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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六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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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在醉香楼包厢里吃饭,十多个人刚开席,一席人正准备要敬沈如松的酒。
包厢门却不合时宜的打开了。
来的是顾荣安,怀里正抱着几坛子他去买来的果酒。他来之前怕自己睡着忘了李从德说的那些话,就灌了不少醒酒汤,灌是灌醒了,想着买的果酒没给李从德送过去,怕她喝醉便立刻坐马车跟上来了。
众人都愣了。
李从德的目光第一时间跟顾荣安交接上,那一瞬间两个都想到了刚才吻额头一幕,两张脸刷的一下红了,纷纷把目光羞怯的躲开。
顾荣安微微喘着气,目光巡视一周后,笑了一下说:“我来晚了么?”
徐秀丽率先反应过来,招呼着他快坐下:“是有点晚了。这没有你点的菜呢!”
沈如松故意让开坐,让他坐在李从德身边:“这边不挨窗户,我坐着不舒服。荣安,你坐这吧。”
李从德立刻害羞的抓住沈如松的衣角不让他离开。心里头抱怨他怎么老做这么尴尬的事情,沈如松却十分上瘾,不仅给顾荣安让座,还把座往李从德身边推了推。
“老师!”李从德小喊了一声。
沈如松哎呀一声,端着酒杯走远,来到窗户边坐下,调侃道:“你们一个棒槌脑袋,一个木头脑袋,坐一块挺好。”
李从德羞得不想话了。
这时,顾荣安挨着她坐下来,眼睛跟胶水似的黏在她身上,道:“喝果酒吧,别喝太浓的,免得肚子难受。”他声音挨得很近,已经不像从前带着一丝稚嫩,他长大了,嗓音发育得成熟。
李从德瞬间觉得板凳上犹如针扎,一扭头便是顾荣安的脸,还有目光灼灼的眼神,仿佛要把她点燃。
她想跑,又被徐秀丽拦下,训斥她说:“干嘛去呢?这还没给沈老师敬酒呢?”
顾荣安怕吓到她,没说话了,只闷着声给她把烈酒换成了果酒。李从德也老实了很多,小心翼翼捧着酒杯喝起来,许久,二人适应一阵后,顾荣安才开口说话,说得很小声,是贴她耳朵说的:“抱歉,方才我喝醉不清醒,轻薄你了。我真该死的。”
李从德连忙笑起来缓和气氛,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愁思半天,憋出一句:“我……我刚刚……我刚刚有跟你见面吗?”完了,更尴尬了。
顾荣安怔了怔,接她的台阶下,微微一笑道:“没有。我大抵是喝醉了,做了个美梦。”
他一笑李从德便迷糊了,往常没见他笑起来这么好看,现下离得这么近,发现确实好看,看得她一张小脸通红无比。
为了缓解尴尬,她只能捧着一杯果酒去敬沈如松,感谢他这么些年的照顾和教导,如若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李从德。
当然这些话感谢到心里去就行了,多说反而觉得有些奉承和虚伪,李从德草草吃了几口,便拿着果酒瓶子出去了。让沈如松跟其他学生说话。
顾荣安见她出去,也跟出去。
李从德知道他要跟出来,故意引着他去一个没人的走廊角落里,这里可以清楚的看到醉香楼下的夜市。夜市里人来人往,灯红酒绿,热闹非凡,别有一番景致。
李从德就倚着栏杆喝果酒。
很快,顾荣安也跟了过来,静静的靠在她的旁边,二人盯着繁荣的夜市,眼睛虽在夜市上,心却一直在对方身上。李从德喝了一口冰凉的果酒缓解心中难以抑制的激动。
顾荣安低声提醒她:“别喝太多了,你方才已经喝了一瓶。虽是果酒但还是要少喝些,酒水性寒,别伤了胃。”他的声音轻轻的,跟风吹耳朵一样,非常温柔。
李从德心肝一颤,被酒水呛到,咳得很猛烈。顾荣安连忙接过她的酒,轻拍她的背,道:“怎的这般不小心?”
李从德连忙摆手说:“我没事我没事!”你再离近点就有事了!
