩湾和贝尔湾上被霜雪覆盖的山脉……，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在这座群岛上展现得淋漓至尽。

　　言克礼远远望去，广袤无垠的碧蓝苍穹之下，是奇形怪状连绵不绝的冰川，在太阳的照射下，冰川呈现出晶莹剔透的浅蓝。

　　像极了洛晏清的眼睛——纯洁，澄净，美好得让人动容。

　　“靠……，”弗拉米尔在原地驻足，平望着前方，脸上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对大自然的赞叹，“我第一次来这……，我人生前三十四年，都白活了。”

　　赵有良在他旁边站定，听见他说这话，忍俊不禁道：“的确，白活了。”

　　朗伊尔城以前也曾经是众多科研工作者和工程师的常驻地，赵有良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但这并不妨碍他依旧被眼前而美景震撼到。

　　“这样的景象，不知还能存在多久。”他感慨着。

　　即便是极北如挪威等地，也难逃太阳火球的炙烤，斯瓦尔巴群岛上的冰川也在以明显加快的速度逐年退化着，或许未来某天，或许是三年后，五年后，瑰丽

　　言克礼此刻有些遗憾，也许他应该带着洛晏清一起过来。然，目前他们对这里的情况尚未清楚，且，鉴于上次的病毒事件，言克礼对于美洲的人并不放心，有隐患存在的可能下，洛晏清来这里并不安全。

　　“走吧。”言克礼收回思绪，对身后一众人说道。

　　他和弗拉米尔以及两位士兵在前头开路，后头是美洲和南洲的六位特种兵，中间是那群学者。

　　种子库的位置在小城三公里开外的东北方向，那五名驻守者就住在其旁边的一幢三层楼里。
　　昨晚通过卫星通讯，那五名成员已经得知他们今天会过来。走过一半路程，言克礼朝着种子库的入口望过去，能非常清楚地看到门口有三个人在来回走动。

　　差不多到了跟前，三人才一齐迎了上来。

　　“言中将，你们来了。”说话的人叫杰顿，是美洲联盟的人，上来就行了个军礼，随即又伸出手，操着一口蹩脚的中文和他打招呼。

　　言克礼握手回应，脸上有一闪而过的疑虑。松了手，瞧着他身后的两人，不紧不慢地问：“另外两个呢？”

　　“沈煜发烧呢，”杰顿收回手，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奥雷尔前几日和我出去捕鹿，结果不小心摔伤了腿，两人都在屋里歇着呢。”

　　沈煜是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人，和言克礼还是同一个新兵连里出来的。奥雷尔则是俄国人，和弗拉米尔在同一所军校毕业，且都效力于太平洋舰队，说是旧相识也不为过。

　　对于杰顿的回答，弗拉米尔接收到言克礼的眼神，笑了笑：“那我得去看看好兄弟，你们先聊着。”

　　言克礼点了点头，示意他快去快回。又往前走了几步，摸上左侧库房墙体上凸出的按钮，问：“你说前段时间是因为库房里的制冷设备出了故障，所以进去修理了，那现在是修理好了？”

　　“修好了，没什么大事，”杰顿说：“就是设备老化了，我们就把那些零部件给换新了，其余的没什么问题，就是一个没注意，让两头北极熊给溜了进去……，”

　　斯瓦尔巴群岛上原先生活着约有3000头北极熊，不过近年来环境恶化以后，这个数量减少了近一半。但这附近依旧每天徘徊着不少的北极熊。刚才他们一路上走来都能看见不少，甚至有几只还蠢蠢欲动，估计是有一段时日没进食了，但可能是感知到他们手上装备的危险性，因此没有冒死围上来。

　　“跑到里面了？”言克礼接着问。

　　“差一点，后来及时关闭了最后一道密码门，然后我们几个来来回回想办法撵了好几次，最后开枪才逼走了它们。”

　　尽管人类生存到了如此境地，但北极熊依旧属于珍稀物种，在它们尚未变异的情况下，一般不允许私自捕杀。不过天高皇帝远，即便是他们杀了，联盟也管不到这里，更不会因为一头熊而杀害同伴，毕竟在这特殊环境下，同类的命在他们眼里，毋庸置疑比动物更尊贵。

　　“周围不是放置了驱散器？”赵有良突然插话：“为什么它们还会过来？”

　　北极熊的嗅觉在动物界是数一数二的程度，它们的嗅觉受体数量是人类的一百多倍，灵敏程度更是达到了狗的七倍。这种优势可以为它们在许多地方提供了便利，比如依靠嗅觉来迅速定位到猎物的方位。

