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明徐行》一年灯火

32、奔跑的老鼠

　　林晴跟着徐行走到房子的西侧，越走越近，桂花的香味愈发浓郁，原来是一小片浓密的桂花林。

　　桂花林下放置一个躺椅，边上一个小方桌。

　　“你可以躺在桂花林下，闻着桂花香味，看着湖水青山，发发呆、看看书、小睡片刻都可以。”他站在桂花树下躺椅前，用手比划着。

　　林晴走上前去，看着那张躺椅，彷佛看到一小朵一小朵的桂花缓缓飘落，洒在睡着的父亲身上，越积越多，醒来后抖落一身金桂，却留满身余香。

　　她的眼眶突然有点湿润，转身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会喜欢......"

　　“我也不知道，但就是感觉你会喜欢。总觉得似曾见过一幅画，你睡在桂花树下，书盖在脸上，桂花落在身上。”徐行微微笑道，慢慢描述脑中的那幅画。

　　随着他的描述，她也在脑海里描绘，眼中笑意盈盈，说不出的欢喜，“谢谢你，我很喜欢很喜欢。”

　　*

　　傍晚，众人就在草坪上吃起了烧烤。东西都是买好串好的，现场烤着吃就好了。

　　徐行与李智负责烧烤，涛子负责涂上酱料，三个并不娇柔的女孩子反而就负责吃。

　　“不要你们忙活，有我们就够了。”李智招呼道。

　　李智与桑晚以往交往的男朋友都不同，既不是成熟的精英男，也不是呆萌的小奶狗。

　　他是个调查记者，个子身材中等，长相也很普通，有着一双清亮的眼睛，面对桑晚的抱抱贴贴，他一方面很喜欢，另一方面在众人面前也不大好意思，远不如桑晚放得开。

　　林晴看他的第一眼就很有好感，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让她想起李雨桐，认真执着专业，在这个浮躁的时代依然坚持自己的职业操守。

　　涛子递给她几串羊肉串、鸡胗还有藕片，涂好了酱汁，“姐，尝尝好不好吃。”

　　“嗯！”林晴尝了下，给了个大大的赞。

　　涛子乐呵呵地道：“都是我哥吩咐的，说你喜欢吃。我哥那是出得厅堂，入得厨房，还能入得闺房的六边形战士。”

　　徐行一个眼光扫过来，这小子嘴又瓢了，涛子一下子打了个格愣，立马闭紧嘴巴。

　　桑晚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笑格格道：“涛子，你可真够操心的，是不是领了什么艰巨的任务？”

　　涛子悻悻然地摸了摸脑袋，“桑晚姐，真的什么都瞒不过你，我家太后旨意不敢不尊！在她心中我哥可比我宝贝多了。”

　　“难道不是为了把行哥卖掉，好让你妈暂时没空管你？”小天无情地拆穿他，惹得大家一阵哄笑。

　　“你们等会再烤吧，先过来吃点东西。”桑晚招呼道。

　　几人坐定后，各倒了杯啤酒，碰了碰杯。肉很肥美，蔬菜很新鲜，就着绚烂的满天彩霞，迎着湖边吹来的晚风，享受着难得的清闲时光。

　　涛子喝了一口啤酒，咬了一块肉，轻叹道：“真想一直这么下去，这一两年都没怎么休息过，可惜马上又要忙了。”

　　林晴不解地看向徐行，不是说休息三个月嘛，这才一个月呢，就这个月也忙得不可开交。

　　“徐行，你几号去巴黎？”桑晚对业内动态了如指掌。

　　“3号的飞机，4号开始连续几天活动。”

　　“我还以为休息就是彻底什么都不做。”林晴感叹道。

　　“那怎么可能，这行就像高速列车，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慢进也是退。”桑晚解释道：“何况徐行现在是职业黄金期，此时不奋斗更待何时，他们一个公司都靠他，那么多人买房买车还指望徐行呢！”

　　“我明白了，听起来就像是只跳进加速带的老鼠。”林晴点了点头，给出了自己的理解。

　　徐行立马笑了，自嘲道：“可不就是只一直奔跑的老鼠。”

　　桑晚立马劝慰道：“你这话说的，太凡尔赛了，别人要说你站着说话不腰疼，多少人想要而不得。”

　　“你说得对，我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徐行挑了一串烤蘑菇递给桑晚。

　　桑晚接过蘑菇咬了一口，豪爽地说了句，“嗯，味道真不错。你可真行，我们家林晴交给你我很放心。”

　　“你们家的是李智。”林晴纠正道。

　　李智没说话，笑呵呵地挑了一串瘦羊肉串递给桑晚。

　　小天一直在回复工作微信，还不时与人语音聊天，放假还休息不了。

　　会所事件后，她也被逼离职，后来跟着徐行到处转战不同剧组、摄影棚和舞台。年纪虽然不大，却是徐行团队里时间最长的元老级人物，当然徐行对她也不薄。

　　她拉黑徐行的那段时间，小天经常会送点东西发点信息问点情况，两人共同经历过那么危险的时刻，她自然对小天拉不下脸。

　　难得放松，小天也喝了不少，敬了林晴一杯，话也放开了说。

　　“姐，你在我心中就是个顶天立地的女中豪杰。你放心，我肯定把行哥看好，决不让那些妖精们近他半步，有任何风吹草动我立马汇报，一切等你指示再定。”小天拍着胸脯，一切由她包了。

