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四大名著怪谈[无限]》向南看月

28、逃离五庄观（二十八）

　　来人遍身绫罗绸缎、满身珠光宝气，这样神态与穿着打扮，哪怕已经隔了好几天没见，可凭元纾的记忆，绝对不会认错。

　　站在他们眼前的，正是自己最初穿入西游世界后遇到的两位——

　　罗家夫妇！

　　那时候，元纾才被系统传送进任务世界，对周围环境尚且处在一片懵懂之中，又受初始限制困扰，不能开口说话。好歹还是凭借一点急智，才大概判断出原身正面临被亲身父母转卖给罗家人的困境。

　　不过……

　　元纾稍稍垂下脑袋，快速思量着。

　　以当时的情况来看，罗家夫妇再怎么作说一不二，离了万寿镇恐怕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毕竟，单看清风师兄救下自己的姿态与理所当然的架势，显然也没怎么把他们夫妻俩放在心上。否则，他也不会说出那句：“今日一事，我一定会承你的情”了。

　　至于罗家夫妇，他们对待清风的态度虽然恭敬，可她怎么瞧都像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忍气吞声，未必是真心信服，而是透着一股有求于人的无奈。

　　可见，几人之前或许从来都没有和对方打过照面，遑论相交。但好端端的，罗家夫妇怎么会求上山来了呢？

　　更令元纾困惑的却是：偏偏赶在这对夫妻前来拜访的今天，两位师兄想带谁不好，怎么非得叫上自己呢？

　　小小一个举动，背后蕴含的深意究竟是想敲打她，还是借机向罗家夫妇示威？

　　叫上自己还与罗家夫妇有些渊源，叫上张方藤却又是为了什么呢？

　　就在元纾思考的时候，那头，罗家夫妇登上长长的台阶，终于走到了四人面前。

　　“清风道长，好久不见呐！”

　　罗老爷热络又不失恭敬地上前打着招呼，望见明月时，稍有迟疑，但又很快反应了过来：“这位……想必就是明月道长吧？”

　　元纾一边暗中留意着他们的交谈，一边在心里下着判断：看来五庄观和罗家此前并没有交集，其他的也就无从谈起了。

　　“看来今日登门的便是万寿镇上的罗大善人了，到底是百闻不如一见。”明月将拂尘揽在怀中，冲夫妇二人微微颔首示意。

　　“哪里比得上两位道长出尘飘逸呢！”罗太太仰头望了望五庄观的大门，由衷赞叹道：“早就听闻万寿山五庄观的大名，可惜咱们就在山脚下生活多年，直到今日，才头一回想着登上来瞧一瞧观内风景。”

　　“沿途所见风光，仙境也不外乎如是了！”

　　难道他们费了这么大力气，到头来却单纯是为了爬个山、看看风景？元纾不大爱听这些，只得偷偷撇嘴。

　　四个人你来我往地，只知道互相恭维，硬是听不出半句有用的消息。

　　又生怕一个不小心，会将话题绕到自己身上来，便还是老老实实地低垂着头，不想引人注目。

　　可惜，从来都是事与愿违的多一些。

　　顺着五庄观的碑文与牌匾，罗太太的视线自然而然地就落到了元纾身上：“这是……伍家那丫头吧？”

　　巧了。

　　元纾心里还在发愁，听罗太太一开口，倒是松了口气。

　　看来系统给自己安排的这个身份，倒是和她初见时对玩家们胡诌出来的假名相匹配上了。

　　她心头直叹气，正酝酿着措辞，准备上前同两位贵人见礼，明月师兄却主动过来打了圆场：

　　“说起来也是咱们万寿镇人杰地灵，除去罗大善人与罗太太这样的人物，连路边一个小丫头都有几分灵心慧性。”

　　“还不是清风瞧她有缘，才带回了山上来。平日里只跟在我们身后，做个小童侍奉洒扫罢了。”

　　语毕，明月又是一笑。他的口吻稀松平常，但依旧暗含不容置疑的权威：

　　“你们先前的纠葛我倒是听了一耳朵，不过那些都是山下的事了。如今既要进我五庄观的大门，便将那些前尘都尽数抛去了罢。”

　　“日后大家在这同一片屋檐下还有得相处呢，彼此之间便都和睦些才好。”

　　与其说是做中间人，明月的这番话倒更像是对自己的维护和对罗氏夫妇的提点。

　　元纾可不是三岁孩童，还不至于被师兄的几句好话给哄骗了。但她听出师兄话中深意，脸色一僵，什么叫“日后在这同一片屋檐下”？

　　罗家夫妇的架势，难道还准备在这里长住下去吗？

　　话中另一方当事人的脸色也没比元纾好看到哪里去。

　　想想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人家可是真金白银地把钱花了出去。人刚领到手，连家门都还没进呢，就被清风这么轻描淡写地要了过去。

　　纵使他们不心疼人，也得心疼自个儿白花花的银子呀。

　　“芝麻大的小事，竟还叨扰道长清听，真是不该。”

