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仙姿·昨夜星辰昨夜风》唐宫秋月

142、情灭·变故【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心儿疾驰在大路上，立体的风环绕着她，让她时不时要甩甩头才能将飘到脸上的秀发弄去。行了没多远，心儿便看到了星星点点散落在树林中的小屋，看来已经快靠近城了。心儿有些后悔，昨天他们再行些路便不必露宿树林的。不过，心儿转念一想，或许是命运吧，让他们遇见了寒柳，救助了寒柳。

　　风又一次将心儿的发吹起，心儿忽然收紧马缰，不是因为清风，而是因为一人正站在路中。

　　“姑娘，姑娘，你能帮帮我吗？姑娘…”一瘦削男子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心儿马前。

　　“你…你怎么了？”心儿看着眼前穿的破破烂烂的男子，心中生出了些恻隐之心。“你有什么要帮忙的？”只是，心儿身边没有其他人，她却也不敢轻易下马。

　　“姑娘，我…我的朋友，他受伤了，快要死了，流了很多血，求求你，你要是有药品，或者能帮他包扎一下。我这手使不上力气…”说着，男子伸出自己脏兮兮的手，手上赫然是一条深深的伤口，还在不停的滴血。

　　心儿看着这伤口，实在是深，只犹豫了一下，心儿便转身下马，当一块洁白的手帕绕在这人伤口的时候，证明心儿已经放下了心里的戒备，选择了信任。

　　“姑娘，我朋友就在这边，你顺便帮帮他吧，很快，求你了！好心的姑娘。”这人跪在地上不住磕头。

　　“好吧，我去看看，你不要再磕了！”心儿实在不习惯，她不喜欢这样尴尬的场景。

　　那人急忙带着心儿向树林里走去，心儿走了几步便有些后怕，“很远吗？要不我把药给你？我急着赶路。”

　　“到了到了，就在这里！”那人见心儿有反悔之意，赶忙向前跑了几步，不远处的茂盛草丛里，果真有一奄奄一息之人。
　　心儿看了看手中的药品，又看了看距离，是，不远，她走向了那人。

　　初秋时节，寒气已渐渐上来了，雨水也一日多过一日，天空似乎比之前昏暗了许多。

　　当心儿昏昏沉沉地醒来的时候，额头疼痛的她透过破旧窗子看到的便是阴阴暗暗的天空。很快，心儿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境遇，她挣扎了一下，只一下，她便感受到了手腕和脚腕处沉痛的束缚感。

　　还没等恐惧席卷心儿，更大的恐惧便向她袭来。只见刚才那个瘦瘦小小的男人手中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刀逼近了心儿。他的手上还赫然绑着心儿的手帕。

　　“你要干什么？”心儿实在愤慨，她不相信自己的善意竟要换得如此结局。

　　“不干什么，可惜了，可惜了，这么好看又好心个姑娘，真是可惜了呀！”这瘦削的男人显然是个头儿，他站在三人中间，眼神那样轻浮、不堪。“不是我们想伤害你，实在是诱惑太大，实话和你说了吧，绑了你，我们收获的足够每个人无忧无虑的生活一辈子。姑娘，你这么好心，也应该帮帮我们，别怨我们啊！这些钱可是我们几辈子都没见过的！”这人边说边向心儿走来，一刀便将心儿的袖子划开，力道刚好，没有伤到心儿的手臂。

　　“我…我和你们无冤无仇，为何要这样？谁让你们来的，他给你多少钱，我也能给你，放了我！”心儿不明白，她得罪了谁？她想到了皇甫嵩，难道是皇甫嵩想要因此得到阜戎的一切？可是不对，她们还没有成事，如今便伤害她是毫无意义的。那还有谁？谁会知道她？谁会关注她？心儿实在想不到，不过，这些也来不及细想，因为此刻的首要任务是脱身。

　　“你给我们一样的钱？这倒是得好好想想哦！”看来这三人确实是冲着钱来的。

　　“二驴子，咱们要不答应她？万一成事之后那人不给另一半钱呢？”三人窝藏在一角倒真的去讨论了。为首这人却显然是个没有主见的。

　　“大哥是说咱答应了她？可是那天那人说天涯海角都能找见咱，这到时候要是没成事真的让灭口了咋办？”另一个倒是更谨慎些。

　　“不管了，要么，二驴子，还是你定，你一向有主意！”讨论了一会儿，三人终究也没有想明白。

　　“你说你有多少钱？我咋能相信你呢？万一我们把你放了，你去报官，我们咋办？”名唤二驴子的男子站在心儿面前询问，显然，受大哥信赖，他才是心儿的命运的决断者。二驴子不能不谨慎，他们绑走了心儿是不争的事实，按成虞法度，绑架也算重罪。

　　“我有很多钱，只要你们放了我，我可以带你们去取，或者，你们定一个地方，我把钱放在那里。”心儿急忙解释，她看出几人只是为钱，倒深觉自己能逃得过这一劫。“或者你们放了我，很快，我阿姐就可以给你们钱，你们押着我到大路上就能等到她。”心儿想到了刚刚救下的寒柳，或许，他也能帮忙！

　　“现在咋办？”三人真是纠纠结结，来来回回。“要是一会儿真有人来了，咱被抓了咋办？要不把她扔在这儿跑了吧，回去就直接去取另一半钱，就说事情办好了，你说咱就是为个钱，总不必把命搭进去。”谨慎的依旧谨慎，看来这样的事他是第一次办。

　　啪一声，那名唤二驴子的男子一巴掌打在另一人头上“没用东西，怕啥？况且，咱们这一行都是有规矩的，不能反水。薛大哥，我看还是原计划！”看来这二驴子终究是更惧怕那个神神秘秘的雇主。

