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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高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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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六醒了没?”
“没。还烧着呢。”
简短对话后,一人爬上三号床,拉开床帘看了看情况。床上睡着个脸色通红的男生,紧紧闭着眼,碎发湿哒哒的。
“他这挺厉害的啊,不行给他扛到医院去吧。”那人小声对下面说。下面的眼镜男叹了口气,“等老三回来再商量商量,看他能叫个医生过来不。”
话音刚落,便传来门把手转动的声音。正是他们心心念念的老三。
老三有三宝,又高又帅又有钱,江湖人称孟三少。只见他窄窄的脸,面色极白,唇却樱桃似的红,一笑便是春花灿烂。他很好的脾气,关爱人是自然成习惯的。
“小宁烧得好厉害,我顺道给他买了份粥。”说着将手里的纸袋放在桌上,又瞥了眼床上昏睡的人。“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不能让他烧出毛病。”眼镜男无奈开口,“你看着能不能给他叫个医生过来吧,吃了多少布洛芬也不管用。”扛去医院也不是不行,太麻烦了。孟三少这种高富帅肯定有私人医生,叫人过来更方便。
孟衔枝颔首,“我这就叫人,稍等一下。”说着便轻手轻脚去了阳台,开始给自己的医生打电话。阳光下他的白衬衫镀着金边,头发也毛茸茸一层暖光,再温柔不过的模样。
“老三真义气,点了。”舍长何青给许羡宁拉好床帘,搂着眼镜男的肩膀开始感慨。
“是哈,等老六醒了可得请他吃饭。”刘若晨扶扶眼镜,顺着手肘捣开了他的胳膊。“不过也奇了怪了,老六年纪轻轻的咋那么虚呢,十几个小时了还不醒。”“你可积点德吧,人就是突发恶疾不行啊。”“你这更离谱好吧,他壮得能打死一头牛,整天上蹿下跳的,能有啥病啊。我看他就是打游戏打得太疲劳了免疫力下降了……”
何青还未说完,孟衔枝便从阳台出来了。两人止住话头,立马围上去。“咋样咋样,医生来不来啊?”孟衔枝笑了笑,“六点过来。先给小宁喂口水吧,我怕他脱水什么的。”
刘若晨松了口气,终于有救了。但他很快又皱眉,“不行吧三哥,老六喝不进去吧,嘴都张不开。”“没事,我喂他。”孟衔枝说话很有信服力,仿佛他一定能成功喂下去。何青就接了杯温水递给他,让他照顾病号。
孟衔枝拉开床帘,仔细打量病中的舍友。这人也是个白皮,瓷白。烧红了脸,嘴唇都快干破皮了。然而还是能看出他的俊俏,是少年气的线条。也许是因为经常运动,他的腰比同年龄段的男性更瘦,仿佛两只手就能掐住。
孟衔枝似乎意识到自己看室友的腰部看得太久了,轻轻移开视线。
他平时是很活泼的,眼睛总是亮亮的,现下昏睡着,好像被人抽干了精气。孟衔枝轻轻一笑,俯身道:“小宁,张开嘴好吗?”不出意料没有回应。
他也不急躁,慢慢地捏住眼前人的脸颊,迫使他嘟起唇瓣。他的手很大,单手便可箍住许羡宁的脸。另一只手抬起水杯,不疾不徐地看那水流淌进室友的嘴里。出于本能,高烧的室友全都咽下去了。孟衔枝松开手,室友的脸上缓慢出现一道深红指印。
他早就发现室友身上容易留下痕迹了。有时候打球回来,白皙的膝盖上满是青紫磕碰,往往显得十分触目惊心。偏生室友自己不以为意,只会笑嘻嘻地炫耀自己投篮多准。
“他喝了。”他确实喝了,一滴也没漏。孟衔枝的手稳得很。
转眼便到了下午六点,家庭医生准时到达。医生检查了一遍许羡宁的大体状况,表示没什么问题,大概明早之前就会退烧。昏睡不醒是因为过度疲劳,真应了何青的话。
“害我就说嘛,老六能有啥问题。行了,一颗心放下了。”何青憨憨一笑,转头对孟衔枝道谢,“兄弟,这回多亏你了。不然以咱们辅导员那磨蹭性子,批完假老六都热熟了。”“不客气。”
他们的话好像惊动了病中的室友,床上发出轻轻响动。
实际上许羡宁确实被惊动了,在梦里惊动的。他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完了自己的一生。
前十九年没有异常,也就普通小学生到普通男大的进化史。然而!从十九岁生日过后就完全天翻地覆了。他简直不认识自己了。
他会在十九岁生日那年和室友孟衔枝一起去放烟花,怎奈老孟点背从高处坠落失血过多被送医院。在医院里他的血型与父母相悖引起怀疑,然后被逐步揭露假少爷身份。
老孟不甘,老孟黑化,老孟发誓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但老孟只是个跳梁小丑,真少爷得到了所有人的喜爱,全世界都在帮他针对老孟。
注意这个“全世界”,这其中包括了他的室友许羡宁同学。许羡宁对还没恢复身份的真少爷一见钟情,得知真少爷身世后更是心疼无比,时不时就给孟衔枝苦头吃。包括但不限于故意毁坏孟衔枝的作业,在网上大肆宣扬孟衔枝霸占身份不要脸之类的,给孟衔枝带来极大的心理阴影。真少爷婉拒他后他扭曲了,制造绑架案想要强行占有心爱的少年。当然他没有成功,在监狱里继续爱着真少爷,至死都爱。
背刺室友我在行,绑架只为求真爱,阳光开朗大病娇,我叫羡宁你记住。
许羡宁看到自己未来为了真少爷变得扭曲无比的样子,脸也狠狠地扭曲了。救命,现在梦境都这么歹毒了嘛?!
据说梦境是平行时空的折射,那他在平行时空里不仅是个基佬还是个变态呗?创不死算命大的!西八!他心潮起伏,被这个梦狠狠创到了。
也许是因为精神波动过大,他从粘稠梦境中惊醒,一眼就看到了背对着他的孟衔枝。
头好疼。
他张了张口,嘶哑地喊:“老孟……”
腰身纤瘦的青年回眸一笑,斯斯文文的。“醒了?”
许羡宁定定地看着他,眼神复杂。孟衔枝站起来,仰着脸问:“还好吧?饿不饿?”“……饿。我下去吃点。”
他挣扎着下床,被冰凉的地板激了一下,忍不住龇牙咧嘴。孟衔枝莞尔,“好歹穿个袜子,还烧着呢。”“不要紧,反正也没大事。”
他摆摆手,自顾自套上拖鞋,站起来时摇晃了下。“老何和老刘呢?”许羡宁扶着楼梯,左右张望一番。“他俩洗澡去了。”孟衔枝想要搀扶他,被他拒绝了。刚做完那种炸裂的男同梦,一时半会还有点排斥同性接近。晕就晕吧,反正他是绝对不会让老孟碰他一下的。
但是孟衔枝离他还是很近,几乎能看清脸上的绒毛。“我帮你带饭吧,小宁。你看起来很虚弱。”他比许羡宁高一点,对视时微微垂下的眼睑含蓄而温柔,宛如诗词里走出的君子。许羡宁叹气,那个梦真的离谱,他怎么会为了男同背刺老孟啊!唉,可能自己失心疯了吧。“算了,我自己点外卖吧。”
于是他点了份皮蛋瘦肉粥。反正没胃口,吃点好消化的也行。只是喝粥的时候脸有点疼,可能是烧得水肿吧。
希望明天会更好。带着这样的愿望,许羡宁陷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