　　罗太太心头有火，可明月已经如此发话，自然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硬生生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又憋了回去，客客气气地点头说好。

　　元纾可不是个没有眼力见的，她既然瞧出了罗老爷与罗太太的不快与没地儿发泄的憋闷，便很是机灵地将明月清风身旁的位置让开。

　　安安静静地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四人身后。

　　直到这会儿，张方藤咂摸出了几人间的眉眼官司，终于插着空，压低了嗓子问向元纾：“元姐，你和这夫妻俩……之前认识？”

　　“那都是在我进任务世界之前留下的旧债了。”元纾也学着他的做派，悄声解释：“你大约可以理解为清风师兄横刀夺人。”

　　听了寥寥两句解释，张方藤点点头，又生出了新的疑问：“既然如此，怎么还捎带上我了呢？”

　　“或许……”元纾也没想出个头绪：“是为了成双成对的，整齐好看？”

　　两人窃窃私语，几乎只用气声交流，倒没惹得前面的人注意。

　　鉴于罗家夫妻都是头一回来到五庄观，明月清风耐心十足，领着他们四处转了转，又转进了大殿上香。

　　行至此处，元纾再度动起了脑筋：玩家们头一回来到正殿的时候，明明自己就在旁边，两位师兄却叫让她不必参拜。难道说，只有从外头主动上山来的人才能上香求告？

　　但这不过是她灵光一闪冒出来的主意，究竟是否如此，还需要日后观察。

　　过了大殿再往后走，自然就是那几个园子了。园中风景依旧，只是最近随着玩家的到来，多了几分人气，竟隐隐透着几分一扫往日陈旧气象的变化。

　　这条路与自己初入五庄观时的走向相差无几，但师兄们点到即止，并未将两人领去最后的人参果树园，而是顺路折返，领着他们从花园东边的门穿了出去。

　　顺着一条细细长长的□□往前，这绝非他们去正殿或回西院的方向！

　　元纾和张方藤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昨晚卫四口中提到的“神秘东院。”

　　没走几步，眼前豁然开朗，将道旁栽种的植物与卫四的形容一经比对，便知——

　　明月清风这是领着他们来到了东院门前。

　　元纾已经在脑海中飞快盘算起来：东西二院与中间三园都是相通的，这几个地方如果想互相串门倒是方便。看到熟悉的景物在眼前一一得到验证，元纾心念一动。

　　纵使元纾十分迫切地想要跟着师兄们一块儿进去，但她心里清楚，今时不同往日。单凭自己的胆大心细，能从库房里混顺摸鱼地拿到工具，却难以说动他们带着自己混入东院。

　　果不其然，发现依旧元纾与张方藤依旧稳稳当当地跟在他们身后，做着称职的“小尾巴”时，明月如梦初醒：“咦——”

　　“你们还在这儿啊？”

　　两人识趣，听明月这口吻便知，与其等着他们开口赶人，倒不如自己主动离开。

　　“那师兄如果没有别的安排，我们两个就先回去待命了。”

　　如今张方藤见了明月清风就像耗子见了猫似的，元纾当仁不让地开了口。

　　她冲两位师兄告辞，刚说完，还没转过身去，远远地就似乎是一对夫妻，隐约上了年纪，一前一后地迈过了那道将卫四拒之门外的正门，正顺着大道笔直往前，一路向他们的方向走来。

　　据此观察，这道门多半还是只准出不准进的设置。见相同的一道结界却没有在这对夫妻身上奏效，元纾迅速更新了推断。

　　她有心磨蹭，倒着往后慢慢退了两步，耐心等待那对夫妻越走越近。

　　“师兄若是需要帮忙，只管去西边叫我们一声就是。”为了避免自己显得可以，元纾又啰嗦一句。

　　或许是她眼尖的特长派上了用场，又或许还要感谢这对夫妻实在张扬。那位妇人手里挎了个大大的竹篮不说，还特意在篮子上头盖了块红布。

　　远远走来，扎眼得很。

　　不过也因有这块红布盖着，要想知道里头究竟装了什么，就有些困难了。

　　元纾收回目光，暗自忖度着。
　　看这架势，高低也是揣了什么宝贝东西。

　　夫妻二人脚步轻快，交谈间都是溢于言表的洋洋喜气。路过卫四提及过的那片竹林前，倒是叫元纾听到了一句很有意思的话：

　　“到底是受了这么多年的香火供奉，这个五庄观，果真是名不虚传呐！”

　　听到身后的动静，明月清风二人齐刷刷地转过身去，和夫妇俩面对面地碰上了。

　　而元纾刚刚已经拖延了足够长的时间，再这么磨蹭下去，难保他们不会起疑。

　　张方藤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趁他们转移注意的空隙提醒元纾：“元姐，咱们得走了。”

　　元纾瞥过那片郁郁葱葱的竹林，看着竹叶沙沙作响，语气忽地轻松起来：“那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