　　同样的，他们也正是利用这个北极熊的这个特性，在种子库入口两侧都放置了能够发散特殊气味的驱散器，该气味对人类没有影响，甚至他们不贴近仪器都不会察觉到气味的存在，但对于北极熊来说则恰恰相反。合成气味里的化学物质对北极熊而言，含有某种警惕性作用，刺鼻而无毒。

　　“这就不知道了，我们也奇怪来着，”杰顿回忆着，露出不解的神情，“事后我检查了一遍驱散器，它们都是正常工作状态，没什么异常。”

　　“进去看看。”言克礼按下红色按钮，笨重的铁门缓缓滑向两边，带起金属间摩擦的尖利的滋啦声。

　　门彻底打开后，言克礼让至一侧，对其他人说：“各联盟留下两位士兵在外看守，剩下的就都进去吧。”

　　除了五位驻守者手握钥匙之外，三大联盟里，美洲和南洲也各持有两把钥匙，最后一把则由亚洲联盟保管。今天来的这几位，都是带着钥匙来的。

　　洛伊泽和欧内斯率先走了进去，罗萨林接在他俩身后，言克礼刚嘱咐完跟队的李胜，让他在这等弗拉米尔回来，然后两人守着外围，自己和王钊陪同赵有良进去时，弗拉米尔就小跑着回来了。

　　“队长！”弗拉米尔隔着老远喊他，喘着粗气：“沈煜和奥雷尔都躺着呢，看着怪可怜的。”

　　闻言，原本都踏进隧道一只脚的赵有良却停了下来，言克礼很轻地拧了下眉，而后又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嗯，你和王钊留在原地，别乱跑，不要像上次那样连个十分钟都待不到。”

　　“收到！”弗拉米尔眨眨眼，“我乖乖的，保证不乱动。”

　　杰顿跟着进了山洞，为避免冷气泄露，铁门又再次合上。

　　隧道内，青灰地面，天然冰凿墙体，四米高的顶上是一排排照明的白炽灯，越往里走，周身的气温就越低。

　　言克礼背着手走在最后头，姿态悠闲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在逛什么风景区。

　　百来米的隧道很快到了尽头，他们来到了第五扇密码门前。这道门的钥匙在言克礼手里，他仍然在队伍的末尾站着，把钥匙丢给了前头的李胜。李胜稳稳接住，自觉上前开锁。

　　然而，伴随着咔哒声而来的是两道始料不及的枪声。

　　南洲士兵和欧内斯应声倒地。

　　鲜红的血液如病毒般开始在这逼仄的空间里蔓延，铁锈味闯入鼻腔，挑衅着在场每一位人的神经。

　　事情发生的过于突然，欧内斯瞪大着眼，捂着还在汩汩流血的胸口，另一只手竭力指向杀人凶手：“你……，你居然……”

　　“蠢货。”罗萨林面上有一丝不自然的神态，但也很快就恢复正常，瞥了一眼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欧内斯，然后飞速闪开，仿佛多看一秒就会污了他的眼一般。

　　欧内斯气若游丝：“为……，什么……”

　　没得到回答，手臂就砸了下去，断气了。

　　这一枚子弹原本应该穿过的是洛伊泽的眉心，但关键时刻被站在他身侧的欧内斯给上前挡住了，开枪的正是美洲随同来的特种兵卡森。

　　卡森的枪法极准，两道枪声响起的间隔仅在毫秒之间，欧内斯来不及做任何思考，这一挡，完全是身体先于大脑做出的指令。

　　“我说，您这是什么意思啊罗萨林博士，”赵有良被枪指着后脑勺，“我们无冤无仇吧？”

　　罗萨林嗤笑一声，目光越过他，倨傲地落在言克礼身上：“我认为你应该把枪放下，否则地上这两个就是他的下场。”

　　此时，言克礼的枪口正瞄准着卡森，卡森对着跌倒在欧内斯身旁的洛伊泽，靠右侧的杰顿则是指向了言克礼，而距离言克礼最远的李胜放弃了一旁的罗萨林，第一时间拔枪对准了左侧杰顿的脑袋。

　　场面似乎陷入了一种胶着闭环的状态。

　　然而，言克礼却面不改色：“这么多年了，你们美洲还没学会该怎么和别人谈判是吗？”说着，他又看向卡森，眼神充斥着赤裸裸的不屑和蔑视：“我保证，如果你胆敢再开一枪，我会直接送你去见那亲爱的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