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上元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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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荼原本是有底气的，自信自己分得清清楚楚。
但是她没想到陆振会反应如此激烈，从未见过他这般生气。看着他眼中怒火下的不可置信与悲伤。
也许真的是自己的错。石荼下意识要反驳的话卡在喉咙里，张开嘴一时语塞。
从最开始，自己难道不是因为他长得像六哥所以下不去手吗？
尽管有时她会面对着相似的脸而走神想起左亦平，可两人性情又是不一样的，石荼放开捏紧的拳头，道：“你们是不一样的。”
“不要再狡辩了。”陆振轻轻摇着头苦笑，极小的幅度像是已经肯定了对方撒谎事实，“难怪你起初看我的眼神像是倾盖如故，我本以为你只是因为我的外表，原来你想看到的，是另一个人。那些我以为你对我的心动，只是你对另一个人的深情罢了。”
虽然石荼确实看着会想起他，但她清楚自己并不是因为相似的相貌才爱上：“我从来没有把你当作他的替代品，你不要误会，我……”
“还说没有？你口中的爱不就是因他而起的吗？你愿意救我，站在我这边违背徐正，不就是因为我像他所以爱屋及乌吗？”
“我救你是因为你是雇主。”见他丝毫不信，石荼焦急道，“就算是你与他相像，可我爱的是你与他不同的地方，又不是为着这一点相似。更何况他已经成婚了，我也早就死心不在意他了。”
陆振静静看着她在幽黑中闪闪发亮的双眸，看不透背后的心意真假，猜疑明亮的真心。
冰冷的风刮进屋内吹动二人的衣襟，陆振犹如火烧的头脑清醒下来。
灯火凌乱舞动，地上的影子跟着忽明忽暗，二人在变幻的光线中相互凝望着，任由风在他们之间呼啸着来回穿梭。
他放下按住石荼的手，站直身子轻勾唇角，道：“你既然已经不在意，那我去杀了他，你也不介意吧？”
石荼看着他完全失去往常的理智与冷静，猩红的双眼浮现玩味笑意与试探，不可思议地上扬声音：“你疯了？”
陆振转身佯装要走，石荼连忙拉住他，他停住脚步没有回头。
怕他真的做出什么冲动的事，石荼道：“我早该告诉你，是我不好，说过不再瞒你，还是怕你生气在意……”
陆振缓缓转过身，脸上满是冰冷与失望。
他认为石荼还是在担心左亦平，更加愤怒：“怕我生气去杀了他？是不是今日我不发现，你就要永远心里装着那个人过一辈子？”
“我不是……”石荼被他不依不饶的语气激怒，瞪眼看着他，“就算我是因为你像他起的心，可我爱的是你，在那场大雪里我就已经把过去放下了，你又何必如此计较已经过去的事？”
陆振笑道，眼中的怒火灭去只剩寒意：“你终于承认了。这不是过去的事，是将来也无法改变的事。”
石荼看着他满心满眼不肯退让的恨，问道“那你是不肯原谅我了？”
陆振不做声，后退一步，偏过脸神情淡漠。
石荼点点头，最后瞪了他一眼，道：“好，我走。”
她一转身走向门口，陆振立马回头跟了一步，控制自己停住脚步，抱臂站在门口看她远去的身影，见她没有去厢房拿行李才转身回去一个人生闷气。
石荼悄悄潜入后院，翻进陆萱闺房。
陆萱察觉到动静迷迷糊糊睁眼，看清来人低声惊呼道：“嫂子！”
石荼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转头看丫鬟没有被惊醒，朝陆萱招手示意她赶紧穿上衣服走。
她带陆萱翻出围墙，墙外已经放好了一白一粉两盏兔子灯。
陆萱兴奋地拿起那盏粉色兔子灯，风吹过，小巧可爱的兔子摇摇晃晃耳朵轻颤，竹条与铁丝编的小兔子圆润可爱，莹莹灯火映亮她的笑靥：“我还以为你忘记了我们的约定不来了呢。”她朝周围望了望，“大哥怎么不在？”
石荼俯身给她系好披风，道：“他不来了。”
“那也好。”陆萱说着拉起石荼走到街上去了。
酉时夜色正浓，大街小巷挂满了各式灯笼，杂耍在街头耍刀登高拿着灯笼上下翻飞，小摊上摆着布匹香料草编杂物，食客围在一起吃着热滚滚的元宵推杯换盏，马车与行人络绎不绝。灯会的中心光彩夺目，最大的灯楼足有三丈，四周的三国水浒人物灯走马流转，百花灯笼忽开忽闭，龙凤彩灯在头顶飞翔，鲤鱼灯越过龙门，令人应接不暇。
天上悬着一轮皓白的圆月，在繁华灯火轮转街市之上的夜色中，不失光彩，显得柔软又染上烟尘，石荼想起陆振，遗憾他没来看这副景象。
