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伴君行》飘飘花千树

73、第七十三章 下定决心

　　宗旭和初兰想把影荷接到敬王府一同居住，可是影荷仍然坚持住在宁园里。她听说宗旭打算先隐瞒恢复记忆的事，既然这样，就不要节外生枝，对外也不要让人知道她的身份。宗旭权衡利弊，如今，皇宫里正暗流涌动，先瞒住母亲的身份也好，他先集中精力处理宫中之事，等一切成了定局，再让母亲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世人面前。
　　丘浪将这段时日京城的情报汇报给赵宗旭。三皇子赵宗泽已经被押回京城，暂且幽禁在宫中。小太监来顺和孙太医现在都关在天牢，据说皇上亲自对他们提审过。皇上抓了赵宗佑和皇后身边的贴身太监，终有人熬刑不过，供出了赵宗佑毒杀前太子赵宗晖的事。皇上当场差点儿用剑杀了赵宗佑，皇后拼死阻拦才保住赵宗佑的性命。如今，皇后被禁足于宫中，赵宗佑被关押于宗正寺。皇后虽然困于宫中，却想发设法托人在皇上面前求情，希望皇上免去赵宗佑的死罪，期望能有朝一日东山再起。
　　赵宗佑如今被关在宗正寺，如果皇上念及皇后的颜面和情分，可能会留下赵宗佑的性命，只是发配到偏远之地。皇上似乎非常念及骨肉之情，从前太子到三皇子，即使皇上震怒，也轻易不会要了皇子的性命。对于赵宗佑，最后也很可能就是如此。现在，梁副官被藏在了敬王府内，他已经同意向皇上认罪，揭发赵宗佑。赵宗旭心里有些犹豫，若将梁副官交给皇上，那赵宗佑就不仅仅是手足之间的皇位争斗，而是通敌卖国之罪了，那时，就算皇上想保他也保不住了。
　　赵宗旭讨厌赵宗佑虚伪的嘴脸，对手足的残忍，可是细想想，自己又何尝不虚伪，不残忍？但是，他似乎还没有狠心到亲手将手足置于死地的地步。就在赵宗旭举棋不定的时候，一件事让他彻底下了决心。一群黑衣人在夜里闯进了敬王府，一路直闯赵宗旭的书房，准备刺杀他，另一路四处搜寻，似乎是想要找到梁副官灭口。多亏敬王府内表面宽松，实则防守严密，黑衣人最终没有得逞。但是，除了被绞杀的黑衣人之外，余下活口都自杀了断，无法询问幕后之人。赵宗旭原本还想放过赵宗佑一马，可刺杀灭口一事让他决定斩草除根。
　　第二日，赵宗旭就在上朝之时大张旗鼓地禀报了赵宗佑通敌卖国、意图残害手足、让千余将士落入敌军之手一事，满朝文武震惊。朝堂之上，势头早已倒向赵宗旭，这里站着他的老师，他结交的友人，还有一些见风使舵之人，见到眼下形势也偏向到赵宗旭一侧。于是，对赵宗佑的讨伐之声不绝。皇上也没想到赵宗旭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揭露赵宗佑，让他丝毫没有了转圜的余地，他也并不是特别疼爱赵宗佑，只是眼见着一个个皇子死去，皇上心里也很是苦闷，他毕竟也老了。急火之下，皇帝病倒了，但是大臣们并没有就此放过的意思，一封封奏折递到皇上病床前，劝谏皇上对于通敌之罪决不能姑息。皇上心知，闹到如此地步，也只剩下一条路了，不杀赵宗佑无法平众怒。
　　宗正寺的牢狱内，烛光昏暗。赵宗佑独坐于木桌前，用手指描画着桌上的纹路。牢狱的门打开了，赵宗旭和一个狱卒走了进来，狱卒手里托着一个托盘，上面有一壶酒和一个酒杯。赵宗旭示意狱卒将托盘放到桌子上，然后狱卒退了出去。赵宗旭看了看赵宗佑，他的脸色苍白消瘦，脸上还挂着温和儒雅的微笑。
　　赵宗旭坐到了赵宗佑的对面，淡淡地问道，“你现在还笑得出来吗？”
　　赵宗佑的眼神一黯，“面具戴久了，已经成了习惯。”
　　听到赵宗佑这么说，再看他的笑容，倒觉得有些可怜。“残害手足，置于死地，感觉如何？”
　　赵宗佑抬眼看着赵宗旭，“只有越来越多的愤怒，父皇留心在意一个又一个，却永远只会忽略我，只因为我生来就患有腿疾。可是，这何尝是我的错？”昏暗的烛光下，赵宗佑的脸有些扭曲，犹如这么多年来他心中的扭曲。“皇上在意谁，我就偏要杀了谁，我倒要看看，他什么时候才能注意到我！”
　　赵宗旭冷笑了一声，“让父皇注意你又如何？我被父皇抛弃十九年，不闻不问，不也好端端地长大了。”
　　赵宗佑的神色中显出一丝悲哀，“这么说来，你跟我一样，都十分可怜。”赵宗佑安静地看着酒壶，“说实话，自从你来到皇宫，才让我感到真正的危机，你是一个可怕的对手，他们都不值一提。今天，你来送我最后一程，我也无话可说，成王败寇。”
　　“我倒要感谢你，如此看得起我。不过，我确实没有你冷血无情，若不是你去我府中刺杀我，灭口梁副官，我还真存了放过你的念头。”
　　赵宗佑明显呆了一刻，然后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自认聪明，却没想到栽到他的手里。这局巧妙，灭口梁副官是假，刺杀你倒是真，你死了，消除了劲敌，栽赃给我，你不死，你会把这笔账算在我的头上。一招假意灭口，至少除掉你我其中之一，真是高啊！”
　　赵宗旭微微皱起眉，他不知道赵宗佑的用意何在，难道临死之前还要嫁祸他人，还是想要绝处逢生？他的话中有几分可信？
　　只见赵宗佑端起酒壶，给杯中斟满一杯酒，“其实，我派人查安贵妃，一方面是为了扳倒你，一方面是为了另一个人，想必你也听到过这个名字，‘九州’。我早就对他有所怀疑，只是没有找到证据。我是必死之人，但是，相较之下，我倒是希望你能够赢过他。”
　　赵宗旭听到“九州”的名字，心中一惊，查了许久，偷偷与朝中很多人比对过字迹，都没有查出这个人是谁。这时，赵宗佑用手指沾着杯中的酒，在桌子上写了两个字，然后，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赵宗佑的目光变得柔和，从脖颈上扯下一个玉佩交给赵宗旭，“大皇兄，求你最后一件事，母后被禁足，我们母子竟无法见最后一面。帮我把这个交给她，告诉她，她今生之苦，皆因我这个残废的儿子，我走了……让她抛去执念，安稳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