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丝暗系》荒井寻金

21、富贵地里养娇花

　　咚咚咚，咚咚咚。

　　夜空里忽然炸开一连串火花，蔺州上空，各色天灯乘风而上，人群的欢呼声一阵阵地传来。

　　三人进了城，在喧闹的人群里化出身形。

　　只见城里香烟缭绕，花彩缤纷，处处灯火相映，时时细乐声喧。

　　衣着富贵的官人们衣着光辉，怀中的娇娘花容灿烂。满街鱼灯橫游，龙灯戏水，花灯流转 ，满目灿烂辉煌。

　　上街行得三四十步，见众人围着一片空地，不少男子直接将自家的娘子高高地背着看，也有个别壮硕的男子让女子骑在肩膀上看。
　　月清晚迫不及待地带着二人挤进人群，只见滚烫的铁水流星划过天空，摧残夺目，火花四散，满天迸溅的星火之下是赤膊上阵的大汉，双臂甩动间引起一波又一波的叫好。
　　屠麟虽然说看过了人间的花灯，此刻依然笑开了脸，只有白泽面上还是冷冷的。

　　让九重天上不染尘埃的神官挤在凡人堆里，各种凡俗味道尽往他的身上沾，竟叫灵玉落泥泞。月清晚有一点愧疚。

　　思索再三，为了不让白泽被人群冲散，月清晚对屠麟小声道：“咱们不能走散。”

　　说着，月清晚动动小拇指，一根红线悄悄攀上了白泽的小指，快速地饶了好几圈，缓缓消失不见。

　　月清晚又对着屠麟道：“权宜之计权宜之计，这样咱们就不会走散了。”

　　屠麟完全没有听到月清晚的话，头也不回地地点头敷衍，完全没注意到月清晚虚缠在他手上的红绫，整个人都看花了眼。

　　“蔺州是凡间数一数二的富硕之州，其富贵风流不是皇城却胜似皇城，蔺州美人更是名动天下，既然你们要请客，就去最贵的酒楼好了。”

　　白泽不知道从哪弄来一把折扇，人间书生般摇扇子，俊逸出尘，不着烟火，说的话却牵挂着五脏庙。

　　月清晚连连点头，拉着屠麟的袖子两人一路走一路看，可算是开了眼。

　　蔺州崇尚赤金二色，家家户户门前都种着高于房屋的金盏垂丝菊花树，宅院里多是牡丹，山茶，金盏菊、黄花美人蕉一类金红二色的花，街道上街上随处可见外貌出众的红衣或是黄裳女子。大红明艳若牡丹，鹅黄娇美似春桃，有的端庄大气，有的灵动可人。
　　相比之下，她们身旁的男子便在外貌上逊色很多。

　　月清晚一路按姻缘簿上的名录，牵了好些红线，好几次红线的另一头都是同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甚至看到高楼上谈笑风生的男子十根手指都缠满了红线。

　　绕是在凡间，皇家天子拥有三千佳丽，也不会有手指缠满红线的景象。人的感情是有限的，真心爱一个人而得到红线的次数通常是很少的，难道此地男子很少？

　　月清晚不解，想请教一下白泽，又想着还没请人喝上茶水呢！，就要人费口舌，怪不好意思的，她便一路忍着没问。

　　三人随着街头游人来到了酒楼前，然而酒楼里坐满了人，到处都是等位食客，月清晚三人只好站在门口等。

　　没一会儿，却见着酒楼前熙攘的人群忽然停止了走动，路上的人们十分默契地分站两旁，一个风度翩翩的的儒雅的中年男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月清晚连忙举起双手拍了拍两旁无动于衷的白泽和屠麟，低声道：“有热闹看了。”

　　然而却没听到回应，手下也没拍到实处，月清晚扭头一看，身边哪还有人啊！

　　月清晚踮脚找人，这才注意到屠麟和白泽隐匿了身形，藏进了她前面的凡人堆里，而她周围的人不知道何时已全部走开，独独剩月清晚一个人站在原地。

　　被周围人唤做州主的男人走到了她的面前，彬彬有礼地邀请她上船共赏花灯与明月。

　　眼前人诚挚的邀约和周围人眼里的好奇打量让她很不自在，有些不知所措地僵在原地，看向白泽的眼里流露出害怕与迷茫。

　　月清晚向来少与人打交道，即使是需要接近凡人时，也只是以“熟人脸”出现，有目的的与人交流。如此这般没有目的的以本像面对凡人，她有点抗拒，恨不能立刻隐身。

　　然而白泽点了点头。

　　的确比起找到理由拒接别人，直接点头比较容易。

　　月清晚对着州主点了点头，硬着头皮在众人的注视下上了州主的船，又在船中人的簇拥下上了画舫。

　　雕龙画凤的三层画舫推开水面，悠悠行进，画舫中传来的乐声，清雅悠扬，一众乐师皆是色艺双绝，有女子低声吟唱，却无人欣赏。

　　船上的达官贵人全都围着州主带上船的陌生女子，张嘴便是一连串的溢美之词。

　　月清晚笑而不语，不知如何应对。

　　州主笑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众位大人可别吓着人家。”

