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我的诞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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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械生命...焚化...
这两个名词同时出现的瞬间，流浪者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渐渐明白，达达利亚所说的工程废墟中出现的人偶残肢，意味着什么。
他本以为那些人兴许是没能逃脱的工人，如今看来，竟然是燃料？究竟是什么机器，居然需要大量的机械生命作燃料？
“王子殿下还真是见多识广。”达达利亚从身后追上他们，双手插在口袋里，“我在下层区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说‘雪’是这么来的呢。”
“我也不过是偶有一次，亲眼见到过燃烧的人偶罢了...”空叹了口气，思绪似乎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流浪者默默观察着他，总觉得被空随口描述的过往，包含着一段极为重要的经历。
“快看！”达达利亚的惊呼打断了两人的思绪，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工厂废墟上方的焦烟卷着雪花缓缓升起，如同春日里打旋的花瓣，有一种诡异的美感。三人还未来得及欣赏，只见螺旋上升的雪花像有思想一般，突然调转方向，朝着飞速旋转袭来——
“...小心！”流浪者下意识地闪到空面前，运起风轮挡下了这一记并不友善的迎接方式。
一声闷闷的“砰”声过后，‘雪片’散落满地。
空愣怔在原地，“阿散，你...”
“喂，你是不是疯了？”达达利亚上前握住流浪者的手臂，拽着他快速往前走，同时回头示意空，“王子殿下，请走这边。”
“守卫还在不远处，你在这里使用元素力，是要打我的脸吗？”他压低声音质问流浪者，“再说了，你也不想给自己惹上麻烦吧？”
“...”流浪者闷声不语，对于自己方才的行为，他自己都未曾预料。
袭击来得猝不及防，他甚至顾不上反应，身体已抢先一步挡在空面前，仿佛经历过无数次，形成了肌肉记忆。
等彻底离开守卫的视线，流浪者抽出胳膊，低声道，“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他撒了谎，他根本想不通方才发生的事情。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脾气差。”达达利亚抱起双臂，摇摇头，“真想不通，难道你对身为雇主的王子殿下也是这样吗？”
“没有、没有。”空急忙上前摆手，“阿散对我很好的。”
“阿散？”达达利亚从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起就想问，“这是王子殿下给你起的新名字吗？”
“你的问题太多了。”流浪者冷冷回道。
“那个，达达利亚先生。”空站出来，适时地结束当前对话，“也许我们应该在这里分别。”
“分别？在这儿？”达达利亚瞪圆一双冰蓝色的眼睛，他显然不能接受，“王子殿下，你该不会不要我吧？你面前的可是刚刚爆炸过的神秘工厂，没人知道里面都有些什么，只靠你们两个人怎么够呢？”
“我很确定，不需要你的帮助。”空的态度很坚定，“况且，这件事和你无关，我不希望你牵扯进来。”
“可...”
