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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chapter 79 复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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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79
“满足了?”
蛮琼把清玉收起来,而姜凛这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叫他实在看不下去,不知道姜凛究竟在塔尔塔洛斯里看见了什么,出来之后也闭口不谈,就算蛮琼想知道阿伽庇究竟耍了什么把戏,现在也不是追问的时候。
姜凛愤然地坐在一块山石上,狠狠揪着旁边无辜的杂草,“根本——不可能!”
他把脸埋入膝盖后,“我才不要听那家伙的!”
蛮琼忍无可忍,“他到底和你说什么了?”
姜凛一动不动。
若非塔尔塔洛斯是他也不得轻易靠近的领域,他真想下去把阿伽庇这家伙揪出来。
“哈,阿伽庇那种家伙,说的向来比做的强嘛。”
喀耳刻重新戴起她的兜帽,掩藏起自己的面容,就像一位乖僻的女巫。
“既然已经这样,我不奉陪了。”她随手将一截树枝变换成足以支撑她的拐杖,“真是没意思,我果然也不该期待他什么。”
“说什么还有没见过的——这种家伙……这种……”姜凛气愤之余,也禁不住眼泪掉下来,一怒之下跳起来,化了风不叫人看见。
蛮琼自然也是心烦意乱,姜凛有话不好好说,自个生着闷气,至于喀耳刻的去留,他不关心。
他们费心费力的这么一通,竟然如此草草收场了。
“走吧。”
姜凛重新出现,蹲在石头上,“你先回去吧。”
蛮琼皱眉,“你又想做什么?”
姜凛跳下石块,踩着被他揪秃一块的地面,“我在这边转转,放心啦,不会乱来的。”
不等蛮琼回答,他自顾自溜下山,一瞬就没了影。胸前挂着的那枚项链偶尔与清玉碰撞上,发出微不足道的轻微声响。
姜凛确实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的打算,他甩开蛮琼,也没准备去找喀耳刻,他没有打算去找他认识的任何人,此时此刻,什么雅典娜赫尔墨斯都和他没关系了——
他就像以前那样,独自一人乘着风,飘出很远很远。
那些日子多么像流浪,他没有确定的终点,只是无知无畏地向前,他遇见许多人,但没有人参与他的旅途。
毕竟他只是一阵风,吹拂之后就会离开,没有一片落叶会长伴他的旅程。
难道这是某种诅咒吗?
姜凛想不通,他也无暇顾及自己到底走出多远,沿着这曲折的海岸线,他不知疲倦般向前,辉煌的神庙、热闹的市场都没能让他停下。
姜凛走进麦地。
这不是麦子成熟的季节,麦地里有些空荡,姜凛可以无阻地看到站在麦地中的男孩,他们四目相望,谁也没说话。
只是个很寻常的人类男孩,姜凛没法在他身上找到任何人的影子,但有一件事如同奇迹:他知道那男孩看见他了。
作为风的姜凛该如何被人类看见?这种状态下,他与鬼魂无异。
姜凛作为人形落地,穿越大片空阔的麦田,走到男孩身前。
“你是异乡人。”男孩的语气那样笃定。
姜凛大大方方地点头,他当然听阿伽庇说过异乡人很容易遭到排挤,但他并非需要水食的人类,也无所谓人类排不排挤他。
“我也是——”男孩忽然笑起来,好奇地绕着姜凛转,“你是宁芙吧!父亲和我说过的,在森林、河流、海滩生活的宁芙!除了女神之外最美丽的宁芙们!”
当然不是,但姜凛没有反驳他,毕竟和人类解释他是一个来自遥远他乡的神明也太费事了。
“你叫什么名字?”姜凛蹲下来,与这略显瘦弱的男孩差不多高。
“埃菲希。”他一派天真无知的模样,“我是牧羊人的儿子埃菲希。”
姜凛觉得自己还挺有孩子缘的……虽说有时候看上去是“孩子”的家伙往往都不是那么回事,但是这个男孩身上确实没什么可疑的地方。
他没打算继承阿伽庇的愿望,但他确实需要到处走走,一味的消沉可不是他习惯的存在方式,说不定溜达到哪个风景秀丽的地方,他就可以将阿伽庇的事抛之脑后。
“我叫姜凛。”他随手掰下一根草,无意义地晃晃,“虽然不是宁芙,但也确实不是人类。”
“真的嘛!”埃菲希也学着姜凛的样子蹲下来,“那你也是我的兄弟吗?”
姜凛:“诶?什么兄弟?”
“我的兄弟们!法拿图斯、巴诺奇亚、玛赫伊*……记不清了,反正有很多!”埃菲希掰着指头,“真是的,村里的人都看不到他们,我怎么说也不肯相信。如果是你的话,应该可以看到吧?”