　　“也是，这女子这么漂亮，你见过？你们以前见过？”色咪咪的眼神从二驴子眯着的双眼中透出，他回头看了一眼被捆在柱子上的心儿，又回头看了一眼破庙中的环境，心下已有了决断。当然，二驴子不是老大，可老大听他的。

　　心儿的希望落空了，从三人以一种色咪咪的样子向心儿走来的时候，心儿便知悉了。

　　一瞬间，心儿是那样害怕，“不要伤害我，你们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们。真的。”

　　还没等心儿说完，响亮的一记耳光便抽在心儿绵软的脸颊上。

　　“你看看，为了你，我自己把手划破了，多疼呀，你看我是这么容易被钱收买的人吗？何况，姑娘你这么好心，也帮帮我吧！我连个媳妇都没娶上呢！”闻了闻手上若有若无的香气，二驴子嘴巴抽了一下，一刀便将捆绑着心儿脚踝的麻绳割断。

　　“不要，求你了，求你了。”心儿满含热泪的样子是那样楚楚动人，没有让三人起到怜悯之感，反倒勾起了他们的恶意。

　　“啧啧，真好看！”只是一把，这瘦削男子便把心儿从柱子上扯下，推倒在地。

　　心儿惧怕地向后退缩着身子。

　　撕拉一声，心儿的衣服被扯下了一大角，趁着这人不防，心儿一脚踹到了他前胸。吃痛的那人，又是一巴掌拍在心儿脸颊。“妈的！我就说怎么非得找人弄你呢，看来不是个好玩意儿，我这也算是为人除害了哈！”那人从腰间抽出了一条鞭子，“雇我们的人说了，你怕鞭子，你不会是个逃跑的奴隶吧？那人可说了，得给你留点记性。”

　　“给我狠狠打！”一声令下，心儿便感受到了火辣辣的疼，直从脆弱的皮肤传至心尖。

　　许是出于保护自己的本能，心儿转过身去，蜷缩在一处，只有背部承受着火辣辣的疼。不知抽了多少次，心儿的血都滴到了杂草上，这几人才渐渐住手。“好了，记性是有了，也得给你点记忆。哈哈哈哈哈哈，一个一个来，咱们今天都尝尝鲜！”姓薛的那人扔掉鞭子，便向心儿扑来，肮脏的嘴唇在心儿惨白的脸颊上肆无忌惮地强吻，心儿左挡右防，却只能收获一次次响亮的巴掌。

　　“二驴子，你俩合力把她按住”姓薛的那人下达了命令，这是对心儿的挣扎下了最后通牒。

　　很快，心儿便被两人紧紧扯住，几乎不能动弹。心儿狠狠地咬了为首那人一口，却并未能阻止他的侵犯。那人反倒更加嚣张。痛苦袭来的时候，心儿几乎分不清是来自身体还是心灵，因为，她赫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物件，挂在这人的脖子上，半枚玉佩，是的，正是她在谢连辰起事之前托穆林带给谢连辰的那一半。心儿没有看错，只看到这玉佩的一瞬间，心儿呆住了，她相信谢连辰会因为误会孩子的出身而伤害自己，因为谢连辰感受到了背叛，可如今，又是为什么呢？心儿不敢相信。轰隆隆的几声，瓢泼大雨便席卷了整个天地。

　　巨大的痛苦再一次席卷心儿身心，她几乎分不清现实与虚妄、痛苦与哀默，她的心在这一刻彻底死亡，连刚刚萌生的星点火苗也掐灭了，心儿的心彻底陷入了荒芜和死寂。

　　她呆呆地望着天，破庙的土灰色房顶挡住了她的视线，此刻，一切在心儿眼中都不过是荒芜的一片，她有些看不清楚。

　　“二驴子，薛大哥，快快快，有人有人来！”望风的一个突然向里跑来，他远远便瞧见向破庙来了两人，胆小的他赶忙跑进破庙，原来，他们一共四人。

　　“啥？哎呀，这咋整！”姓薛的那人一下子慌乱起来，啪得一声打在那咋咋呼呼的人的脸上，“快点，还有啥没做来着？啥没做？那个雇咱们的人还让说啥来着？”可能是急切，也可能是其他，这人忽然想起了一个名字。

　　“我告诉你，姑娘，你别怨我们，我们也是受人所托，凌王！对对对，就是凌王，让我们欺负你的是凌王！你可别怨我们！”几人草率地喊了几句，便匆匆忙忙地向树林深处跑去，只留下麻木的心儿凌乱地躺在草堆上，她的背上斑斑驳驳全是鞭痕，不，准确的说是血迹，可惜，身上的疼痛如何能比得过心死前的哀嚎。若是此刻有人能站在心儿身边，一定可以看到她的双眼，从眼角到眼尾渐渐渲染开的深刻恨意，此刻，她眼中已不再是第一次察觉伤害时的痛苦和哀伤以及隐含的怒意，此刻唯有恨，湮灭天地的恨，有燎原趋势的恨。

　　“公主！”一声惊呼也没有将心儿苍凉空洞的双眼扯回现实。何云安湿漉漉地出现在破庙门口，身旁还有一样湿漉漉的寒柳，他们本想找一个地方躲雨，可却看到了路旁被拴在树上的马，何云安觉得像极了心儿的马。她正同寒柳表达着她的狐疑，却正见到了瘫在草堆上一动不动的心儿。

　　何云安匆忙跑过来将自己肩上湿漉漉的披风扯下，裹住了心儿的身子。许是披风上咸咸的雨水刺痛了心儿背上的伤口，吃痛的心儿依旧朦朦胧胧，可她已经感受到了自己撕裂般的心痛，这一次，那样深刻，因为她见到了那半块玉佩，因为，她确认了一些事情，有关她曾经付出了一切的那段所谓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