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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离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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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安静坐了会儿。
周询手掌实在太热了,季冬春有点受不了,手指动了动。
他察觉到,刚刚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回神,声音有点哑,“…要不要松开?”
季冬春摇头,拉着周询站起来,走到他另一边,换了个只手牵。
“去洗洗吧,你出了好多汗。”
周询点头,两个人就这样手拉着手一直没松开,一路来到十楼。
周询进去洗澡,季冬春在沙发上坐着等他。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掌,站起来靠近窗户往下看。
快上课了,篮球赛估计也结束了,乌泱泱的一群人往教学楼走。
室内开着空调,窗户关着,十楼太高,其实听不到什么动静,但她觉得自己能感受到他们的热闹。
衣柜里放着洗好的新校服,周询洗完澡换好出来,重新变得清清爽爽。
季冬春正坐在沙发上闭着眼休息。
周询看着,脑子里就又冒出那种奇奇怪怪的感觉,和下午他站在楼上看到她的时候一样。
他不由走近了些。
季冬春缓缓睁开眼,双目还有些失神,但很快就变得清明。
她没有动,弯起唇角,朝周询招手。
周询过去,摸摸她的额头,果然——
“你发烧了。”
他抬手看了看表,还有两分钟上课。
男生温热厚实的大掌覆盖上来又拿开,季冬春学着他都动作,也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神情有些呆。
还好啊,没有很烧。
她站起来,拉拉周询的手,“走吧,该上课了。”
周询拽住她,“等等,先不去上课,你发烧了,需要测体温吃药。”
他这里什么都没有,校医室在另一栋大楼,马上上课了,他得先请假。
他一手反握住季冬春的手,一手拿起手机打字。
季冬春不觉得自己很严重,但她没有反驳周询,只是静静站在原地等他。
周询把手机放在口袋里,看她一眼,拉着人走到饮水机旁接了杯温水递给她。
季冬春乖乖接过喝完。
他把纸杯扔进垃圾桶,带着人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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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度5,低烧,不用吃药,贴个退烧贴,回去好好休息,多喝水。”
周询让季冬春坐在休息椅上,撕开退烧贴帮她贴在额头上。
“要现在回家吗?还是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放学再走?那边有床,你可以躺着。”
他看她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季冬春指了指床,她一发烧就犯困,现在只想睡觉。
看着人躺下,周询把剩下的退烧贴放在旁边的柜子上,站了几秒,回去上课了。
季冬春这一觉睡得昏沉,迷迷糊糊又开始做梦。
她从来只做噩梦。
梦里是一个阴暗的雨天。
小基地沦陷,她和季平杨兰在逃亡路上遇到了一个中等实力的异能者小队,跟着他们往后方大部基地撤退。
撤到半途,没想到躲过了丧尸却碰上一伙趁人之危的强盗。
他们不仅抢夺资源,还抢夺人。
末世初,食物生产线还在瘫痪,人也变得自食其类。
季平和杨兰都没有异能,只是普通人。
他们吓坏了,季冬春护着两人远离战场。
但强盗的同伴很多,还有人从后包抄。
混战中有人负伤流血。
再持续下去,等雨停了,血腥气蔓延出去,大波的丧尸会被引来,情况将变得非常糟糕。
异能者小队不再执着应战,众人且战且退,一部分人打掩护,一部人跳上车。
季冬春丢开从后面摸过来想悄悄袭击却被自己打得吐血的男人,转身叫杨兰先上车。
杨兰却没有动,看了女儿一眼,季平的腿在逃跑中扭伤了,她要扶着他先上去。
季冬春吐出一口气,抬手抹掉不知何时喷溅到自己脸上的血迹,护着车队后撤。
异能者伤亡很多,有人着急上车,一下子挤掉了挡在门边的杨兰,季平失去支撑奋力一蹬杨兰的肩膀,借力往前滚去,上了车,杨兰倒在地上摔在泥地里爬不起来。
破空声传来,一只不知何时早在暗中觊觎的丧尸趁机向杨兰扑去,季冬春眼尾扫到目眦欲裂,转身一手抬起巨石猛扔过去,丧尸被撞开,可同时她的后心暴露,一个早在等待时机的猎人伺机行事,他挥舞着手中大刀闪身跃至季冬春身边,干脆利落地凌空劈下,她根本来不及反应,眼中刀光闪过,一只手臂已被斩落,掉在她脚边。