　　众人大笑附和。

　　“哈哈哈是我等心急了。”

　　“还是州主大人最懂怜香惜玉。”

　　那州主又道：“姑娘，别见怪，我们蔺州人向来爱美人，城里也全是美人，忽然出现了大家没见过的美人，难免好奇粗鲁了些，还望姑娘见谅，在下蔺州州主金玉，敢问姑娘怎么称呼？”

　　月清晚看看隐匿在人群里看热闹的白泽和屠麟，回道：“白灵。”

　　“好名字，我们蔺州白姓一族也是出了名的美人族，所出女子个个肤白貌美，善于琴棋书画，温柔体贴，最终都嫁给了城中富豪贵人，锦衣玉食，一生无忧。”

　　月清晚点点头，晃眼看到州主衣服上刺绣，修竹清雅，虽然不如白泽的云雀精巧，但也看得出绣娘技艺不俗，便道：“看来蔺州女子不仅貌美，女红也很出众。”

　　说着指了指州主长袍上的刺绣。

　　闻言，众人皆笑。

　　州主道：“此乃城内男绣工做的，针头尖利容易扎手，绣线韧且长，容易勒手，蔺州女子娇贵向来不动针线，女子若是在女红这类体力活的事情上过于出众，反而显得州内男儿无才无能。况且这女人为天地灵秀之大成者，本就娇美如花，是男子的一部分，生来就该受到娇养呵护，舞花弄草，侍琴抚画，安稳一生，在蔺州男儿搭建的天地里展示其风雅漂亮就好。城内，士农工商，各行各业都是男子的天地，只有那无能的州地无能的男子，才会让柔软娇弱的女子承担劳作，辛苦过活。”

　　州主语气里满是骄傲，月清晚好奇道：“还有这等好事？”

　　毕竟在仙都，满天的美貌仙女都需要劳作，美艳无双的七仙女要摘仙桃，天帝的女儿要织云散雪，天姿国色的十二花神也要按天时播种护苗。

　　酒糟鼻子，大耳朵大脑袋的中年男人接话道：“那是自然，你要是不信，就留下来，姑娘你此等才貌，留在我们这里，我保证你一生荣华富贵，衣食无忧，胜过皇家公主”
　　月清晚不答反问道：“那长相平庸的女子呢，在州里当如何？”

　　一个富态的中年男人上前两步道：“嗨，长得丑的女人那就是被天地放弃的无用之人，一个女人，连漂亮都没有，那就是一朵花长成了草嘛，只能靠自己，要是真有手段，能让男人心甘情愿娶她，供养她也行，你看咱们最令人敬佩的黄老爷，他心地好，就不喜欢那些国色天香，身娇体软的美人，府上养着好多姿色平平的女子。若是又丑又不会讨男人的欢心，那没有男人的女人她就算不得一个女人，只能去半人村，吃糠咽菜不死不活地过日子。”

　　“朱老板，你这话就说得严重了，可别吓着白姑娘，咱们可不是那种无情的人。”

　　穿着一身金黄华丽袍子的瘦小男人打断了朱老板的话，朱老板却不理他，拔高了声音道
　　“这有什么，蔺州任何一个好男儿都不会让白姑娘受那种罪，姑娘，我敢说，凭你的相貌，蔺州就是天底下最适合那你待的地方，相貌使你已经拥有了在蔺州至高无上的权利，所有的男人都是你忠诚的好友，我们会像呵护娇嫩的花朵那样爱护你照顾你的。这天下再没有男子可以像蔺州男子一般，深情温柔，终身臣服于美人，愿为你，为你的美丽，心甘情愿付出一切。”

　　这朱老板一脸真诚，若不是满脸的油光，倒真有几分迷惑性，月清晚低头一撇，见他的十指早已被红线缠满，看得出他是真心爱美人。

　　船内众位衣着华贵的大人老爷州主也是真心爱美人，就连添茶倒酒的男丁手上也缠满了红线，明晃晃的红线，不难看出蔺州男性真心爱着每一位美人，人人妻妾成群。

　　金州主并着一众老爷大人安静温和地看着月清晚，嘴角带笑，脖子微微前倾，耐心期盼着她说出他们想要的答案，像是温柔的慈父看着学步期正要跨出第一步的孩子。

　　站在中间，被众人慈父般温柔期待的目光注视着，月清晚竟然情不自禁生出一种害怕对方失望的感觉，好像被噬心的妖蛊惑，几乎就要点头。

　　“哈哈哈，随口说出的承诺就想打动美人心，我看朱老板不是看不起白姑娘，是太高估自己了吧！”

　　金州主开口解围，众人也跟着数落朱老板，船上再次恢复了热闹。

　　月清晚接过金州主递过来的茶，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