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与桥》林平江

27、家里有人

　　元宵之后，香楠大学开学了，大三下学期的课程已经没有那么多了，海唐也早早地修够了选修课的学分。龙星集团的实习生工作，反倒更繁忙了一些。为了应对市场需求，提升集团的核心竞争力，龙星采用的是多元化发展的策略，在原有的贸易基础上，还成立了物流与科技研发类的公司主体。
　　年后正值审计繁忙期，所以海唐几乎每周有三到四天都过去上班，她也很珍惜这个机会，从中能够学到很多东西。对她来说，得到这个实习的岗位，已经比同学们领先了一大截。

　　护工徐小英也上岗了，不愧是家政公司的金牌护工，做起事情来利索干净。因为乔锦黎给她开的工资还不错，所以除了照料程玉和准备每日的午餐、晚餐之外，空闲之余，她要是看家里哪里不干净了，也会主动收拾，勤快得很。
　　因为和程玉年龄相仿，两个老姐妹倒也聊得到一块去。程玉心里憋着事，一直无人倾诉，在彼此观察了几天之后，竟开始推心置腹起来。
　　徐小英老家在豫市，年轻时，丈夫因为喝酒闹事，犯了大错，被抓了进去，只留她一人带着儿子谋生。没多久，其丈夫在狱内染病，死在了牢中。这么些年，辛辛苦苦把儿子拉扯长大，她儿子也争气，考上了苏城的大学，毕业后就留在了这里发展。因为担心徐小英在老家无人照顾，便将她接了过来。徐小英是个闲不住的人，自己谋了份差事，没想到越做越好，没过几年就成了公司里的香饽饽，好多雇主争着要。
　　当她听了程玉的遭遇，心里可心疼这个年长她三岁的老姐姐了。她以前也羡慕过那些大城市里的富家太太，但这几年的工作下来，让她看到了很多表面美满实际早已支离破碎的家庭，令人惋惜，或震惊。
　　“程姐，我觉着吧，你要是接受不了，那不如早早地准备和他离了。”徐小英是个爽快人，通过聊天，她大概能够判断程玉是有感情洁癖的，没办法接受自己的丈夫出轨，更何况外面还有个私生子。
　　“小英，我知道，但我就怕对我家锦黎有什么影响。”父母爱子爱女之心，无可厚非。乔锦黎自小生活安稳，家庭幸福，程玉不知道如何将这滔天剧变告诉她。
　　同是做母亲的，徐小英又岂能不懂程玉，“程姐，您女儿一看就是个知书达理的人，若是知晓此事，也一定会站在您这一边的。”
　　徐小英的话给了程玉莫大的勇气，在程玉眼里，女儿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可是仔细想想，她已经三十岁了，工作上也做得非常出色，势必能有自己的判断。这般想着，程玉便下定了离婚的决心，她得好好修养，等身体好了，便开始与乔建国谈离婚的事情和家产的分配问题。只是在身体恢复之前，她暂且不想告诉乔锦黎，免得惹她同自己一同苦恼。

　　周五下班，乔锦黎与海唐约好了一同去超市采购。这个周六日，英姨请了假，她儿子要带女朋友上门见家长。
　　海唐在下班后，早早地坐地铁来到了超市门口。因这个商超停车场在地面上，她便站在门口等乔锦黎。海昕发来信息，问她这周的学习和工作，海唐将实习的情况大致和妈妈汇报了下，并表示最近有点忙。
　　“糖果，下个周末你就不要回来了，你沈姨正好那会要去镇上办事情，我到时候坐她家的车过去医院，有她陪我，你就别来回跑了啊。”海昕心疼女儿，不愿意让她大冬天的来回折腾。
　　海唐见母亲有人陪同，能放心一些，也给对面回了条语音，“好的，妈，你记得把检查结果发给我。等我下次回家，我们请沈姨来家吃饭。”

