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一天》烟水袅袅

14、第 14 章

　　“不管你选择谁，一定要本着真诚的心，才不会做出错误的选择。人这一辈子很短暂的，如果能选择开心，就不要让自己痛苦。”

　　白红梅出发去欧洲那天，白冉亲自送他们去机场。临走之前，白红梅送给女儿一番话，焦俊才送给白冉一个笔记本。等飞机起飞了，白冉才发现笔记本封套里夹着一张银行卡。

　　焦叔真是爱屋及乌啊……

　　白冉扶额。

　　倒是不用她替白红梅操心了。

　　回过头来，白冉认真替自己打算了一番。想来想去，她这半生简简单单，并没有什么额外负担。但也正是因为太简单了，当许谓离开后，这世界陡增一种空旷。或许这正是一个好时候，给自己的生命添上新的色彩。

　　白冉觉得自己也应该像白红梅一样，来一场说走就走的全球旅行。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现在不明白的事情，或许走在路上就明白了吧。

　　做好了计划，白冉就杀了个回马枪，先偷溜回了B城。

　　挑了一个许谓不在的时候，白冉刷进公司大楼找到丁远真，当着副总裁的面递上了辞呈。

　　丁远真并不意外。

　　他拿着白冉的辞职信，边看边说：“你工作能力很强，失去你会是公司的损失。”

　　白冉微笑着说：“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也是为公司的利益考虑。许谓的职级比我高，个人能力比我强。公司可以培养很多白冉，却难再挑选出一个许谓。在这种情况下，辞职对三方都是最好的结果。”

　　丁远真摇了摇头：“许谓这个人我了解，没有你，他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白冉却说：“可是留在这里，对我有很大的影响。”

　　丁远真抬起头，看到了白冉坚定的目光。恍惚间，他想起了当初许谓领她进公司的场景。那个胆大好奇又心软的白冉，以后是再也见不到了。

　　白冉依旧微笑着，丁远真深吸一口气，低头在信上签了字。

　　丁远真把信交还给白冉，问她：“你找好下家的工作了吗？”

　　白冉摇了摇头。

　　丁远真又问：“那你准备去哪呢？”

　　白冉笑了笑：“到处走走吧。”然后她就抱着自己的工具箱，离开了工作三年的融宇大楼。

　　白冉本来的计划是寄存好行李，自己拿着护照直接出国。不想在酒店检查的时候找不到护照，才想起她把护照落在林珊珊家里了。

　　她又匆忙赶回A城。

　　下飞机的时候是早上七点，白冉在机场打了个车，直奔阜盛小区。白冉没有提前打电话，怕林珊珊通知宋沅，他又跑来见她。白冉知道宋沅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但他有那样的家世，他们注定不合适。

　　白冉记得小区门禁密码，一路电梯通行上了七楼，虽然她也知道林珊珊家的密码，但她觉得自己这次回来是客人，还是按了门铃。

　　过了半分钟，门开了，光线照在白冉面前，却不是林珊珊，而是一个穿家居服的高大男人。

　　白冉愣了一下，男人笑着说：“找珊珊是吧？我是陆航。”

　　白冉伸出手去：“哦，你好，我是白冉。”她朝里面看了一眼，“珊珊不在吗，我来拿剩下的东西……”

　　话音刚落，玄关口就出现了林珊珊的身影，一如即往地惊呼：“冉冉！”林珊珊奔上来搂住白冉的脖子，亲了一口又气呼呼的，“你竟敢跟我不告而别，我要跟你生气了！”

　　“唉，一言难尽啊……”白冉拉着林珊珊的手，想要说几句好话。

　　玄关尽头又走出一个人影，身量清瘦，形影孑然。白冉眼棱微闪，那人转过头来，眼底浸出一片血红。

　　“……你走了以后，他就把我家占领了，说你还有东西没带走，肯定会回来取的……他白天晚上都守在这里，我怎么能跟他住在一起呢，只好把我们家老陆也叫回来了……”林珊珊翻了个白眼，把宋沅瞪了好几遍。宋沅根本就不理会，看看白冉又看看门口，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陆航把白冉迎进门，拉着林珊珊往卧室里走：“给他们点时间聊一下。”

　　林珊珊不情愿：“聊什么不能当着我的面聊吗？我可是……”

　　陆航已经关上了卧室门。

　　客厅一下子安静下来。

　　上午八点，日光穿过玻璃洒下一地光芒，热烈得如同花团锦簇。宋沅却一身疲惫，满脸倦意。白冉看到他的头发乱糟糟的，青色的胡茬也没打理，样子十分落寞颓废，全没有往日的干净清爽。可就是这样的形象落在她眼里，却令白冉陡生一种怜惜的心疼。

　　白冉没说话，回到卧室找护照，宋沅跟进来，反手关上门。

　　“干嘛这样呢？”白冉叹气，回过身来，“没了我你也可以过得很好的。”

　　宋沅看着她不语，他的眼神太伤感了，白冉不敢和他对视，扭头装作看不见。

　　宋沅的目光暗淡了：“多一天都不能留吗？”那天晚宴回来，她分明答应了第二天见面。答应会听他解释，答应给他补偿的机会，结果他只收到她道别的纸页。

　　白冉心中沉重，这话题终究来到了。

　　她索性不逃避，回身看他：“宋沅，为什么喜欢我呢？你那么有钱有身份，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为什么选中我，我只是个普通人。”

　　宋沅说：“我也是个普通人。”

