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美人被迫提刀后》十三知时

12、第 12 章

　　过了几日，一连几天都是风朗气清，孟芜提前接了帖子，让松萝准备好行李，某日一早，便坐上了马车，摇摇晃晃同卫吟一起去了庄子上。

　　“小姐，这里的风景好生漂亮啊！”松萝将脑袋探出窗外，惊喜道。

　　孟芜颇为赞同地点点头，从她上了马车后，一切的事宜都被人安排妥当了，井井有条的。

　　更别说进了庄子，便是墙上的一砖一瓦，都有讲究排列组合，每一处亭台楼榭也是精细万分。

　　“孟小姐，这边请，已为您准备好了厢房。”前面引路的婢女垂首道。

　　孟芜跟在其后，不由地还是为定国公府的豪气所折服，说是厢房着实是谦虚了，已经是小二进的院落了，院中以梅为主，有许多梅形事物相应。

　　“若是有什么需要的，您吩咐一声就好了。”婢女定住脚步，福了福身子。

　　孟芜对她点头表示答应，里头的物件基本是应有尽有，不过她并未多待，就去了后山——那口暖阳闻名的温泉便在那里。

　　“孟姐姐你来了。”卫吟先一步在那里，衣衫已褪去一半，只余月白中衣。

　　孟芜也上前，在一旁站住，开始脱衣，随口问道：“世子殿下怎么没有跟着一起过来？”

　　卫吟哈哈一笑，丝毫不掩盖笑意中的庆灾乐祸，“我娘嫌他整日里游手好闲，将他丢进军营里去历练了。”

　　孟芜知道这里说的军营并非真正的军营，而是许多勋贵子弟会去历练的去处，上头一般有人照料，不会叫人吃太多苦。

　　孟芜“噢”了一声，又聊起别的话题，多是闺中女子常聊的，并无什么不同。

　　这口泉水并不算很大，氤氲着水汽，隐隐绰绰的，显得烟雾缭绕，如腾仙境。

　　孟芜的脚尖一触及水面，便有热气传上来，引至全身，不由地赞扬道：“这泉确是不负其名。”

　　由于并非沐浴，两人也没有脱得一干二净，仅着里衣便下水了。

　　卫吟泡了没多久，便升起困意，打了个哈欠，“孟姐姐，我有点困了，先去歇息了，你自便，等会晚上我们再一起用饭。”

　　“好。”孟芜应了一声，只剩她一人在里面，她便缓缓地向前挪动，水流逆着身体向后，耳边只剩下风声，水流声和自己的呼吸声。

　　孟芜闭上双眸享受这片刻的宁静，感受自然的气息，下一刻，她来不及反应，就被人拉扯住身体，整个人身子禁锢在石壁前。

　　又来？！

　　孟芜内心简直破口大骂，待她看清眼前人的面容后，也确实骂出了声，“下次你能不能换个方式？！”

　　这次的人不是别人，还是那位行为长相粗野的质子殿下。

　　钟离彧冷哼一声，“比不上你暗中使绊，心机深远。”

　　闻言，孟芜勾起一抹笑意，算是变相地承认了，“彼此彼此罢了，质子殿下不是说了吗，我们是同一类人。”

　　“你就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可不像上次，还能有人及时出现救你。”钟离彧眸色暗沉，语气中流露出危险的气息。

　　听到他提到上次，孟芜脸色一僵，直接了当地问：“上次的事是你？”

　　钟离彧刀背抵着眼前纤细的脖子，细细打量着，仿佛在思考几秒能掐断它，说出的话如蛇吐信子般危险，吞吐的气息落在孟芜的脖颈处，“自然不是，我可不爱做那种不入流的事，只不过是围观了一出好戏而已。”

　　听罢，孟芜的眼神也冷了下来，任谁被当做戏码的主角都不会有好脸色，“质子殿下真是好兴致，不知道我送的礼物怎么样，殿下喜欢吗？”

　　“自然是好极了，让我在皇帝面前装了三天孙子而已，最后还给了不少好东西给我，以慰我的思乡之情。”钟离彧缓缓地划过，像是在用刀背描摹着什么。

　　“圣人宽和，你也不必客气，你来我们盛国做客，我们自然是要做好东道国的礼仪的。”孟芜一副主人家的口吻说道，表情丝毫不变。

　　“噢？”钟离彧语调上扬，意识到什么，“看来你早有预料我会来这啊。”