“如果你还是不放心，又恰巧有空，也许可以在附近接应我们...”空握紧拳抵着下巴，沉吟道，“不出意外，我们会在半天之内回来。”
见达达利亚还想说些什么，空又开口补充道，“请相信我，达达利亚先生。”
“哎，好吧、好吧——”达达利亚拖长了声调答道，他无奈地耸耸肩，“放心吧，我会在原地等你们，以及...祝你们一切顺利。”
***
与达达利亚分别后，两人继续想工厂残破的建筑主体走去。
“你对付他倒是很有一套。”能让达达利亚哑口无言的人，流浪者没见过几个。
“用你的话说...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空笑道，“况且，我也的确是为了保护他，毕竟我们一会要面对的东西，一般人可应付不来。”
“该说是王子殿下高瞻远瞩，还是运筹帷幄呢？已经知道我们一会见到什么东西、发生什么事了？”流浪者促狭地问。
“既然马上就要靠近真相本体，阿散就别再介意我有没有隐瞒吧。”望着前方敞开厂房门后黑黢黢的内部世界，空的笑容渐渐消失，神情也变得严肃，“我想，你的所有疑问，应该都能在这里得到解答。”
“不仅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也知道我会好奇什么？难道王子殿下才是真正神明？”
“那要看你怎么界定神明。”空向他伸出手，“准备好了吗？和我一同面对黑暗中的真相？”
“又不是小孩子了，还需要手拉着手？”
“你应该也感觉到了吧？工厂里的空间能量有古怪。为了避免走失，我们只能采取这种办法了。”空顿了顿，“况且，人在面对真相时，通常会需要一些支持。”
“......”流浪者低头想了想，握住眼前的那只手，“哼，不就是真相吗？也没什么好怕。”
他们来到入口处，推开半掩的铁门，侧身走进黑暗中。
起初，受光线影响，什么都看不清，只能通过脚步声判断，他们踩到了木板或是石块。渐渐的，当门外的光线彻底消失在背后，眼前的一切才逐渐亮了起来。
流浪者团起一颗发光的风球悬在空中，发觉他们正站在一座大厅的中央。
这座大厅的构造接近传统的稻妻大屋，四周围着一圈木制的缘侧，链接着七条走廊——左右各三条，剩下一条在大厅中间的雕塑背后。
流浪者将风球向前挪动，照亮那尊雕塑。
那是一座少女的石像。她屈膝坐在石墩上，双手环抱着腿，侧脸贴着膝盖。
她双目紧闭，似乎在睡觉。眼角凝着一滴眼泪，眼看快要没入额角的塞西莉亚花。
流浪者从未见过这名少女，但他站在雕塑下，仰头望去，总觉的少女的睡颜让他觉得眼熟。
他回头看向空，突然有了答案：如果他没猜错，少女的眼睛应该也是金色的吧。
“这是...你的妹妹吗？”几乎是脱口而出，他自己的未曾意识到。
“......”空先是沉默了十几秒，点点头，叹道，“嗯，她是荧。”
“荧...”流浪者在唇间确认着这个陌生的名字，“这里为什么会有她的雕像？她现在又在哪里？”
空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也在找她。”
“她失踪了？”
“.....”空走上前，和流浪者并排，也抬起头，望着坐在石墩上的荧。
“...我想，她也行只是在一颗香柏树下午睡着了，又沉浸在梦里忘记醒来...她只是在等我去找她，不能算失踪。”
“做梦？”流浪者轻笑一生，“看来是好长一个梦呢。”
“这有什么稀奇。”空微微一笑，“只要睡得足够沉，梦，就可以一直做下去。”
“那么我的另一个问题呢？不打算回答吗？”流浪者追问道，在一个神秘的工厂大厅出现失踪公主的雕像，无论如何，也不能用巧合来解释。
“既然已经走到这里，我不会再隐瞒什么。”空摇摇头，“不过，还是等到终点处再一起说吧。”
“...好。”流浪者没再逼问，他能感觉到空情绪的变化——虽然他依然笑着，但那笑显然是落寞的。
“这里有七条通道，我们走哪一条？”
“我想，荧给我们留了答案。”空说完跳上石墩，把手按在了少女的手背上，闭上双眼。
