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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公主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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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想起了以前认识的一个舍友。她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感觉像是我们这一代中一个类型的缩影。
第一次见到她是高二的时候,我搬了宿舍,她就睡在我的上铺。她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皮肤白皙,眼睛很大,眼睑很薄,双眼皮双得很深,笑起来脸颊上有酒窝,声音娇嫩。
她给我的第一印象非常好,黑色的直发垂到肩膀,见人会挺害羞地笑着问好。
整理宿舍的时候她的母亲过来帮忙,铺好被子,洗了衣服床单,整理好衣柜,又反复叮嘱一些事情,她不耐烦地把她母亲赶走了。她的母亲和她几乎没有相似之处,脸色蜡黄,穿着朴素的军绿色大衣和平底鞋,头发干枯,有点乱,看上去有点土气。
我见她对母亲心不在焉的态度,不由有点不舒服。因此没有过深的交流。
再注意到她的事情,是在她和我一个朋友变得亲密以后。
她们在宿舍里经常说笑,话题几乎都是好看的衣服鞋子,讨论年级里班级里的八卦,哪个男生帅气哪个女生好看。“我的男人肯定要是一米八以上的,现在追我的那个长得太恶心了……”她傲慢地撩撩头发,发出一声娇笑。
她很有资本,也很爱美,曾经每一个星期就换一个发型,一头漂亮的黑长直被她拉了又染,染完再烫,一连换几种不同的发色,随手买张美容院四千元的会员卡,手上戴的一串珠子也是两千多元。但是我的朋友去过她家,回来不屑地说:“我还以为她家里很有钱,没想到也就那样嘛。”不过她依然用着最新款的手机,进口的化妆品,限量版的香水。
“那谁谁,把我的手机拿上来,在地上充电的那个。”她经常这样指挥着舍友。
我被她这样呼来喝去过几次,心里有些不爽,帮她拿了东西,故意道:“说谢谢。”
她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需要这样做,不过也注意了一段时间,指使人的时候会道谢,然而久了又变成原样了。
她在宿舍里习惯比我们早起,有的时候早上五点多钟就醒了,醒来以后哐当哐当地开关衣柜和门,啪啪啪在地上走来走去,哗啦啦地开着水龙头洗脸,我们很多时候其实早就被吵醒,但是因为尴尬,又只能装睡,等她甩上宿舍门离开了,其余人就不约而同睁开眼睛开始抱怨。我有的时候也忍不住提醒她,但是她都没有放在心上。
如果说之前我还觉得这个女孩只是有些娇纵,而后来发生的一件事,让我彻底对她敬而远之。
她之前有个男朋友,但后来,她男朋友打篮球受了伤,心理比较脆弱的时候给她发短信:“如果我毁容了你还喜欢我吗?”她看了眼信息,随手回:“我考虑一下。”
可能是因为这件事,也可能是相处过程中日积月累的小事,她男友和她分手了。她后来发现她男友当然没有毁容,而且又有了新的女朋友,不由很气愤很不甘心,在宿舍对新女友嗤之以鼻:“那女的长成那样,有什么好。我怀疑他是不是审美有问题。”
她和男友分手时,男友送了她一小盆植物,绿茸茸的,装在彩色的小盆子里,很可爱。她睡在上铺,就将那盆植物放在了梯子上,每天悉心照料。
一个星期天,她的母亲又来帮她整理宿舍,帮她洗床单洗衣服,铺床拖地拎零食。爬上梯子铺床的时候,不小心踩烂了那个装着植物的小盆子,里面土壤全撒了。
她一进宿舍发现这件事,立刻炸了,崩溃地冲她母亲怒吼:“看你做的好事!”然后抽噎着小心翼翼地捧起那盆植物,流着眼泪找容器重新装。
她母亲忙得满头大汗,又看见她哭了,也没有歇口气,连忙道:“又怎么了?不就是一棵草嘛。”
她厌恶地瞥了她母亲一眼:“你就只知道这些!快给我滚!”
母亲很无奈:“你这孩子……”
她尖叫:“我数到三!快给我滚出宿舍!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滚!一!二!三!”
于是她的母亲连忙爬回床上,手忙脚乱地帮她铺好床,冲下梯子,拿起包就冲出了宿舍,额头上还带着一些汗水。
那时我还在宿舍里,只来得及和她母亲道了声好,就见她匆匆离去了,背影很狼狈。
一时间我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其实我们受的很多罪,都是自己造的孽。
后来我们分了宿舍,我就没有再和她相处,只是有的时候会听见一些传闻,比如她又和哪个男生纠缠不清,又卷进了什么偷窃事件,又在什么时候吼了她的母亲,又据说她其实是身世可怜的单亲家庭……
再后来我上了大学,就真的没有再怎么联系她了,有一次给她的□□发了信息,她直接无视了,想必是没有空闲理会我们这些平庸人的。
如今再回想起来,原来我的高中生活真的是暗流涌动,表面一片平静,其实私底下不知道风起云涌成什么样子,大部分同学家里很有钱,高干子弟也多。一个个外形出色素质高,钢琴吉他萨克斯,英语法语日语,科研竞赛专利,真是信手拈来,但偏偏就还是缺了一些感恩的心,一些体谅他人的温柔。
不过我始终觉得,人总有一天都会成熟,总有一天会被时光打磨得更加温柔平和,隐忍宽容,学会与人相处,用真心换另一颗真心,懂得岁月静好,现世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