　　乔锦黎因为有个会议结束得晚，便耽搁了一小会。等到达超市时，海唐的鼻尖已经冻得有些发红了。
　　乔锦黎身上还带着些许车里的暖气，暖洋洋的手抚上海唐的小脸蛋，“怎么不进去等啊，多冷。”
　　海唐傻傻地笑，“想早点见到你。”
　　“傻！”乔锦黎嗔怪道，眉眼中却尽是甜蜜。
　　热恋中的人啊，能有几个是不傻的，恨不得分分秒秒都与自己的爱人待在一处，即便什么也不做，心里也有一种踏实的幸福感。
　　乔锦黎伸手拉她，“我们进去吧。”
　　两人采购了一周的食材和生活用品，最近都忙，也只有周末能抽出点时间，为家里添置些东西。
　　车子开到自家的地下停车场，已经过了九点。熄火后，乔锦黎没有下车的意思，靠在方向盘上含笑盯着海唐。一日未见，甚是想念。
　　车内灯光微弱，可乔锦黎明亮的双眸之中，却似是蕴藏着浩瀚星空，一张一弛间，绵软细腻的爱意倾泻而出，轻柔地将海唐吸纳进幸福的云端。过于炽热的注视，让海唐有些不好意思了。
　　“干嘛这样盯着我看？”即便周身昏暗，海唐的脸红也暴露了她的害羞与紧张。
　　“喜欢你呀。”乔锦黎坦然告白，并冲她勾了勾手，“过来。”
　　海唐听话地凑近她，随之而来的是温热、缠绵的吻。
　　直至两人分开，海唐还有些小喘气，“怎么不等回家再……”
　　“家里有人。”乔锦黎的回答，理直气壮。
　　“那可以等回房间再……”海唐“据理力争”，话说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呀，很容易引人误会诶。
　　乔锦黎被她的反应可爱到了，“嗯？回房间干嘛呢？”
　　“啊！不跟你说了，我去后面拿东西。”海唐开了车门就往后备箱去了，心跳加速。
　　“哈哈。”乔锦黎忍不住笑出声，这姑娘，真容易害羞。

　　回到家，英姨已经做好饭离开了，程玉也已经在她的照料下用过了晚饭。自从她换了房间，乔锦黎便将主卧的投影仪搬到了次卧，怕她无聊，没有事情打发时间。
　　海唐将饭菜热了一下，两人简单吃了一些，乔锦黎便洗澡去了。程玉把海唐叫进了房间。
　　“阿姨，您有什么需要吗？”海唐原以为程玉是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
　　“没有，没有。海海，你把椅子拿过来坐，阿姨跟你聊聊天。”程玉指了指书桌前的椅子，示意海唐离她近一些，随后，瞥了门口一眼，压低了一些声音，“海海，阿姨想问你个事，你平日和你锦黎姐在一起的时间长，她是不是谈恋爱了？”
　　海唐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莫不是，她与锦黎在家里时，哪里行止不当，被程玉发现了？
　　“嗯……阿姨您为什么这么问啊？”
　　“嗨，阿姨就是瞎问问，最近看她情绪挺好，一些行为举止都像是处于恋爱期似的，所以找你问问，你要是知道什么，可一定不能瞒阿姨啊。”
　　“这样啊。”海唐微微松了口气，还好只是猜测。在乔锦黎没有做好告知父母实情之前，海唐自然是要同她一起瞒着的，“好的，阿姨，如果锦黎姐有什么情况，我一定向您汇报。”说出这话的时候，海唐有些心虚，她不是一个善于说谎和伪装的人。
　　不过，程玉的问题也让她开始思考，如何告知自己的母亲，自己喜欢上了女人，还是比自己大了十一岁的女人。在此之前，她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既然已经做好了一直走下去的打算，和母亲摊牌也是早晚的事情。

　　海唐从程玉房间出来的时候，乔锦黎正好洗漱完成，准备回房间。
　　“海海，你过来下。”乔锦黎唤她。
　　海唐乖乖得跟了进去，轻轻关上了房门。
　　“我妈跟你说什么了？”乔锦黎坐在梳妆台前，开始护肤。
　　“阿姨问我，你是不是谈恋爱了。”海唐因为还没有洗澡，没往床上坐，在乔锦黎旁边站着，看着她纤长的手指在脸颊上翩跹起舞。
　　乔锦黎抬头，“嗯？那你怎么回答的？”
　　其实，两人自建立恋爱关系以来，乔锦黎就已经想过和家里摊牌了。显而易见，目前还不是一个恰当的时间点，她父母应该还在吵架，程玉又把腰给伤了。所以她打算缓一缓，当然在此之前，她也会与海唐商量，如果海唐不愿意，她便暂时不告诉父母。只是 ，被催婚、催相亲的压力会越来越大。
　　海唐捏了捏毛衣的边缘，“我什么也没说。”
　　乔锦黎已经完成了护肤的流程，双手搂向海唐腰后，将她圈向自己，下巴顶在她的肚子上方，抬头望着她，“那海海介意被我爸妈知道吗？”乔锦黎很想知道她的想法。
　　海唐仔细思索了一下，“如果你有把握，公开之后，不会伤害你和父母之前的感情的话，我不介意。”她凡事都设身处地为乔锦黎着想。
　　乔锦黎揉了揉她的腰，“去吧，快去洗漱，还有一些事情，我们要在房间里做。”
　　海唐似是听到了什么虎狼之词，忙往卫生间去了。怎么在一起之后，锦黎变得这么爱开她玩笑呢。
　　乔锦黎带着笑意爬上了床。真是个不经逗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