很快，凝在少女眼角的泪滴化为一颗光球，在大厅上空旋转一圈，想着雕像背后那条通道飘去。
“看来我们该走这条路。”
空跳下石墩，向着光球指引的方向跑去，流浪者操纵风球，也快步跟上。
在进入走廊时，他看到入口旁挂着的木牌上，刻着小小的水元素图腾。
他不禁回头看向左右两侧的另外两条走廊，入口旁的木牌上分别刻着岩元素和草元素的图腾。
“不跟上来吗？”空在前方问。
“来了。”
顺着长长的木制走廊向前，尽头处是一扇门，两个门把手上刻着勾玉凹槽，似乎是某种机关。
“...还真是熟悉的画面呢，这种需要解谜才能打开的门，我已经好就没遇到过了。”空双手叉腰，笑得有些无奈，“这种时候身边没有派蒙，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那还把她交给教定委员会那帮家伙？”流浪者一面蹲下寻找开启机关的关窍，一面问道。
“她在壶里很安全...你信吗？就算天塌下来，教定委员会的藏品仓库也一定是最后被压倒的地方。”
他靠近流浪者，抬起他的手臂，将人拉起来，“钥匙不需要找。”
“你应该见过这种机关吧？”空问道。
“...”流浪者沉吟片刻，他虽然没见过这种机关，但不知为何，脑海中却能想象到机关钥匙的模样。
“闭上眼睛，在脑海中想象钥匙的样子。”空轻声引导着他，拉起他的手，轻轻覆在门上。
一阵紫色的光掠过，流浪者睁开眼，发觉两处凹槽上居然严丝合缝地嵌着对应的钥匙。
“这是...”流浪者震惊地看向空，“怎么会？”
“俗话说，一切皆有可能。”
空推开那扇门，明亮的幽蓝色光芒从顶部倾泻而下，让人下意识地侧脸躲避。
“来。”
他听到空轻声的邀请，向另一个的世界望去：门槛外是一架宽且深的白石桥，桥对面链接着一方圆形的平台，平台中心垒砌着数层阶梯，阶梯通往一座高塔。
塔身的三分之一被一扇细长的门占据，塔的两边分别树立着由高到矮的三根石柱，延伸出像翅膀一般垂下的石带。
门之上剩下三分之二的部分，被一只纯蓝色的巨大生物占。
流浪者从未见过这样的生物，体型比异种龙蜥还要大许多。它长着两条等身的翅膀，圆圆的脑袋，看不清面容——或者说它的整个身躯都很难看清，因为比起生物，它更像是有形的水。
“这是纯水精灵留下的印记。”空解释道，“很久以前的枫丹，没有人类，只有纯水精灵。”
比在枫丹生活的人类还要更早出现的生物？
“那的确是很久之前了。”
他望着高塔之上古老生物留下的痕迹，震撼之余，也不免猜测：难道入口旁出现的水元素木牌，对应的就是这个栖息在塔上的纯水精灵吗？
可是...
“我们现在还在工厂里吗？”流浪者回过头，那条窄小的走廊还在他的视线中，和眼前的高塔比起来，越发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那颗由荧的眼泪化成的光球继续向前飘去，没入高塔的门后。
“谁知道呢？”空率先走上前，“答案就在前方，不走到终点，是没法获取的。”
“好。”
流浪者点点头，高塔的门仿佛预知到他们要进入，十分配合地在他们面前打开。
高塔内部的陈设十分简单，石壁、石板地砖，奇怪的是地板中心被挖出一条圆形的镂空处，仅供一人穿过，圆洞之上悬浮着一颗彩色的气泡，直径有半人的高度。
工厂的大厅摆着公主的雕塑，从外部看只有两层高的厂房里藏着一座高塔，高塔上还栖息着一只史前生物的印记...在见证了这么多不可思议之后，眼前的彩色气泡已经不会让流浪者震惊了。
“所以，我们要戳破这个气泡，从中间的‘井口’跳下去吗？”流浪中猜测道。
空摇头表示否认，并给出了一个更加离奇的答案，“我们要触碰气泡，变成水珠飞到塔顶。”
“哈？”流浪者的眼神里写满怀疑，空莫非是精神时常了不成，怎么会提出这种不靠谱的建议？
“你在开玩笑吗？你以为自己是在童话故事里？”
“...有时候，也要相信童话的力量。”空对他眨眨眼道，“去试一试嘛，这样就知道我是不是在骗你。”
“...”流浪者一时无话，事已至此，再无奈也只能选择相信空。
