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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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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床蚕丝被,陆柔从四月一直做到了八月,方才大功告成。
“你也太用心了吧。”这一日,刘彻来到千秋殿,正好看见陆柔在做最后的检查工作。
“这是给太皇太后用的东西,嫣能不做到最好?”陆柔娇嗔笑道。
刘彻闻言微微摇了摇头,心想:那老太太最是固执,她心里若是对你有了成见,你就算送她一床金丝做的被子也是无用之功。当然想是这么想,但刘彻却并没有说出去,毕竟柔儿也是一片孝心嘛。再有她眼巴巴讨好别人的样子也挺有趣的。
“给朕也做一床。”刘彻用着命令的语气如此说道。
陆柔莞尔笑说:“现在是夏天,蚕儿们都变成扑棱蛾子了,陛下要是想要这样一床被子,恐怕要等到明年啦。”
刘彻义正言辞:“宫里的织室难道还缺蚕茧?”
“不是臣妾亲手养的也可以?”
刘彻想了想:“那朕还是等到明年吧。”
八月中旬的一日,陆柔派玉兰将这一床蚕丝被送进了长乐宫。
说来也是巧合,被子送到的时候,馆陶公主恰好入宫来探望母后。
“是陆氏亲手做的?”馆陶公主看着展开的蚕丝被,脸上忍不住露出惊叹的表情,心想:这也太漂亮了吧。大红色的被面上,用八股一丝的金银两色绣出仙鹤祥云的图案来,再配以抽、勒、锁、雕等精华工艺于一身,形成的图案简直就是栩栩如生艳丽非常。更不用说上手轻轻一摸,便能感觉到这床被子是何等的轻柔软绵。
“回公主殿下的话,这蚕丝被的确是千秋殿的柔夫人所献。据说极是用心,从采桑养蚕到被子成型,全都是其亲手所做。”答话的是太皇太后身边的经年仆妇,唤名竹云姑姑。
“哼,不过是故意谄媚讨好,以求母后不再苛责她罢了。”
太皇太后听了这话却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道:“就算故意谄媚,人家也是用了心的,总好过你那女儿,一天到晚除了来哀家这里哭诉婚姻的不幸外,也没见她缝过一块布。”
心知女儿是被自己宠坏了的馆陶公主:“……阿母!娇娇还小嘛……”
都三十了,还小?
太皇太后撇撇嘴巴,而后用那双无神的眼睛狠狠夹了自家闺女一下。馆陶公主见状却不以为意,兄长启与弟弟武如今都已过世,母后只剩她一点骨血,不疼她还能疼谁?有恃无恐的长公主殿下爱不释手地抚摸着这床华美异常的蚕丝被,她心中实在是喜欢极了,于是一个没忍住到底还是开口向太皇太后求要了,当然其借口是:女儿马上就要过五十二岁的生辰了,这床被子娘就当赏了我,做为贺礼吧!
她都这么说了,太皇太后又焉能不应。于是毫无意外的,这床陆柔耗时四个月才精心制作而成的蚕丝被,最后还是落到了这位馆陶公主殿下的手上。不久之后,得知此消息的刘彻,心里立即就升起一丝不悦的情绪来,而陆柔也十分茶里茶气地悲声表示:只是一床被子而已,大概是太皇太后不喜欢吧!
刘彻见自己的爱妃如此乖巧懂事,整个人不由越加心疼了,他这个人,既有霸道狂妄的一面也有非常小气的一面,谁给他气受,他必定也不会给那个人好脸色瞧。这不,半个月后是馆陶公主的寿辰,往年的这一天,刘彻都会让人为自己的这位姑姑兼岳母准备一份生辰贺礼但今年他却提都没有提,就好像完全忘记此事一般。非但如此,刘彻还在这一天,带着陆柔去了上林苑,美名其曰是赏花郊游。
卯时,一身华衣,头戴珠翠的馆陶公主沉着脸,回到了自家府邸内。
爱宠董偃见状立刻起身迎接。
馆陶公主看见他,脸色不由好转了许多:“不是说去收珠子吗?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董偃在外行商,做的是珍珠生意。
“因为今日是您的生辰,阿偃想要陪着公主一起度过。”
看着爱宠如此体贴懂事,温柔以对,馆陶公主不由心情大好起来,更不用说,董偃还特地为她准备了丰盛的酒菜和一份生辰礼————
一颗黑色的贝王珠。
“还是阿偃你懂事,知道心疼本宫。”馆陶公主握着他的双手,忍不住感慨道:“人人都说我是本朝最幸运的公主,可他们哪里又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如履薄冰般走过来的。”夫妻不睦,幼子早夭,唯一的儿子不学无术,唯一的女儿只会嚣张跋扈,而更令她忧虑的是越来越老迈的母亲,如果有一天老太太真的不在了,那她这个大长公主还能像如今这般金尊玉贵吗?
