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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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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我被医生带走洗胃,江科被警察带走询问笔录。
洗过胃之后,我彻底清醒,像个犯错了的小孩一样端坐在床上,向警察认错:“我不是故意扰乱秩序。我以为那条微博仅我自己可见,我设置操作错误了。”
警察证明:“你计划自杀,只是还没开始实施就不小心暴露了,是吧?”
我点点头。
警察神色一冷:“那还不是一样。”
我低下头不说话。
警察继续询问:“你吃了几粒安眠药?”
我如实交代:“4粒,加一点红酒。”
警察皱眉:“药量有点大,是你的日常用量吗?”
我继续点头:“我产后抑郁,之后睡眠受到影响一直没好,最近家里的事儿多,有些焦虑,所以吃完4粒药以后又喝了点红酒辅助。”
警察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机,看了许久,抬头将手机相册打开给我看,继续问我:“这是一瓶开封的没多久安眠药,里面少了10粒。你的日常用药是4粒,就算你天天吃药,剩下的药量也足够你两周服用。这么大药量,从哪儿来的?有医嘱吗?”
我惊慌失措:“我……我、我也不太清楚。家里存着的,我吃完了就开一瓶新的——”
话说到这儿忽然停了像,发现自己口误闯了祸,警察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表情说明了一切。
江科那边很快有了进展。
他的购药途径是他那个医生朋友,朋友有认识的小药店,经常偷偷推荐患者到他的小药店去买药,他拿推荐分成。
警察顺藤摸瓜,将医生和药店连窝端了。
江科只储存了200片药给我吃,性质不算恶劣,没几天就被放回来了。
但同时也收到了他公司的辞退书。
他的家事数次影响工作,甚至某一次将公司的名字送上热搜,对公司的名誉造成了严重的负面影响。高层经过讨论,一致同意将他辞退。
他离开派出所当天,我去接他,他形容槁枯,像个鬼一样,只有一双眼睛是有神的,死死盯住我,仿佛要把我一同拖入到地狱中。我和他打了个照面,等他离开派出所后我就闪人了。
我给他发一条微信:“律师给我回话了,家产一人一半,孩子归你,我不付抚养费。我同意这个方案。有什么事项,找我的律师。”
他给我回一条信息:“见个面吧,商量一下离婚细节。”
我盯着那条信息,想到了他咬牙切齿的表情,迅速地回绝他:“不了,有事情和律师谈。”
他隔了一会儿又发一条信息:“夫妻一场非要闹得老死不相往来吗?”
我冷笑一声,仰头看湛蓝的天空,手机贴到嘴边,发出一个挑衅的语音:“那天晚上,成了吗?”
江科的电话立刻就杀过来,我摁掉,他继续打,不论我挂几回,他都发了疯一般打过来。
“不想说就算了。”我回他微信。
他咆哮着回我一个语音:“李雪,你想逼死我吗?你信不信我拉着你一起死。信不信我拉着咱们的女儿一起死。”
我毛骨悚然。我忘了,小润润还在他手里。这个从头到尾最无辜的小女孩儿,什么也没做,就已经失去了她的妈妈,马上就要失去她的爸爸。她会在仇恨中长大吧。
我回了个电话给他,心平气和地和他沟通:“你现在情绪激动,我怕你伤害我,我不想和你见面。事已至此,你应该也知道我想要什么。我对你的仇恨已经结束了,不想再和你有瓜葛。可我和其他人的纠缠还没结束。那是一条人命,不死不休。你想好了再联系我。”
我挂掉电话,关了机,将另外一部手机打开备用。
我去了婆婆暂住的地方,她已经接受了爷孙三人被拘留的事实,这些日子受着志愿者的照顾,没心没肺地开始享受起了生活。
我去时她正在楼下遛弯儿,看着别人家的小孩儿玩玩具,满脸的羡慕。
“奶奶,想润润了吗?”我走过去和她打招呼。
她看到我,大惊,上前一把抓住我:“小雪,你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志愿者被惊动,急忙跑过来看,确定我不会伤害到老人之后,帮我把奶奶一起扶回到老房间。
志愿者是个八卦的,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等待着一手爆料。
“你爷爷那边,你去打听了吗?”婆婆这些日子已经信任志愿者,问话也不背着她。
我眸色一暗,叹一口气:“我打听过了,珊珊不愿意撤诉,这事儿一时半会解决不了。”
婆婆怒气上头骂出口:“那个贱人找死,要不是她——”
我急忙阻止他,厉声呵斥:“珊珊的孩子是李歌的,你们白打了人家一顿,还骂人家。”
婆婆意识到自己伪装的老好人形象在志愿者面前展露无遗,立刻委屈起来:“可她出轨找野男人是真的呀?她和你妈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都死了,还在这里给我泼脏水。我冷冷一笑,借着这个话题问出来:“奶奶,你说我妈妈出去偷人,有证据吗?她承认过了吗?”