他走上前，伸出手，用指尖轻轻碰了一下气泡的边缘，下一秒，他感到身子突然一轻，一股力量顶着他的后腰，将他送上了高空。
周围的世界都变得很模糊，眼前像是蒙着一层水，直到上升停止，他的双脚又重新碰到了地面，这种感觉才消失。
环顾四周，他已经来到塔顶端的小房间，这里空间狭小，地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只是由于环境潮湿，已经难以辨别书本上的字迹。
唯一引人在意的，是一本摆在阅读架上的书。这本书和其他书不同，它整整齐齐地摊开在架子上，没有半点受潮的痕迹，上面的字迹也很清楚，但不知使用的是何种文字，流浪者完全看不懂。
不过现在不是读书的时候，空还在塔下。
流浪者从他方才穿过的圆形小洞望下去，看到一颗海蓝色的小水珠风驰电掣地向他飞来。
来不及躲避，便被迎面溅了一脸水，紧接着便被变回来的空扑倒，压在地上。
“你！”流浪者脸上一热，急忙一把推开空。
“疼疼疼！”空屁股着地，大叫一声，边揉着“患处”，边可怜巴巴地望向他，“我又不是故意的，你干嘛那么凶？”
“...”流浪者一时语塞，向空伸出手，“快点起来，我根本没用力。”
“怎么可能，不信你看看我的屁股，肯定摔青了！”
“谁要看你的...”流浪者话说一半，恼得耳根发红，恨不得再推一把空，“不是说要调查吗？扯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这么能算有的没的？”空摇摇头，“可见你对我一点也不关心，真是让人伤感...”
“你有完没完？”流浪者恼羞成怒，强行转移话题，“接下来该怎么走？”
空一脸“真是拿你没办法”的表情，拉着流浪者来到那本摊开的书册前，“读它。”
“读什么？”流浪者面露疑色。
“这本书。”空指着书页上的文字，“用心读。”
“...我根本不认识这上面的文字。”
“没关系，用心读就好。”空依然非常坚持。
“...”流浪者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按照他的指示，凝神静气，盯着那本“天书”一样的书册。
看了几秒钟，无事发生。
又看了一会，突然觉得头有点晕，眼前的世界也变得模糊。
“让他...自由...”是谁在说话？是...母亲？
“人偶...为什么会在这？”耳边又传来另一个陌生的声音。
“我到觉得...你也是人类哦。”有人如是说道，声线听起来既温柔又可靠。
“原来大家都在！”这个人很兴奋，口音有些奇怪，没由来叫人厌烦。
“我们是一家人，会一直在一起的！”这是一个小孩子，很熟悉，是他在层岩巨渊的雨天里遇到的男孩。
“名字是人生的第一份馈赠。”是...是另一个小孩？不，不对，声音稚嫩，但...
他晃晃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你的名字是...”他终于听到了足够熟悉的声音，是空。
名字...我的名字是...
“阿帽。”身后突然想起一声呼唤，流浪者猛地睁开眼。
入目皆是翠意。
窗外，不同形状的树叶密密麻麻交叠，被花纹繁复的窗棂分割成细小的图画。阳光穿过枝叶与窗棂的缝隙，星星点点地洒下，他坐在窗下的书桌旁，桌上摆着一封未写完的信。
“阿帽！”又是一声呼唤，是在叫自己？
流浪者回过头，发现果木色的门旁，站着一位面容稚嫩的小女孩。
她穿着一条白绿相间的花苞裙，银色的长发扎起一根偏马尾，发尾泛着莹莹绿光，另一侧的耳根处别着一片小叶子，和她的瞳色一致。
“又在给旅行者写信吗？”她自顾自地走进房间，“你们的感情可真好呀。”
信？流浪者低下头，仔细端详着那封信。
目光落到墨迹未干的最后一句：
“真是愚蠢到让人发笑，这世上究竟有几人，会为我的[诞生]而感到高兴？”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我的诞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