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蓝裙兰钗

18、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生命在于运动，自由在于越狱。

　　这天晚上，江湖正以充沛的生命力体现着对自由的热爱，就差三步走出自己住的院子的时候，一道笔直修长的身影从夜色中悄悄出现，了无声息。

　　“又是你？”

　　“不错”

　　“哼，半夜偷偷摸摸还不穿夜行衣，你知道什么叫江湖规矩武林守则么！”发现了那道身影的江湖冷冷一哼，不屑的说，负手背风而立，飘飘过腰长发恍如月下仙人。

　　“不知道”

　　“您说得太好了！我一直仰慕您这种独树一帜不墨守陈规的英雄了！”江湖小心地避开脖子上那把显然淬过毒的蓝汪汪的匕首，一脸真挚善良外加几分崇拜地说道，“尤其是您半夜穿这么身大红色的衣服来当杀手，真是太有个性了！请问能给我个签名什么的么？”

　　“…………滚回屋子去”

　　“马上！”

　　靼霰无言地看着这个美丽得超乎常识，又卑鄙得彻头彻尾的江湖今天晚上第一百三十二次企图逃跑失败后若无其事，翩翩潇洒地回到房间，手里尤不忘提着搜刮来的古玩器皿——他真的是那个昏迷中尤滴着泪的小可怜么？

　　大哥居然派自己亲自守他门口，是不是太抬举他了？

　　杀手执行任务的时候不该多想与任务无关的事情，细细想想，自从八年前自己第一次任务时走神，亲眼看大哥为救自己一条小命从已经安全的地方转折回来冲进那片杀戮场……靼霰心头一痛，不是从那后发誓再不想多余的事情了么？

　　今天这是怎么了？

　　唉，可能是对手实在太不堪一击了……

　　“站住！你才刚进去！”

　　他居然好意思又跑出来了！靼霰冷酷的心境第一次开始有种不是想杀人，而是把某人按住直接拳打脚踢一顿来泄愤的欲望。

　　谁知道，那个江湖这次居然象见了亲人一样扑到自己身上！

　　一时不察，居然被他抱个正着，他那张漂亮得不象话的脸上还哭得一塌糊涂地往自己怀里蹭鼻涕口水，这次就连把匕首放他脖子上都没用。

　　如果不是大哥亲口说，只要不伤害小侠就不许杀他——哼！

　　甩了半天还是没把那只哭得淅沥哗啦水漫金山的累赘丢下去，靼霰强抑住自己把匕首再用上一分力的冲动，绷着冷酷俊颜，沉声说道：“你到底怎么了！”

　　如果没个满意的交代，照样给你一刀，反正自己和小侠都是大哥的弟弟，算不上太违背大哥的命令。

　　抽噎了半天的江湖，终于说出声来：“……翡、翡翠梦境死了！……居然死了……”整个人既不复清冷寂寞的美丽，亦不复下流无赖的混帐，象是被无边无际恐惧压倒一般，红肿的眼睛里满是绝望的茫然，颤抖地反复重复着这句话，“翡翠梦境死了……翡翠梦境死掉了……”

　　什么意思？那个棒槌难道还有生命不成？

　　皱起眉头的靼霰看着濒临崩溃的江湖，不知该说些什么，本来还紧揪住他的人已经哭得太疲惫而瘫软下来。

　　靼霰下意识的单手搂起江湖——这么高挑的男子居然轻飘飘似无物一般？看上去倒不是很瘦。

　　唉，低头看看江湖那张依旧尤物却惨白的脸，靼霰觉得头很痛很痛，怎么有人的脸能变得那么快那么莫名其妙？这个该不会是老四说的精神分裂多重人格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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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翡翠梦境死了？”靼逸微微蹙眉，“他就是突然莫名其妙地说了这句话，然后就晕倒了？”

　　“他均匀地哭脏了我整件衣服后，才晕倒的”

　　“……小霰，你真的不适合讲笑话”

　　“…………”

　　“看上去，这个东西还是原来那件，而且看上去也没什么变化”饶是博古通今学究天人的靼逸也没能看出这个江湖口中的“翡翠梦境”有什么特别之处。

　　“要叫醒他问问么？”

　　“不用”靼侠沉稳英俊的脸上滑过一丝嘲弄的微笑，“不过我想，也许我们该认真研究下悬天崖的资料了，去把小茇（靼家兄弟里的老八，专管资料档案和消息处理）叫过来”

　　“好”

　　“还有~”

　　“什么？”

　　“先去换件衣服吧……你这个样子，看上去很象刚被小迩小琉玩弄过的小倌！”