　　“呵。”白冉自嘲地笑起来，“那好吧，就算我现在答应了，选择跟你在一起了，你真的看得到我们有未来吗？你觉得我们的身份差别，会让我生活得轻松自在吗？你觉得你们家的宝石帝国，会允许我不劳而获吗？我没有什么血统，也没有什么功劳，我承担不起这种重担。”

　　宋沅点头，他拉住白冉的手：“我知道，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坚持IT。”

　　白冉皱眉：“你争得过你爸爸么？”

　　宋沅想也不想：“可以。”为了跟她在一起做了太久的准备，他根本不考虑没有她的人生道路。

　　可白冉再次挣脱他的手：“问题是我不想你那么累。”

　　事情仿佛又回到了原点，不合适的关系如一堵透明的墙，一次次撞上去只会头破血流。白冉不是小女孩了，她知道感情对双方意味着什么，也知道家庭的反对是多大的压力。

　　理智的人不会沉醉于放纵的愉快，因为知道所有快乐最终都需要痛苦一丝不苟地偿还。

　　白冉唯一忽略的是宋沅的决心。如果不能和她在一起，别人更无法让他心动。在追求幸福的路上，宋沅早学会了当仁不让。

　　白冉转身继续收拾东西，宋沅拉住她的手不让她动。

　　白冉挣扎，宋沅却靠得更近。

　　白冉没料到他力气这么大，越是挣扎越是不能动弹，直到整个儿被他圈在怀里，白冉干脆放弃了挣扎，抬头看着他冷笑：“怎么，你要霸王硬上弓不成？”

　　宋沅却倏然放开她，灼热的禁锢骤然退却。

　　白冉心头微惊，宋沅微微地后退。他低头看着她，幽黯的目光令人心颤，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凑在她跟前说话时仿佛是在乞求：“冉冉，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不管我们各自什么家庭什么地位，不管别人怎么看我们怎么说我们，抛开所有那些外在的条件……我们相处这么多天，你对我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白冉说不出话。

　　宋沅注视着她。

　　白冉不想回答这个问题，错开题眼反问：“这很重要吗？”

　　可宋沅却看着她说：“冉冉，如果这都不重要，世上还有别的值得我们争取吗？”

　　白冉听得心酸，再说不出一句话。现实是漫长而寒冷的冬夜，感觉不过是其中一场烟火，白冉害怕那美丽只是转瞬即逝，但宋沅执着地等待烟火的绚烂。

　　宋沅贪恋地不肯挪目，他在等待她一个肯定的回答。而她越是沉默得长久，越泄漏出内心的动摇。

　　“冉冉……”

　　宋沅缓缓地靠近她，白冉侧头看向一边，不予回应。可直到他身上凛冽的男性气息包围了她，她仍旧没有抗拒，反而认命似的闭上了眼睛。

　　宋沅的呼吸停留在她的唇边，身体抢先一步出卖灵魂。宋沅慢慢加深这个吻，白冉从腰到腿都软了下去。

　　喜欢，怎么会不喜欢。如果不喜欢，就不会任由他靠近。如果不喜欢，就不会为他伤心。

　　知道他带她去的场合，原本是为了跟别人相亲，白冉根本就气得要死，可是她不会撒泼打滚那一套，只好把一切都怪罪成自己的无能。

　　宋沅把她捞起来，胸腔贴附着她的身体，白冉感觉到火热的欲/念，混合着委屈的泪水，从封禁的躯体中不断涌出。

　　宋沅似乎有些克制不住，抱着她用力到快要将她折断，白冉把他稍稍推开些，稍稍降下旖旎的温度。她看着他的眼睛，鼓着脸义正言辞地声明：“如果下次再出现这种事……”

　　宋沅举手：“我就自动消失在你面前。”

　　白冉用力捶他：“真会说话。”

　　宋沅就露出憨笑：“我哪舍得，你走这几天，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哪。”

　　“珊珊，我妈妈回国了，我去看望她了。有几件衣服箱子里装不下了，先放在你这里吧。宋沅那边，麻烦你转告他，谢谢他这几天的关怀，但我还是觉得我们不合适，祝他早日找到有缘人。冉冉。”

　　很难描述宋沅看到这张纸时，那种求诉无门的心情。

　　白冉的性格底色是独来独往，就像一朵带刺的玫瑰。宋沅一直很小心地靠近她，企图以阳光和温暖软化她。但一次不够谨慎的意外，就让他的所有努力前功尽弃。他的生命差一点又陷入无止境等待，这不能不让宋沅心惊胆颤。

　　幸而她又偷偷地跑回来了，而他正好在这里等着。宋沅觉得这是上苍的恩赐，她还是他的，他守候了多年的梦。

　　白冉摸着他的脸，嫌弃地说：“看你这胡子拉碴的模样，林珊珊肯定烦死你了。”

　　宋沅眼眸一闪，搂着她志得意满：“谁还管那些。”他把头埋在她颈间，闻到满呼吸的清香，独属于白冉的清香，令人沉醉其中。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跟一个富二代交往，和跟一个乞丐交往没什么区别。需要承受的心理压力，对一个普通人都太苛刻。但宋沅一力承担了这些，他并不依靠家庭生存。

　　白冉看着他问：“万一你爸爸拿钱逼着我走呢？”

　　宋沅笑了：“他给的不会比我多。你只要待在这里，其他的交给我来思考。”

　　知道他神通广大，优质条件不用也是浪费。白冉眨眨眼，趁机要求：“我需要一份工作。”

　　宋沅点头：“好。”

　　“还没谈好啊？”卧室门口传来林姗姗敲门的声音。

　　白冉把手指放在唇边，压低声线：“我还需要一间独立的公寓。”

　　宋沅低声轻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