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全员逼我内卷》时雨及芒种

128、（128）得见故人

　　后世书史是这般载这段史的：
　　言十二皇女萧晶伙同熹微叛变，截杀数众将士，而那据传已死的太子殿下横空出世，手下一个蒙面高人一通生化武器般的毒雾攻击，扭转局势，萧晶不敌，阵前变卦，反杀熹微国众，自立北川王，叛出庞邙；
　　同出的还有把守北川关口的暮离城——和萧晟手下的守城将军唐卿……

　　……没人知道，十二皇女叛出是出于何种心意，萧太子殿下“死而复生”又是怎么回事，至于那唐卿，后来成了暮离城城主，反咬萧晟一笔，称自己叛出，乃是其授意……十二皇女，亦为其所逼……
　　而之后的萧晟被下旨彻查，翻出其谋害皇党、族兄，意图篡位谋反……诸如此类罪证，数不胜数——最后圣怒而判其削首，逐出皇籍，永不入族谱……
　　——大约，也就是从那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开始……而谁为控局人，谁又为局中人，至今无人知晓……

　　萧玉不太知晓。
　　唐卿，唐卿也朦朦胧胧没什么印象。
　　萧晶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好端端的熹微归自己了，然后自己还“名，正，言，顺”地叛出庞邙，成了北川王……
　　她暗暗地想，可能萧玉三哥来北境北川这一趟，早有准备，是以早早就有了计划，哪怕自己昏迷着，还是按计划把萧晟扳倒，还借机给自己立了威名……

　　萧晶本来是假意以“叛军”自称，原是希望以己之死为三哥铺路，也好做他人情，日后二哥和母妃能有个照应。
　　可是慕秋风因为萧玉没醒，不受她这人情，更加不希望她死，骗她说伊岚未入往生，萧晶白知若自己不死，又离开北川，民心必乱，只得称北川王，离开朝庭…

　　至于唐卿……为何会倒戈萧晶……
　　那场战役里应外合得十分艰难，死伤无数，没有人会记得是否有一个唤作“沐小桃”的年轻小将来过，又是否……活着离开。
　　只有他记得。
　　——他自己，甚至都不是靠面容认出他的。
　　沐小桃并没有随军“叛乱”，只是按照萧晶的部署，在萧晶这边假意“叛变”的时候，通过无常峰下埋伏奇袭，先破熹微前军，之后营造出“人多势众”的假象，把熹微主力吸引过来，给萧晶更多的操作空间……
　　那人尸身一片血肉模糊，面容尽毁，显见得是为了吸引火力，拼了命地杀人，而招致敌人报负——他知道，倘若这里需要支援，唐卿必定会亲来，而中营则会无主将……
　　是以他根本没有给自己这一小队突袭之人留生路——当然了这些人都是这样抱着必死的的心念跟着他的——见多少杀多少，不许拖累旁人来救——此计险之又险，将军的兵力，当派向更重要的地方......
　　人人皆知这三百人的小队一举阻下敌军长达一柱香时间，为主场杀局带去了生机——却无人知，这三千壮士，无一生还……
　　右翼如此，那不知全名的“王将军”所率左翼，亦如此……

　　沐小桃死时，随身两柄铁锤都砸凹了下去，手中配剑断得只剩不到寸长——他把它狠狠扎进自己的心脏——不为敌所得，不能，让唐卿为他分心！
　　……将军心有天下，他心中，只有将军……为了将军，甘愿拱手，以性命换苍生！

　　——这一切，唐卿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那人被砍得稀烂的嘴角有一丝凝固的笑；只知道那寸长的断剑用力之深，无人可拔出；只知道那握断剑的掌心，一枚青桃，被心血染得鲜红……
　　——只知他离他而去了，他逼着他，在他与苍生之间，选了后者……
　　……

　　这一切，那位被传成“庞邙守护神”的神出鬼没的太子殿下……什么却不知情……
　　甚至萧晶以为的他的“布置”，他都一点儿不知情——只能说至少不是他牵的头；
　　醒来之时物换星移，木已成舟——试问当初谁以他的名义骗了萧晶自立为王——又是谁假传他的声音怂恿唐卿把萧晟推出去承担北川叛出的后果，以致于令其身死——一时竟无人承认……
　　那人能是谁——又，是几番意图？
　　无人知晓。