　　孟芜贴心解释道：“你还挺好猜的，我在孟府几乎不出门，你也没有机会接近我，今日是卫小姐邀我前来，京中不少人都知晓，对你来说就是最好的机会了。”

　　说完，忽略掉脖颈间抵着的刀，孟芜伸手替他拢了拢衣衫，随后拍了拍手中并不存在的灰尘，微微一笑，“不用谢了。”

　　钟离彧定定了看了她几眼，随即笑容不断扩大，收回了手中的刀，在空中旋转几圈，放回腰间，鼓了鼓掌，随后道：“你果然很有意思，当真是有趣极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有话直说了，你不会杀我，因为我对你来说还有价值，毕竟都在传我们会被圣上赐婚，有我在，你才更有保障活到回去的那天，”孟芜丝毫不在意将自己当做砝码摆上天平，一一列举出眼下的情形，“而我也需要你，我要你派人暗中保护我的安全，性命无忧即可。”

　　钟离彧不过思索片刻，便立时答应了下来，“可以。”

　　然后对着空中吹了下口哨，一个黑衣人悄然无声地飞到旁边，单膝跪地，沉默垂着眼睛。

　　“他叫寒星，以后便留在你身边，护你性命。”钟离彧淡淡介绍道。

　　孟芜又何尝不明白这也许会成为监视，可她太弱小了，一个柳汕便可将她置入死地，所以权衡之下，性命在行踪面前，不值一提。何况钟离彧的目标与她并不冲突，他们更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孟芜达到目的，便将身子沉入水中，只剩下一个脑袋在水面之上，“那你可以走了。”

　　“？”

　　触及到对方略带疑惑的目光，孟芜好似这才想起来，补充了一句，“在我们盛京，男女授受不亲。”

　　“……你们盛京人真麻烦。”留下这句话，钟离彧便目不斜视地飞走了，不一会便不见踪影。

　　孟芜转头疑惑问道：“那你一般待在哪里？”

　　话音还未落下，寒星便“咻”得一下，飞到了一旁茂密的树上，被层层叠叠的树枝遮挡住。

　　“……会武功了不起吗。”孟芜暗自腹诽，气不打一处来，便也不想多泡了，起身换了干净衣衫。

　　松萝进来侍候的时候，孟芜悄悄夸奖，“先前的事，干得漂亮！”

　　得到夸赞，松萝仰头嘿嘿一笑，颇为骄傲地拍着胸脯，“那是自然，那么多话本我也不是白看的。”

　　其实不过是三人成虎的道理罢了，说得人多了，自然会有人信以为真，流言传到上面人的耳里，便会变了味道，总会疑心过剩，左右验证。

　　暂且和钟离彧达成一致战线，孟芜才松了一口气，以她之力，现在同他对立并非好事，不过以卵击石罢了。

　　“回去罢。”孟芜收回飘远的思绪，着眼于眼前的事情。

　　此处除了温泉负有盛名之外，还有鲫鱼豆腐汤美名在外，不少人为此慕名而来，只为尝一口肉质鲜美的鱼肉。

　　知道她们今日要来，老厨师早就磨刀霍霍，欲欲跃试，备好了肥美的几尾鱼。

　　婢女们鱼贯而入，端上开胃的前菜和一些精美的配菜，一一摆放整齐。

　　“晚饭着实丰盛，看着便垂涎三尺。”孟芜由衷感叹道。

　　卫吟却是悄悄凑到她耳边道：“好戏还在后面，可有意思了。”