　　林晴有点哭笑不得，这两人拉郎配的功力一点也不比涛子低。

　　桑晚却是耳朵尖，“什么，我听到了什么，林晴是女中豪杰？还有要靠近徐行的妖精？”

　　小天收到林晴的眼色，打哈哈混了过去。

　　“林晴，我们要不要一起去美加边境的千岛湖，再看看尼亚加拉大瀑布，当年我们俩就约来着。”看着太阳落山前色彩绚烂的湖水，桑晚又在异想天开。

　　“得了吧！雷声大雨点小，连敦煌都没成行呢，还美加。”林晴可不敢信她。

　　以前两人一直约着要去长途旅行，到最后不是林晴有工作，就是桑晚有事。如今两人越来越忙，特别是桑晚，可能性越来越小了。

　　桑晚听了有点悻悻然，好像还是自己爽约的次数多，有时是工作，有时是男友，总以为来日方长，却岁月易逝人易老。

　　“一直刷到大瀑布，总觉得有点心痒痒，还有那边的红枫叶。”林晴说道。

　　“你什么时候有空，我陪你一起去吧！”徐行主动请缨，凑了上去。

　　“你的时间按秒来计算，会有空？我最近很忙，也只能想想，还想见见盛教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她。”林晴掩不住的惆怅。

　　徐行轻笑道：“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要挤总是有的。”

　　桑晚左右打量一下两人，出了个主意，“你们两个还没过蜜月，要不一起去度个蜜月？”

　　不出意外地，林晴一记飞刀子恶狠狠地扔过来，徐行却笑得很欢快，轻轻靠向椅背，整个人慢慢松弛慵懒下来。

　　林晴心里突然涌出一种说不出得难过，徐行越来越不掩饰自己的渴望，她却没有给予反馈。

　　是不是不应该答应一年之期，也不应该给他希望，自己是否优柔寡断，好心办坏事，反而给徐行更大的困扰和失望。

　　对徐行来说，是未来的分手更难受，还是此刻没得到回应更痛苦？

　　她的心越来越乱，以前认为的正当理由好像并没有那么天经地义。

　　“徐行，你下部戏定了吗？准备什么时候进组，听说你要演汉辰。”桑晚问道，徐行已经休息了一段时间，按理说应该定下下部戏了。

　　徐行摇了摇头，“我准备出演李奇的新电影，时间还没定。”

　　桑晚的眼睛都瞪圆了，看了看林晴，“我还以为你肯定会接汉辰这个角色。”

　　他已经有两部大热古偶片，两个角色也早已出圈，这是他的舒适圈，角色塑造信手拈来。无论片酬还是后续的商务收入都一眼看得见。

　　演好了汉辰这个角色，林晴会对他有多大的滤镜！他孜孜以求的事情不是手到擒来！

　　桑晚对他舍汉辰就李奇这部前途未卜的影片很不解。

　　徐行洒然一笑道：“因为我不想做一只奔跑的老鼠。”

　　*

　　回到房间已经很晚，林晴正准备洗澡休息时，传来敲门声。打开门一看，是徐行。

　　他就站在门口，没有进去，说道：“没什么事，就过来看看你缺什么。周围都是湖水，比正常温度要低，晚上天气凉，你把窗户关上，不要冻着。”

　　林晴心下一动，“你进来吧！”

　　徐行犹豫了一下，走了进来，林晴顺手关上了门。

　　“我们到阳台上坐会，你也散散酒气。”

　　徐行点了点头，随林晴去了阳台。

　　黑夜里，听着风吹湖水的声音，他坐在藤椅上，上身微微前倾，面对着她。

　　“我刚才听你说不愿做只加速带上的老鼠。”

　　“再重复之前的角色也没有意义。做个真正的好演员，职业寿命会长许多，也不用那么累。”他解释自己的考量，然后挑眉一笑，“我这几年赚了一些钱，不用怕养活不了你。”

　　林晴白了他一眼道：“我不需要你养。”

　　他笑得更得意了，拖着凳子直接坐在她身边，近得能闻到她身上的味道，“那你养我好不好，我很好养的。”

　　她真想打碎自己的牙齿往肚子里吞，当这个知心姐姐干啥？

　　徐行却是打蛇上棍，借着酒气壮着酒胆，还来了句，“你不亏的，我出得厅堂，入得厨房，还入得......”

　　“还入得什么？”林晴盯着他，两人的面庞近在咫尺，呼口气对方都能感受得到。

　　徐行舔了舔嘴，直起身来，离她稍微远点，不敢再说下去。

　　“你若是把演戏的那套用在我身上，我可不惯着你。”

　　徐行修长的手叠放在一起，低着头闷声道：“我哪敢！”

　　见他像个孩子一样，短短四五年，不知道他付出多少才走到今天。如今众人前程系于他一身，想必做很多选择都有掣肘，若非意志坚定，很容易被周围人左右。

　　她的心一软，伸过去握住他的手。

　　他猛地抬起头来，不敢相信似的，反手一握，把她带得更近了。

　　月华如水，空气中像有火花星一般，似乎一点就燃。

　　眼前的他有点危险，应该推开远离他，但她却舍不得。月下男子如此美丽动人，好像是上天送给她孤寂人生的礼物。

　　桑晚有句话是对的，若是辜负此等容色，真是暴殄天物。

　　见他慢慢靠近，她却像呆住一般，忽然“砰”地一声，什么东西摔倒在地上，寂静的晚上份外响亮。

　　林晴被惊了一下，倏地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