断臂处鲜血喷涌,入骨之痛叫她哀呼着跪倒在地,那人是个以虐杀为乐的异能者,此刻却不动用异能,只是挥动大刀,又是一道刀影闪过,季冬春半边身子已栽倒在地,再回神,一条腿又被齐根截断斩下。
雨水激烈地冲刷着身体,季冬春大口大口地往外吐血,她瞪着眼睛转头最后一次望向杨兰的方向。
好痛…
好痛…
季冬春蜷缩着在床上抱紧自己。
…好痛…
为什么这么痛…
她浑身冒汗,室内开着空调,身上盖着被子,此刻都被汗水浸湿。
猛的睁开眼,呼吸一窒,眼中惊魂未定。
四周白茫茫的。
她想起什么,心神冷静下来,身体渐渐松懈,躺了一会儿从床上爬起来。
好安静。
安静得空旷。
视线移动,周询的校服外套被整齐叠放在左手边的柜子上,上面躺着一盒退烧贴。
她呆坐了一会儿。
饿了。
好饿。
——————
校服外套表面沾染了树木的潮湿,但里面还是干净的,季冬春穿好回到班级。
正好赶上最后一节课下课。
教室里哄闹着,外面天又有点阴,教室里打着灯,白亮亮的,一点也不暖人,显得清冷。
大家勾肩搭背或手挽着手一起出门。
她接了一杯温水坐在位置上喝。
天又淅淅沥沥地下起雨。
直到人都走光了,雨也停了,天彻底暗下来,整栋教学楼都陷入了寂静,只有季冬春在的教室还亮着灯,她才背着书包从学校出来。
从公交上下来,胃已经彻底空了,吸一口气就会瘪回去,季冬春饿的有点头晕。
先买了两个馒头垫肚,边吃边往回走。
季平和杨兰都不在,屋里暗着,她打开灯,把书包放下倒了杯水喝。
想起什么,拿出已经彻底黑屏的手机去充电,屏幕亮起,显示十几条未接电话,大部分是杨兰的,有两个是季平打的。
又把手机放下,起身打开冰箱。
冰箱很空,就几个鸡蛋。
又去厨房看了看,上面的柜子里倒有一袋没开封的挂面。
她烧了壶热水,用猪油把鸡蛋煎了,水开倒进锅里,透明的水一下子变成奶白色,然后下面,煮了一半。
拿了个空盆,放些生抽,盐,醋和香油,关火把面倒进去,食物的香气扑鼻而来,季冬春随意搅拌了两下端到饭桌上吃。
一盆吃完,收拾好厨房,她又有点困了。
她家没有洗衣机,衣服只能手洗,把周询的外套还有今天穿过的校服玩干净,晾好后冲了个澡,再看墙上的钟已经九点了。
把沙发拉出来铺好,躺在上面,季冬春拿过手机点开和周询的聊天框。
“「发怒」「发怒」”
那边没有回。
她实在困极了,又发了一条。
“明天见。”
然后把手机放在旁边,闭眼沉沉睡去。
季平和杨兰回来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
他又喝的满身酒气,被杨兰扶着进来坐在椅子上。
季冬春被吵醒,连眼都没睁,蒙着被子继续睡。
杨兰去厨房烧水,季平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朝沙发走去。
他用力一脚踢在沙发上,季冬春睁开眼睛。
“我t~m是你爹,让你去吃个饭跟要你命似的,不是不听我话吗,那你别睡了,来来起来,滚出去,滚!”
杨兰听到动静赶紧拦他,“哎呀,你不是她爹谁是她爹!孩子就是刚转学压力大,你喝酒了糊涂了,这么晚了别吵,让邻居听见笑话。”
季平反身踹杨兰,“都t·m让你惯的!”
季冬春掀开被子站起来,眼睛在茶几上来回扫,抽出玻璃下面放着的一根旧充电线,一把抽在季平背上。
她近两天异能在恢复,力气很大,这一下用了十成的力道,直接把季平后背的衣服抽破。
他大叫一声,痛得扶着墙蹲下,一时没说出话来。
季冬春又从后面踹他一脚,用数据线把他手腕绑住,拎起来扔进卧室。
然后转身看也不看好像吓呆了的杨兰一眼,重新躺进沙发睡觉。
季平在卧室里哼哼,杨兰反应过来赶紧过去看,后背被打的那一条肿成了紫红色,还渗了一点血出来。
男人弓着腰冒冷汗,咬牙切齿地咒骂,但可能太疼了,声音没什么力气,显得没有威慑力。
杨兰不敢让季冬春听见,连忙把门关紧。
……
可能晚上中途醒了一次,后半夜的睡眠质量不太高,天刚蒙蒙亮,季冬春就醒了。
杨兰这会儿也还没起。
她打开卧室的门,杨兰被惊醒,睁开眼惊疑地看着她,季平正裸着上半身趴着打呼噜睡得正沉,后背露出一道长长的紫痕。
季冬春从柜子里翻找校服,拿在手里出来换好。
杨兰从卧室里走出了来,脸上欲言又止,“你现在就去学校啊,今天怎么这么早,我还没做饭,你拿点钱去外面吃吧。”
季冬春没回应,从角落里翻出一个大布包,收拾了几件衣服,一起把昨天洗的校服都装进去,又拿了洗漱用具。
杨兰看着觉得不对,拦住她,“收拾衣服干嘛?”
季冬春拂开她的手,也不和她讲话,就是自顾自地收拾。
杨兰几次三番欲言又止,最终在门口拦下她,无奈道:“你又不挣钱,你能去哪?”
“不想让我把他打死,你就让开。”季冬春脸上没什么表情。
杨兰不让,“他是你亲爹!”
季冬春把袋子放下,转身朝卧室走去。
杨兰赶紧拽她的手,声音有点颤抖,“你干嘛呀,你真要把这个家拆散吗?!”
季冬春笑笑,“我就一句话,再不放我走,我就去把他打死,到时候我进监狱,你看着办吧。”
“……行,你走,我给你点钱,你先在外面找个旅店住段时间。”
杨兰转身去拿钱包,季冬春没等她,拎起行李袋走了。
门被关上,杨兰想追上去,最终却只是瘫坐在椅子上默默无言。
她真的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