　　只知道时间不停地轮转，轻描淡写地将战后的这些岁月一笔带过，而那些湮灭在往事之中的，除了回忆的曾经，还有无声的淡默……
　　诉说着爱而不得的情衷……

　　——萧玉苏醒，是在历尽三次天罚过后，大约是小半年后——说来讽刺，这人是躺在萧晶北王宫昏迷的……也不知道后世史官发现了会怎么想……
　　萧玉醒来时，莫潜明显地感觉到，他好像有哪里和以往不同——
　　一时却说不上来；
　　交丞却已急急过去扶他，“你……到底怎么了？北川战事都已结束了你都没醒……”
　　“……你——？”
　　未完的话都生生噎在候中，说不出口了；
　　——初醒的人脸色苍白，想是因为血誓之故，而可怖的不是此，而是……他自喉结以下的每一寸肌肤……竟在他开口的刹那，漫上无数道血色伤痕；
　　——血誓誓言诘现。
　　同天界挨了天罚身上留有“御神诘”一样，受罚神祇再动用神力，便会肌肤寸裂，再生受一番天罚加身的痛苦——只是他当初回归本身，那天罚也被撤销，没罚那么狠；
　　而“誓言诘”，遵“誓言”之约，言即受罚；
　　——本来应是不用罚这样狠的，毕竟寻常药族应该不至于犯到天罚这份上……可是谁让这人他偏偏是个神……还TM正好受过天罚呢？

　　——

　　萧玉不知是要说什么，只张了张口，便给疼得没声儿了，不得已又躺了回去；
　　莫潜忽然道，“时间……”
　　“什么——？”
　　交丞回头看他，而萧玉却一丝反应都没有，恍若未听见一般。
　　莫潜伸手在萧玉眼前摇了两下，却见对方眼中迷离虚无之色，根本未瞧向他——他收了手，声音有些颤，“他应当……是开始，看不见我们了……”
　　“——我明白了——萧晶看不见我姐姐，不是什么生死之界，而是因为……她和他……他们，因为传承神力，都开始为自然规择束缚——就像……当初天机看不见我们那样……”
　　“你是说……他们——”
　　莫潜揉了揉眉心：“时间——萧玉他成功了——他已经真正领悟了时间之力，成为三大上古神祇之一的时间；萧晶……因为北川并不属于这里，她是北川的领主，承北川之息……恐怕是因为北川之息震动，有了与天机生机时间三大神比肩的能力……所以规择对她同样有了作用……”
　　交丞默默怔了半刻，“……可是，林染上次都能看见我们——”
　　——上次他二人趴房顶偷窥，被林某好一顿“折腾”，好险就被打死了——若非观察到自然异动，他二人还真找不到理由脱身（毕竟林染一直觉得他俩和萧一班人……朝死里揍……)
　　(莫潜：难道不是么？)
　　(交丞：不！——我站染染攻）
　　(莫潜：“……”）

　　……

　　莫潜强行解释：“他应该还没有得到生机神位认可？——或是……他还不算真正承袭神位罢？”
　　交丞忽地“啊”了一者，“那……他们看不见我们，可是别的人是能看见的！”
　　莫潜神色亮了一亮，点了头，“那我姐姐……也许可以试着通过其他人……让她知道自己还活着……?”

　　莫涟倾月，是北川王王都。
　　萧晶批完公务，从萧玉处转了一圈，见他还未醒（萧：我没有我不是，我只是不能说话……）就回了寝宫，倒头便睡。
　　莫涟三人在她床也站定，莫潜揪了一个婶女，“——叫醒你们王上。”
　　对方：“……有刺客——”
　　在看到他手中的刀后，“……王上！”
　　萧品猛然惊醒：“！！！”
　　婢女指着被扯的衣角：“……王上，有……人找……”
　　萧晶里着空气，”？？？”
　　莫潜望那宫女，“你看我有几个人？我是三个人还是两个人？”
　　婢女忍不住昏了过去……
　　“……”

　　萧晶却坐了起来，“……一一，是你么？”
　　——她们也许看不见彼此，甚至不在一个空间，甚至跨过了生死之界……
　　——可不妨碍，我对你的思念。

　　莫涟一点点靠了过去，跪在床上，用嘴去碰她的唇——隔着坐死，和无形的规择……去碰触她……
　　相触的瞬间，北川王似有所感，一满泪骤然滑下：“一一，是你，对不对？……为什么，不肯见我——我……好想你……我叛出庞邙，二哥已经半年不曾理我——连三哥也一直不醒……我一个人，好累好累……我好想你……”
　　我也好想你——我的北王大人……可是……

　　萧晶目光一闪，看见那昏迷的婢女大，手忽然动了动，似在书写什么，她仔细辩了辨，写的是，“我一直在你身边……”
　　——莫连做不到，因为她已在“死”这一界内，可是莫潜两个，却可以在那人昏迷之时，□□相触，用她的手，写出话来；
　　一笔一画，尽是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