石荼牵着陆萱走在喧闹夜市里，周围吆喝嬉笑声与五光十色的灯海混在一起，思绪飘远，她从前总是怕陆振对自己只是像想得到物品一样，难测真心，没想到他如此在意自己的心，会为此耿耿于怀。
陆萱察觉到石荼的心不在焉，问：“你还在想哥哥啊？”
“是。”石荼看着她好奇的样子，也许她可以帮自己，“我们吵架了，你大哥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陆萱低头想了想，道：“是姐姐做错了什么吗？”
“那倒不是。”
陆萱拍拍的石荼的胳膊：“不必管他，他就是那个怪脾气，过一阵子就好了。”扭脸看见前面摊上捏的面人精致，拉起石荼走过去，“我们去看那个。”
陆萱在面人摊上认真挨个人物看了一圈，选了抱着琵琶红衣飘飘的昭君。买完面人，陆萱说要去看戏，可是大戏院早就人满为患，门口也挤满了只听个声的人。石荼带她一路到西街口，有个戏班临时搭的台子，上面唱着南戏，因为不是熟识的话本子曲调也不一样，下面只坐了一半的观众。
石荼带陆萱坐下看戏，她心中都是刚才争吵的情景，根本看不进去，后悔刚才说的话还不够。看到一半，陆萱就点着脑袋昏昏欲睡，仍撑着眼睛不愿睡去，一直坚持到戏唱完。
石荼拖着半睡半醒的陆萱往回走，耳边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转头看去，是个铁匠铺子。
*
安顿好陆萱，石荼走进陆振房中，本来是来看他有没有睡下，若是睡了就明日再说。屋内的灯都熄了，她正要走，隐隐约约听见床帐后还有声音。
石荼点燃一只烛台，举着走到床边，轻声道：“浩渊？”她听见起身时牵动布料摩擦的声音，伸手掀开床幔。
陆振坐起身，别着脸不看石荼，面对着墙壁：“你怎么来了？”
虽然手中烛火幽微，石荼还是能看见他红红的眼圈和睫毛上挂的晶莹泪珠，悲伤的泪水似乎已经浇灭刺人的盛怒。
她把手中的烛台移近，那双凤眼中还含着打转来不及收回的眼泪，像瓦片上要蓄不住倾泻而下的雨水。
没想到外表光风霁月的公子也会委屈到一个人偷偷流泪，石荼抿嘴憋着笑，道：“你哭了？”
“没有。”陆振快速眨了眨眼压下剩余的泪花，“冷风吹的。”
外面的风不小，但是卧间里炭火正旺，整个房间都十分温暖。
石荼拼命压也难压下得意的笑，扯着嘴角道：“这里哪来的风？”
陆振梗着脖子道：“我刚才出去走了走。”
石荼笑道：“那就是曹荣不好了，公子出去吹风也不知道给公子穿上披风。”说着伸手握住他的手，“眼睛还没暖和过来，手就先捂好了，看来也不会冻得发病了。”
陆振收回手：“我没事，不劳你费心。”
看着那双美目含着水光更加惹人怜爱，石荼心软道：“难道我早些告诉你，你就会不介意了吗？”
陆振径自从床上下来，走到桌边倒水喝，道：“介意，怪我自讨苦吃。”
石荼跟上他，从背后拿出一条腰带递到陆振面前，道：“我给你买了腰带，你那个旧的快坏了，我也该换新的了，就去定了一对，正好有适合你的成品。”
黑色的皮革上镶着虎头镂空银饰，侧面一面是挂剑的环，一面是挂香囊玉佩饰物的金扣。
陆振接过腰带垂眸看着不做声，半晌，才看向她问道：“你真的不是因为我这张脸才爱的我？”
“不是。”石荼顿了顿，将嘴咧地更大，开玩笑道，“是因为你的钱和地位。”
陆振眼中刚压下去的水光再次浮现，盯着石荼眼底通红：“我情愿你只是为了荣华富贵，对我一点感情也没有，我可以心安理得地恨你，还不会这么心痛，可是你说你爱我……你看着我，你爱的究竟是谁？”
石荼望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是你，我对他的感情还没有到非要找个替身安慰自己的地步。”
石荼举着烛火和他对面而立，火焰在二人之间起起伏伏，一片万籁俱寂的黑暗中只有他们二人身上有着光亮，陆振在她眼中苦苦探求，搜寻到的只有真挚。
石荼见他许久不做声，扯起嘴角轻笑道：“要我怎样说你才会相信……”
察觉到她的焦急，陆振垂下眼，知道自己又不得不相信她一次，无奈叹道：“你以后能不去寒霜坞见他了吗？”
石荼道：“我怎么可能不回去见他们，保不齐哪天又会偶遇，除非你把他从寒霜坞赶走。”
“夜深了，你早点去歇息吧。”言罢，陆振又走回床上睡下。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上元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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