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朝来到》绿绿豌豆苗

19、雪中悸动

　　终是找了个避风的土檐。他们窝在那一方小小的土坑里，头顶着冰冻严实的土檐，背靠着冰凉僵硬的土壁，虽然都是冰冻起来的，但没有风，也没有雪。
　　陈悄悄看了一眼身边的周朝来，不放心的从偌大的袖子里伸出手，轻轻的探了一下他的侧脸。
　　他的手比眼睛更快，直接握住了她的手，然后，他才惊讶的转过头，眼睛里又似有一丝惊喜。
　　“悄悄……”他眼睛看着她，手掌包住她的手。
　　好凉！他的脸很凉，手也很凉！他很冷！
　　陈悄悄头一侧，直接歪倒在他凉凉的怀里。
　　“朝来，不行！你好冷！”
　　陈悄悄一边解开大衣的纽扣，拉开拉链，要脱掉衣服给他。
　　脱衣服的动作被制止，周朝来扣着她的肩，长睫毛下的眼睛颜色深深如夜，他将她一点点的放上自己的腿，一点点的和她贴近。
　　他说：“悄悄，这样，我就不冷了！”
　　他从大衣敞开的衣襟里揽住了她的腰，一件大衣罩住了两个人，“这样，我们就都不冷了！”
　　陈悄悄只觉得身体僵硬了，一开始没有任何反应，慢慢的，也终于全身放松的贴在了他的身上。
　　人与人之间的拥抱，是最温暖的。她终于体会到了。
　　可以睡吗？陈悄悄从未感到那么安心，尽管外面就是风雪，可是这个人，这里，这一刻，她可以放心的在他怀里温暖的睡着。
　　“悄悄，”他的下巴抵住了她的头发：“我告诉你一件事好不好？”
　　“嗯！”陈悄悄在他怀里点头。
　　“我做手术那时候，我爸为了钱挟持了小婉姐！悄悄你知道吗？我那时候恨死自己了！”周朝来又蹭了蹭她的发。
　　“我恨自己无能！让父母那么操心，我恨不得自己立刻就死了，一死百了，也不会让我爸铤而走险，做出那种事情来！”
　　“朝来！”陈悄悄听得心惊肉跳，禁不住抬起头来担忧的看向他。
　　周朝来伸手抚着她的长发，贴着她的脸，又将她往怀里抱了抱。
　　“然后，小婉姐他们帮了我！但是我当时，更是没有脸见人了……让我接受被我们害了的人恩赐，对那时候的我来说，还不如让我去死！”
　　感到怀里的人又要动，他揽紧了她：“你别怕，我现在不会了！我现在是真的感谢远航哥和小婉姐，不光是因为他们帮了我，还有，他们让我遇到了你！”
　　周朝来咧开嘴露出温暖的笑：“悄悄你不知道，见到你的时候，我其实整个人就是个死人，除了赚钱还债还情，我的人生什么都没有！爸爸愤世嫉俗，一直抱怨不公，我妈因为爸爸那件事，也是想不开，在外没脸见人，在家也是泪流满面，我的心真的是死的，要不是还钱这个目标支撑着，我一点儿都不想活着！我觉得我那时候唯一会的表情就是冷笑！可是，悄悄你出现了，我到现在都没办法忘记你说‘有些人，是不是合得来，有的时候，一眼就知道！’后，歪头对我笑的样子！”
　　“然后，第二次见你，你就惹我生气了！是真的生气了！我到现在都奇怪怎么就跟你生气了！呵呵！我现在，都生不了你的气了！”
　　“朝来……”陈悄悄如鲠在喉，心里不断有酸酸的感觉涌上来。
　　“反正就是在那样一个我不知道为什么活着，不知道要怎么活着的情况下，你告诉我，人要知道最想要的是什么！你说你要的就是一个心安！悄悄，就是你那句最想要什么救了我！”
　　周朝来低头看着仰头的她：“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活着，要怎么活，因为你那句话，我才开始思考我的人生，我才确定了我究竟想要什么！我才有了方向，才有了今天。悄悄，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为什么喜欢你！为什么只能喜欢你，就是因为只有你真正的救活了我！”
　　陈悄悄突然感到眼睛里一片温热，然后脸颊感到了冰凉。
　　“悄悄，我不会喜欢别的女孩子了！我不会让自己死第二次，也不会被第二个人拯救！悄悄，你不要让我去喜欢别的女孩子了！我喜欢不了……”周朝来伸手为她擦了泪，自己却哽咽了声音。
　　人这辈子，能有这样的爱情，能有这样一个人爱着自己，为什么还要拒绝？怎么能拒绝的了？陈悄悄抖着双肩悄无声息的哭泣，她，突然不想去拒绝了！
　　可是，电话声响，手机上的那个名字，突然像浇了她一盆冷水一样，陈悄悄浑身一颤。
　　周朝来握着她的手，摇头不让她去接，可陈悄悄却擦了眼泪，看了眼睛里有泪的周朝来一眼，仍是站了起来，走入风雪中，接通了电话。
　　赵杏和赵年见来了大风雪，很担心那两个山腰上的人，打了电话询问后，知道没有事情，算是松了口气，又告知他们二人自己在山上的寺庙中，等风雪小一点就下山，让他们也尽快下山。
　　陈悄悄朗声回应，清脆好听的声音隐没在风雪里。
　　“是因为赵年吗？”转身看到那个黑色的身影，他在风雪中的容颜，她依然看不清楚。
　　“不只是他，还有别的……”陈悄悄低头，“我们下山吧，风雪已经小了些了……”
　　“年龄？”周朝来还是坚持发问。
　　“不是，这个已经不是，不是……朝来，现在我们，还不行！”陈悄悄摇头，雪花落在身上，她没有去拍。
　　“悄悄你告诉我还有什么？到底是因为什么？”周朝来过去拉住她，又大力的把她抱在怀里。
　　“朝来，不要这样，给我点时间……”陈悄悄依然推开了他，然后自己一步一步下山，走远。
　　她越走越远，白色雪幕中，他看到那个小黑点越来越小，快不见了！
　　不行！不能不见！周朝来抬头大口呼吸，冰冷的雪落在脸上、嘴里，他让自己冰冷冷静，然后，他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