　　“…………”靼霰每次看到靼逸用那么严肃的态度说笑话的时候，总是控制不了那张本来漠如寒玉的俊面上，嘴角隐隐的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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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滚开滚开滚开滚开滚开……”，蜷缩在被子里号啕大哭的少年不知道自己到底喊了多少遍，直到嗓子嘶哑得再也发不出声音，才又昏昏沉沉睡去。

　　昏睡中总是逃脱不了难缠的噩梦，噩梦的样子却在醒时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象是一只被狼群追赶得精疲力竭的野兔，哭着闹着害怕着却总也醒不了——直到感觉到一份熟悉的温暖把自己环抱，才能解脱这个噩梦的纠缠。

　　清醒后的少年，对这份温暖却比噩梦还要厌恶——

　　“我最讨厌的人就是你了”

　　“为什么我要遇到你？”

　　“碰到你就让我恶心”

　　“你为什么不死！”

　　“…………”

　　靼霰去找靼茇之后，只剩下靼逸独自坐在还是半昏迷的江湖身边，略带吃惊地看着他在梦中边流泪边挣扎，清冷的俊美仿佛一层快被敲碎保护膜。

　　什么事情可以让人这么痛苦？

　　一向沉稳理智的靼逸欲伸手点住江湖的穴道让他好过一些的时候，却从他断断续续梦呓中听到了一个靼氏山庄里最熟悉却最禁忌的名字——“任明衍”！

　　瞬时楞住的靼逸，正欲点江湖穴道的靼逸手定在江湖脸上几寸，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名字吓了一大跳，难道这小子有他的消息？

　　却不料，悬在半空的手被挣扎中乱抓的江湖碰巧握到，“……恨死、死你了！…不是的………讨，呜呜，讨厌……不死？……不不、不……”

　　“你？”靼逸怔怔地看着这个已经快在噩梦中脱力的谪仙般男子嘴中不停地咒骂着什么，可却又把把自己的手拉到心口紧紧按住不放，象是把彻底昏迷前最后的力气都放在了那上面。

　　最后，靼逸为了避免江湖在这样虚耗体力，直接点了穴道，才让他渐渐从颤栗中平静下来，呼吸也才慢慢恢复正常。

　　抽回自己已经被按出几道淤紫的手，靼逸轻轻吟着“任明衍”三个字，望向江湖的目光更加复杂了。

　　“大哥，这是你要的东西”

　　靼茇不愧是号称万通公子的靼家第一次资料收集专家，短短时间就已经把一本厚厚的档案整理出来交给靼逸，而这份资料肯定会比现在江湖上任何情报组织能提供的都要详实，即使比之最神秘的澜苑亦不遑多让。

　　“辛苦了，小茇”靼逸赞许地看看靼茇还稍显稚嫩的脸，摸摸他脑袋说：“等这次正气盟的家伙滚蛋，我给你放几天假去玩玩”

　　“不要”靼茇白了靼逸一眼，“大哥你太狡猾了，上次也说要放我假，结果等我回来，积下的文卷差点把我压死！本来你就答应给我补假……”

　　“呃……这份资料里，似乎还是没提到什么翡翠梦境……”端起一盏清茶的靼逸，一副已经全心投入对资料的分析中，彻底无视靼茇的抱怨，还若有所思地问：“小茇，不若这次放假，让大哥送你去灵戈山吧？我记得正气盟里那个什么七星什么剑门里，那个对你一直抛媚眼李虎勇好象就住在那………”

　　“……大哥，自己兄弟提什么休假！我马上去搜集翡翠梦境的资料去！”

　　“哦，那也好，年轻人多做点事情是磨练嘛”靼逸更加赞许地看看被吓得不轻的靼茇，“大概需要多久？”

　　“悬天崖一直是个隐教，出世不多，最少也要半个月……”

　　“时间久点没关系，反正李虎勇这次在正气盟里混了个不小的差使，还想我们派人去谈判……”

　　“大哥！”悲愤地扑到靼逸怀里，靼茇的眼眶湿润了——“我是你亲弟弟啊！”

　　仰头看天的靼逸抚抚靼茇的背，温和宽容的说：“恩，所以我会给你准备份好嫁妆的……”

　　“我靠！算你狠，给我七天！”

　　“小茇，你真乖”

　　“对了，大哥”

　　“恩？”

　　“呜呜，你确定我不是被领养回来的吧？”

　　“…………我只知道，如果你再不乖乖去干活继续往我身上擦口水，还老想着那个什么慕容静恩的话，也许你很快就会被当成伤残人士等他领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