馆陶公主认为:绝对不会。
这些年,她也算看出来了,当今的这位,绝对是个狠心无情的。
“今日是殿下的寿辰,那些烦心的事情就先不要去想了。”董偃如春风般温柔腼腆的劝说道:“来,阿偃敬殿下一杯。”
忧愁烦闷的时候有个贴心人在旁劝慰着,果然能够使人心胸舒展。
馆陶公主几杯酒水下去,脸上立刻浮现出一层红晕来,两个人就这样说说笑笑,觥筹交错,不多时,便连双眼都变得迷离起来。俗话说得好,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馆陶公主虽然早就过了如狼如虎的年级,但此时气氛正好,又有酒水助兴,再加上面前的郎君又是那样的英俊迷人,所以自然而然地,两人便如枝蔓般缠绕在了一起。
一个年轻力壮,曲意奉承。
一个徐娘半老,身心双空。
所以他们二人就算不是干柴烈火,那也是久旱甘霖了。
红被翻浪,颠鸾倒凤,半晌之后,方才云收雨散,馆陶公主躺在董偃怀中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许久,她抬起手摸索着爱郎的面庞,轻声道:“我已为你相中了一位姑娘,年方十六,出身清白,长得玲珑可人,性情也十分温婉。你们两个相见一次,若是满意,今年入冬前便完婚吧!”
董偃听了这话顿时大惊失色,他忍不住从床上弹坐而起,流泪道:“殿下为何说出这样的话,难道是已经厌弃阿偃了?”
“当然不是!”馆陶公主摇了摇头,温声道:“你青春茂盛,成家生子,传宗接代,方是正路。我既喜欢你,就不能因一己之私而耽误了你。放心!即便你成亲了,咱们的关系也不会发生任何改变,你想我了或是我想你了,自是能够像现在这般如常相见。”
董偃听了这话立刻止住眼中泪水,并露出深受感动的表情,他哽咽道:“殿下事事为我考虑,实在是情深义重。”
“傻瓜。”馆陶公主爱怜的笑了笑:“咱们缘分一场,我自然是打心底盼着你好的!”
二人说到动/情处,忍不住又抱在一起,很是温存了一番。
今天的一切本来都是好好的,但是意想不到的事情却突然发生了,最先发现不对劲的人是董偃,二更时份,他正酣眠,却不想被旁边痛苦的呻吟声所惊醒,一开始的时候,董偃还以为公主是做了噩梦,但万万不曾想到,此时的馆陶公主却双眼充血,四肢挣扎,面皮脖颈处更是泛起大片大片的红色瘢块来,最关键的是,她看起来已经无法呼吸了。
“殿下,殿下,您怎么了?您别吓我啊……”董偃见状不好,不禁魂飞魄散,大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啊,公主出事;了!传太医……”
馆陶公主赤红的眼睛如青蛙般爆突而起,她的身体更是如鱼入油锅般剧烈抽搐着,但最终一切都会归于平静……一切也只能归于平静。
秋千殿,杨传福满头大汗,脚步匆匆,毫不犹豫地敲响了寝殿的大门。
刘彻素来警觉,几乎是第一时间便睁开了双眼,反倒是其怀里的陆柔,香肩半露,迷迷糊糊睡的正香。刘彻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胳膊从某人的脑袋底下抽出来,而后翻身下榻,一边抿着衣襟,一边朝门口的方向走去。杨传福素来稳重,若不是发生了什么紧要事件,他大半夜的是绝对不敢来敲这个门的。
“出什么事了?”刘彻沉声问道。
“陛下……”杨传福急步来到刘彻身边,低声耳语起来,结果下一秒,皇帝陛下的脸色便骤然大变。
“太皇太后可知道此事?”
杨传福摇了摇头表示,长乐宫宫门紧闭,消息尚为传进去,但此事终究不能久瞒,最多天一亮,大家便都会知晓。
果不其然————
两个时辰后,天色大亮,陆柔也从安睡中清醒过来,只是还没等其穿衣穿袜,梳头洗脸,她就被人告知了一个十分震惊的消息。
“馆陶长公主昨夜突发疾症,已然薨殁。”
薨:死了的意思。殁:没了的意思。加在一起就是:人没了的意思。
刘嫖死了。
“怎么会这样呢!”陆柔惊愕之余,脸上也十分恰到好处地露出哀伤之色:“这……这实在是太突然了啊……唉!太皇太后,还有皇后……一定都非常伤心吧。”
失去至亲的感觉,一定非常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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