　　孟芜凝神片刻，上完菜的婢女训练有素地退下了，而后换了一批小厮上前。

　　仔细一瞧，孟芜便发现了不对劲，这些“小厮”一个个都长得眉清目秀的，不似寻常。

　　孟芜也并非世外之人，稍稍一转，自然也明白过来了，这些人应当是面首一类，用来取悦做乐的。

　　一边这么想着，孟芜便见眼前的人渐渐排开，拿出了丝管器乐，一时间，屋内歌舞升平，气氛攀升。

　　“换平日里我也不敢，今日这不是正巧我哥和我娘都不在，放肆一回也不打紧。”声音渐渐变大，卫吟凑得更近些才能听清话语。

　　孟芜其实对此并无什么兴趣，确也不愿破坏别人的兴致，便一道看了下去。

　　其实也不过五六人，身上皆是穿着单薄的青色衣衫，外面套着一层纱质大袖衫，更显几分飘逸。

　　至于弹得如何，孟芜并不通音律，也听不出几分好坏，只知道悦耳既是，那几人的表情皆是一副柔弱姿态。

　　见此，孟芜瞥了一眼身旁坐着的卫吟，心中却不由地想，她装出的柔弱样子不会就是从这些人身上学的吧。

　　思索一会无果，孟芜也不纠结那点琐碎，干脆专心看了起来，一曲的时间很快过去，卫吟悄悄凑到耳边问道：“孟姐姐觉得如何？”

　　孟芜默了片刻，话在嘴边转了一圈，才道：“挺有趣的。”

　　“是吧！我就知道姐姐你是能同我一起欣赏的人！”卫吟眼神顿时一亮，雀跃道。

　　孟芜跟着附和几句，直到对方注意力又转向了别的地方，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这鱼是我从江南请来的名厨做的，手艺一绝，这一口在盛京中可吃不到。”卫吟兴致勃勃地一一介绍道。

　　孟芜粗略地扫了一眼，的确是一桌的江南菜系，味道都以清淡为主，更多的放在食物原本的味道上。

　　吃到后面，孟芜眼见已经有了醉意的卫吟，对她身边侍候的婢女嘱咐道：“快扶你家小姐回去，喂些醒酒汤再睡，晚上的窗户关紧些。”

　　对方显然已经习惯了卫吟这幅姿态，无奈地抱着卫吟不让她坠下，一边对着孟芜道：“孟小姐放心，奴婢省得。”

　　孟芜目送两人离去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才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精神紧绷了一天，孟芜便让松萝早早熄了烛火，躺在床榻上休息，可不知是不是猛然处于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

　　孟芜躺在床上，反倒丝毫没有睡意，神思越来越清醒了，左右睡不着，她又独自披着衣服，跑到院中赏月。

　　看着眼前一片如墨的夜色，丝毫不见月华的踪迹，孟芜沉默片刻，只好搓了搓手臂的鸡皮疙瘩，转身回了房间继续躺着。

　　脑中的画面纷飞，闪过今日晚饭时情形，又闪过钟离彧恶狠威胁她的神情，下一秒又变成那个神奇的雨夜。

　　窗外一片宁静，孟芜脑中却是一片惊雷，她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

　　伸手摸了摸枕下藏着的匕首，上面的纹路孟芜早便一清二楚了，闭着眼睛也知道是什么样的，可是这匕首主人，她却是一无所知。

　　下次见面……下次是什么时候，她对此一无所知。

　　孟芜有些捶胸顿足，脑中不断重现当日的情形，若是自己勇猛一些，直接扯下对方的面具又会如何……

　　想着想着，孟芜便沉沉睡了过去，与周公对弈去了。

　　孟芜再睁眼，眼前是一片郁郁葱葱，分明是春日之景，却不知是何地，耳边有溪流声，身边有个人明明在同她说话，她却听不真切，只能看见底下的白色衣衫。

　　孟芜想挣脱禁锢，看得更真切一些，对方却凑到她的脸颊旁轻轻啜了一口，一触即分，随后嘴巴张合，似乎是问了一句什么。

　　可是孟芜既看不见也听不清，被人触碰后浑身僵直，呆愣愣地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对方拉着她的手一起跑了起来，孟芜只能像个提线木偶跟着动了起来。

　　在某处停下，对方嘴巴张张合合又说了几句话，就自顾向前走，孟芜想伸手去拉，却猛然发现自己能掌控身体的行动。

　　“等等。”孟芜急促地喊了一声，出声的一瞬，对方也转身回望，对她展颜一笑。

　　这次她看清了面容——竟然是个她见过的人。

　　孟芜猛然惊醒，却见天光已亮，底下一片黏糊，只好将脑中的画面晃走，清了清嗓子，喊道：“松萝，打点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