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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重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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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文十二年冬,瑾王囚帝以架空皇权,后大雪连绵。
次年春,武林盟主大病,瑾王伺机而入,拉拢宗派,盟大乱。
“哒哒哒———”
沈桃一瘸一拐地拄着剑快走在铺满桃花的林间,淡茜花瓣被碾碎成泥。
终于,她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躲到了一棵高大的桃树后。
“沈桃,别躲了,你现在出来我还能让你死个痛快。”
陆今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随之的还有数人凌乱的脚步声。
沈桃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死死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半缕声响。
谁能想到昨日还躺在她枕边诉蜜语甜言的夫君,摇身一变成了联合朝堂杀她父亲的刽子手。
“沈桃,你出不出来,我知道你就在这。”
脚步声越来越近。
沈桃抽出佩剑霜华。
这是爹爹送给她的金钗之礼。
就算今日拔剑自刎,也不能落到陆今安手上。
她想着就把剑刃对准了自己的喉管。
就在冰凉的银刃插进皮肉的前一秒,向她逼近的脚步声突的停下。
“傅戒?”
陆今安惊愕地看着靠着轻功踏月而来的青衣男子。
这厮不是在江南养病吗,怎的会出现在这?
“你来救沈桃?”
傅戒并不语,抽出剑直接朝陆今安刺去。
陆今安拿剑格挡,白刃碰白刃,顿时火花四射。
“师弟敢来救她也不敢把心里那点事说出来,是不是太懦弱了点?”陆今安一边费力反击一边道。
傅戒不语,握住剑柄的手的力道也更甚。
短短不到一刻钟,陆今安手下五六个人已然成了傅戒的剑下亡魂。
陆今安的剑被打飞,傅戒手中的破冰剑刃贴着他的皮肉割出一道血痕,陆今安节节后退,傅戒步步紧逼,剑始终横在陆今安的脖子上。
两人拂过之地,桃花瓣四起。
陆今安轻笑,道:“看看你身后是谁。”
傅戒微微撇过头。
只见沈桃被一个黑衣人用刀压着脖颈,咬着唇往前走。
“啪嗒———”
破冰突的落地,被捏住软肋的傅戒被几个彪膀大汉按跪在地上。
他伸出手想要去摸破冰,陆今安却把它踢远。
“你说是你捡剑的速度快,还是沈桃脑袋落地的速度快?”
傅戒瞳孔猩红,咬着牙,道:“别碰她!”
陆今安满脸都是笑意,“那可得看师弟有没有诚意了,要不然就先断你右臂吧。”
沈桃眼尾此时都急红了。
昔日她最爱慕的人要逼她上西天,最讨厌恶的人却成了绝命之时之时拯救她的人。
见陆今安高高举起剑,傅戒却没有一丝要躲的意思,沈桃大吼:“不要啊,傅戒!”
瞬间朱红飞溅,断臂掉地,隔着血雾沈桃看到那傻子用嘴型道:“别怕。”
可是她怎能不怕?
热泪翻涌而出,她撕心裂肺地骂陆今安是个畜牲。
“好事成双,再断一臂凑个整吧。”陆今安靴子踩上刚刚断下来的残臂,说着便又将傅戒的左臂砍了下来。
傅戒冷汗直流,死死盯着地面,舌头都能尝到牙咬唇渗出来的血腥味了。
“陆今安,要杀要剐冲我来!”沈桃挣扎着想要摆脱黑衣人的束缚,“陆今安,冲我来!”
陆今安笑着又抬起剑,一脚踏在傅戒肩膀上,道:“师弟啊,你要是再让我断你双腿,我就放了沈桃,你知道我一向说话算话。”
这是要将傅戒削成人棍!
“傅戒,我不要你救我,你快走啊!”
沈桃相信,即使没了双臂,对上陆今安这十几号人,号称江湖第一剑的傅戒还是可以应付的。
可是他没动,微笑着看着沈桃,道:“夭夭,别哭。”
别为我哭泣,我会心疼。
傅戒在叫她的小字。
沈桃鼻腔一热。她更是不能害的傅戒武功尽失,沦为瓶中人棍。
她狠狠一口咬在自己脆弱的软舌上,脉络寸断,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随即莞尔一笑,倒在花瓣之上,缓缓闭上里眼睛。
一切从她开始那就从她结束吧。
鲜血汇聚成小河,蜿蜒到脸贴着地上的傅戒眼前。
“啊———”
傅戒暴起,仅靠内力挣开钳制住他的人,脚尖把破冰踢到半空,随即用嘴衔住剑柄。
“我要尔等给她陪葬!”
第一个目标便是陆今安,破冰逼得陆今安节节败北。
傅戒双腿并未因失去臂膀而没了平衡,反而脚下生风,步子踏云而上。
陆今安躲闪不急,其项上人头被傅戒双足钳住,不得动弹。
“是......六合青竹步......”陆今安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果然,不是步法页残,只是沈肆这个老东西不愿意教给他。
“啪嗒———”
破冰染血,人头落地。
一众人见陆今安去见了阎王,顿时慌了神,到处乱窜。宛如烹锅之蚁,惊弓之鸟。
没用一柱香的时间,傅戒就把这些人一锅全灭了。血液浸透了他的外衣,一缕缕墨色长发凝在一齐。
傅戒躺到了沈桃旁边,意识飘忽,好似又回到了十年前,看到了那个给了他一碗馄饨粉衣翩翩的小女娃。
他缓缓将剑调转了个方向,生生将剑刃吞入喉咙,鲜红从唇缝流出和沈桃的血混为一体。
一滴清泪从眼角滑出。
他就这样歪着头,对着沈桃那睡着了般恬静的眉眼,渐渐闭上了眼睛。
霎时间,桃树皆枯,桃花散尽,天光大亮。
......