虽然姜凛还没有做到精通当地语言的程度,但他仍然对某些词语有所感觉,于是他隐约有不好的预感,追问道:“是你在故乡的兄弟吗?”
“不啊。”埃菲希愣了一下,“他们经常会在嘛,唔,现在法拿图斯就在你背后呀,你看不到吗?”
姜凛回过头,背后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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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是见姜凛一面就消耗掉太多气力了,阿伽庇的意识又沉入深渊,不见天日。
他试着呼吸,以找回自己仍然存活的感觉。
想必姜凛已经离开了塔尔塔洛斯,不会为这更深处的混乱所困扰,这样就很好。
他想,只要这样,就不会再被任何人打扰,也无法见到任何人。
他的存在会就此封存,沉入深渊之底,成为禁忌。虽然孤独,但对他来说,还不算特别糟糕的结局。
如果只有他承受终结的话,姜凛应该就可以从神谕之下逃离了吧。
阿伽庇用着最后的那么一点力气,设想着姜凛可能会去到什么地方。听说西边有被人们称为“赫拉克勒斯之柱”的地方*,再往西还有海洋,不知海洋对面会是怎样的一片天地。姜凛的时间还很长,或许终有一天,他的旅途会到达如今还充满未知的地方,啊……姜凛这样的人,会成为奇迹般的开拓者也说不定,到那时候,他应该已经成为故事里的点缀,成为传说中被一笔带过的起因,姜凛也差不多也该忘了他,毕竟往后还有千百年时光——
其实是自欺欺人。
好吧,阿伽庇多熟悉姜凛啊,他知道姜凛决计不会那般薄情,所以才那样对姜凛说,希望他能够替他看看更远处的风光。
虽说是一时搪塞的借口,但也未尝不可是真实的愿景。
他浸泡在黑暗中,身躯被消解成神力的形态,他知道无数更为庞大的存在正对他虎视眈眈,那是身为祭品的他需要去平息的存在。
黑雾的腕足自深渊探出。
可在这黑暗与混乱中,阿伽庇仍然捕捉到了一丝微弱的声响。
起初他以为那是来自他的梦境中,他那颠倒、破碎、虚实相生的幻梦,出现什么不属于这里的声音也不足为奇,毕竟这里最不缺异样,一切都是迷惑他的幻影,海滩上的月亮是,月光下的姜凛也是。
“嗷……”
不是梦。
阿伽庇确信那声音就来自他耳畔,虽然微弱,但仍然可辨。
他试着摸索,试着寻找,不过触觉并不分明,太久未动的身躯很难做到行动自如,他在黑暗中跌倒,却无法判断哪里是地面。
但他仍然能听见。
微弱如寒夜烛火,但他仍然找到。
那是个奄奄一息的小东西,如果阿伽庇没有认错,应当是猫,底比斯的圣兽。
他想起来利米那人曾经将一只黑猫丢下塔尔塔洛斯,当时姜凛只来得及救下那个女孩,黑猫应当跌下深渊,粉身碎骨了才是。
没有想到,居然在这塔尔塔洛斯中活了下来。
这个小家伙应当是需要水食的,阿伽庇简直无法想象它是如何存活至今,但也说明了,这深渊中也并非空无一物。
算是慰藉吗?阿伽庇知道它很快就会死去,而他即将回到孤零零的状态中,这是他坠入塔尔塔洛斯之后就必须接受的命运。但明知如此,他仍然捧起了那只难以动弹的小猫。
神明的血肉中往往带有非同一般的力量,他不奢求太多,只希望能让掌心的小家伙活下来。
迄今为止仍然顽强的没有死去的它,有被拯救的理由。
他能够感受到这个小家伙吸吮着他的血,这令他安定不少,在这不见天日的塔尔塔洛斯底部,竟然让他找到了一点“相依为命”的感觉。
从底比斯取得的圣兽,却被当成可以随意舍弃的祭品牺牲了,阿伽庇甚至觉得这只小猫比自己凄惨多了。毕竟他是不值得珍惜的损耗品,但作为圣兽的生命想来应当是不同的。
小猫似乎恢复了一些生气,阿伽庇看不见什么,但能够感觉到掌下的小生命比先前更有力了些,真是顽强的小家伙,这种程度的恢复就足够活动了。
他的身体仍然僵硬,似乎没法轻柔地抚摸小猫的皮毛,尽管如此他的触感仍在,他能够感觉到除他之外的另一个生命体正带着依赖意味地窝在他掌心——似乎这样下去,在彻底的死亡降临之前,他也能有勇气挨过这段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