顾荣安并没有靠近,只让她自己缓和过来。
过了会后,李从德不咳了,心觉尴尬,笑了笑,说:“抱歉吓到你了。”
顾荣安摇摇头,未语。
二人很快又沉默下来,却一个比一个紧张,一层窗户纸捅破后,现在的两人就跟挂在绞刑架上凌迟一样难受,只等着对方先开口,自己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
最后还是李从德先说话的,她想好了要跟顾荣安坦白一些事情,就是关于殿试的事情。沈如松给她指了两条路,他的意思是不必再考了,跟着他做点正常文书也能过活,殿试的风险很大,一旦考上就是一辈子的事情,意味着她要一辈子女扮男装,别说嫁人了,不被拆穿身份已然不错了。一旦拆穿身份便是灭九族的事情,她不敢轻易答应顾荣安婚嫁之事,但心头却又十分喜欢顾荣安。
此事瞒不得,她要说清楚。
而且她已经做好决定了,她还是想进考场考完,不然也不会请客让大家聚聚,怕的就是以后没机会相聚。
她转过脸,严肃的看着顾荣安,顾荣安被她忽然的视线弄得毫无防备,紧张得浑身冒汗。李从德却因此心结冷静了下来,说道:“荣安,我怕是不能答应嫁给你。”
同样,她一瓢冷水也把顾荣安的心火浇灭。顾荣安不解又着急的问:“为何忽然这么说?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就是我喝醉的时候,你说过你是心悦于我的。难不成……你真想让我把那当做一场梦?不可能的从德……骗不了我,也骗不了你。”
李从德摇摇头,无奈笑了:“不是的,你不要紧张,我不是不认账的意思。我只是想跟你把事情说清楚。”
顾荣安:“什么事?”
李从德便把心里的忧虑从头到尾说给他听。她想顾荣安听完应该冷静了,毕竟这是要命的大事。未想,顾荣安却十分生气,捏紧酒瓶子说:“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从德你跟我从小一起长大又怎么不了解我?你认定一件事就会无悔的做到底,我又何尝不是?如今你说出这般不信任的话,我心如刀割……”
“不不不不不不……”李从德头都快摇掉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急起来,顾荣安反倒不急了,伸出手摁住她的肩膀,低声道:“从德我希望你能明白,我是跟你站在一起的。无论将来什么风险,我都想跟你一起面对。”
李从德被这一番肺腑之言感动不行,可现实还是现实,就算顾荣安愿意跟她一起面对,她若同意了就是十分自私的行为。明明他大好年华,何苦浪费在自己身上去赌一个看不到的未来。
看着顾荣安担忧又可怜的脸,像是很害怕她拒绝似的。李从德忽然犹豫了自己内心的坚定:“你让我想想。”
顾荣安忽然抱住了她,抱得李从德僵住。
他对她的爱慕从年少时便开始了,也想过以朋友的身份陪伴在她身边,可随着岁数越大,看着身边的人开始婚娶,他不由得很害怕李从德会嫁给别人,想想他都紧张不已。
如此,落下泪来,在她耳边哽咽出声:“自母亲死后,我就再没有亲人,从小到大我都把从德还有徐姨当做我的至亲……可我也不想勉强你,你万万不要纠结于此,想做就去做吧。如此远远望着你也可,不过是难熬些,我们只要还是亲人就行。”
你这话说得,你让我怎么不纠结?他哭得李从德有些心疼,李从德伸出双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说:“那我不去了吧,不去科举了,我让老师给我找个文书,到时候准备婚礼之事,其他就不想了……你……你莫要哭了……”说到末尾她自己都说不下去了,此等违心之话让她心头难受极了,她还有很多伟大的事情要去做。
“别……”顾荣安松开她,双眼红征的说:“不用。你该做什么就去做,我不过今日是醉了说了些胡话……从德,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你别想太多。罢了,殿试在即,我不干扰你,先回去了。你早些睡。”说完他转身离去,只留给李从德一个孤寂的背影,慢慢的,消失在一片灯火里。
……
李从德回去后便辗转难眠,醉香楼散客时,沈如松又告诉了她一个致命打击,说是当初顾荣安其实可以去参加科举的,可他更想让她去,又知道她不会同意,于是跳入了冰冷彻骨的寒潭,让自己生病,从而去不了科举,让李从德去。
李从德一想到就忍不住流眼泪,终是睡不下去,起身去了顾荣安睡觉的卧室。这时月黑风高的,她提着一盏灯笼在外也不怕,反倒把府邸内起夜的丫鬟们吓一跳。
李从德示意让她们先下去,然后目送丫鬟们离开,进了顾荣安的寝室。一进去又是一股子浓郁的酒味,十分冲鼻,地上散落了好些酒坛子,还有一地的诗稿。
可以看出来顾荣安回来后又开始酗酒写诗,他只有这种发泄方式,诗写得极其深情,可站在李从德面前,他就像个被剪断舌头的人,一句肺腑之言都不能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