老天扬了一场大雪,连绵了一夜,整个千机山庄的人都愁眉揪心。
三日前,庄主沈肆的独女沈桃不慎掉进了后山的湖里,被其四师兄傅戒捞起后就昏迷不醒,高热不退。
三日内,沈肆请的大夫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就连药婆婆都道小姐时日所剩无几。
昨夜,傅戒不顾庄主阻拦,冒着掉头之险至药谷,请了位白须医者回来。
这医者给沈桃号脉后,仅开了两味药,便潇洒离去。
见此众人纷纷摇头,看来小姐真的没救了。
一清早,山庄大管家沈肖云带着丫鬟们清雪。
一个穿着红袄的丫鬟端着木盆快步往后院走,盆里的热水冒着白雾。
“秋月,怎的跑这么快?”
“大管家。”秋月停下一副激动地要哭的样子,“小姐醒了,我去房里伺候!”
“这药当真管用,要不然老爷得白多少头发呀!”沈肖云长舒一口气,“通知老爷了吗?”
沈肖云原本姓祝,年少时心高气傲得罪了些人,险些丧命江湖。是沈肆在他遭到仇家追杀的时候救了他一条命。
从此他便更姓为沈,成了沈肆的心腹。
而沈桃又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虽娇生惯养,但他也是当亲女儿一般疼爱,沈桃死里逃生他自然也欢喜的狠。
“通知了,老爷在洗漱呢!”
沈肖云又嘱咐了两句,就催促秋月快些过去了。
沈桃仰躺在床榻上,看着淡粉色的床帐,喘着粗气,身下的褥子也被汗浸染。
这是到底怎么回事?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沈桃想要坐起来,身体却绵软无力。
她瞥见亵衣袖摆上用篾黄线绣着的桃花之时心中一惊,这不是她十四五时常着的那一件吗?
沈桃又伸手去扯帘子,帘子没扯开,方才丫鬟给她倒的水倒是撒了一床榻,银杯也滚落在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床帘被扯开,高大魁梧,两腮通红的丫鬟急切问:“小姐,您是又有哪不舒服了吗?”
“春花,你下次进我屋能不能别用轻功,真的很吓人。”
沈桃刚醒来的时候已经跟春花打过一次照面了。
“如今是哪一年?”沈桃问。
春花一脸狐疑。
小姐莫不是烧傻了吧?
“初文二年,怎么了,小姐?”
初文二年!
她十五岁!
果真是十年前!
“你捏我一下。”沈桃又道。
春花满脸不可思议。
这又是什么怪异的要求啊?
“快点。”沈桃催促道。
春花颤颤巍巍地捏住沈桃露出来的如白藕般的手臂,捏了捏。
疼的!
是疼的!
天不亡我沈夭夭!
沈桃仰天大笑,笑着笑着喜极而泣。
她果真回到了笈鬓那年,以命相逼让爹爹将自己嫁予陆今安的前一年。
这一年,傀儡初文帝登基不过两载,瑾王赵怀玉从蒙地回归朝廷。
赵怀玉归朝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拉拢沈肆祝其篡夺皇权。被拒后勃然大怒,却又惧沈肆的江湖势力,只得暗地里在各帮派招兵买马,挑拨其他武林世家与千机山庄的关系。
如此看来赵怀玉才是罪魁祸首,陆今安也不过是他脚下的狗。
门帘被拉开。
秋月把木盆放到木架上,跑到床边跪了下来,哭泣道:“小姐都怪奴婢,那天要不是我贪玩跑去看灵儿她们打牌,您就不会掉进湖里了。”
沈桃摸了摸秋月的头,“那天你要是在,说不定掉湖里的就是咱们二人了。”
她终于弄清楚她重生回到什么时候了。
是她在寒冬腊月掉进湖里发高热之后。
十年太久远了,细枝末节沈桃想不起来了。
她只记得当年她一个人站在后山湖边看爹爹新弄回来的冷霜花,后闻到一股异香,就栽进了湖里。
那时的她年纪稚嫩,心性单纯,对此事并未多想,如今看来似乎没那么简单。
后听是傅戒去药谷找了位高人过来,她才得以活命。
傅戒!
对了,傅戒现在在哪?
他是不是也重生回来了?
沈桃似大梦初醒,不顾身体的不适坐起身子,就要往床下翻。
“小姐,使不得啊,您不能下床!”春花阻拦道。
秋月也冲上来,“小姐,您要做什么,奴婢代您去做。”
沈桃扶额,看着慌作一团的两个丫鬟,心觉好笑。
“傅戒,我是说傅师兄,他现在人在哪?”
上辈子对这个人亏欠太多,如今回到十年前定是要好好补偿。
秋月略微惊愕,道:“傅公子在他房中呢,听他屋里的丫鬟说昨夜他从药谷回来也发起了高热。”
沈桃一惊,上辈子她在此时怎未听得傅戒高热的消息。
也对,从前她又怎会主动打听这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