婆婆理直气壮地反驳:“当然有。就是那谁谁谁,都住到他家去了,周围人都看见了。”
我嗤笑一声:“抓奸得堵到床上才算呢。都凭着嘴说,是个人都出轨了。妈妈出轨了,珊珊出轨了,奶奶你也出轨了吗?我爷爷对你一点都不好,儿子也不孝顺,孙子只想要你的钱,儿媳妇更是拿你当仇人,奶奶,你为什么要拼命维护这个家呀?是不是在外面也有人了,觉得对不起家里人,才这么无怨无悔的呀。”
“你瞎说什么?”婆婆受惊不小。
“奶奶,以后你再说一次我妈出轨,我就说一次您出轨。”我语气温柔地警告她:“想要证据我也可以回家找啊,你活了70多岁,和男人说过话吧,去亲戚家住过,夜不归宿过吧。想要证据,我都可以给你归拢来,给你写一本传奇故事出来。”
“你——”婆婆气得发抖,“你这孩子是疯了吗?是不是被你妈附体了?怎么净说你妈发疯时候的话。”
“奶奶,口业重的人,死后要下地狱的,要被割舌头,炸油锅……”
“姐姐。”我这边的恐吓正嗨,志愿者小姑娘被我阴森的表情吓到了,急忙阻止我,“社会主义接班人,不信这个。”
我笑一声,表情柔和了许多,问小姑娘:“你和妈妈感情好吗?”
“好呀。”
“和你奶奶呢。”
“也好。”
“如果你奶奶四处和人说你妈妈出轨了,你妈妈自杀了,你还能心无芥蒂地和你奶奶好吗?”
“……我奶奶不是那种人。”
“我说如果。比如说你现在是我——”
小姑娘果然迟疑了,再看一下婆婆时的眼神不像之前那般温和,多了些疏离。
“看一下新闻吧。”我提议。
小姑娘急忙转移了注意力,打开手机刷新闻,没什么最新进展,打开视频,刷新了几回,果然就看到了新一条爆炸消息——江科,正在直播。
他带着律师和记者直播去法院起诉,起诉对象是我那个在拘留所中的畜牲丈夫。
在小姑娘的惊呼中,我闭上了眼睛。
江科比我预想中要狠得多。
我之前特意提醒他,我把高级酒吧的会员卡给了那个畜生,依照他的性格是一定会装大款出去玩儿的。那是江科朋友的酒吧,稍微注意点,拿一些重要的监控,不是什么难事。
我以为江科会在这上面做手脚,可没想到他直接祭出了自己。
没有几个直男愿意承认自己被被同性侵犯过,杀伤力比戴绿帽子还要强。
小姑娘被吓得大惊失色,再看婆婆时,眼神更复杂了。
“姐姐 ,我还有事要先走了。奶奶拜托你照顾了。”小姑娘找了个借口就要溜,我答应一声,起身送她到门口。
等小姑娘走后,我回到屋子,锁上了门。
“奶奶,我送您回老家吧。”只有两个人的环境,我开始了单方面的碾压。
婆婆不同意:“他们还在牢里,我自己怎么回去?我回去怎么跟他们说呀?”
“房子快到期了,没有地方住了。”我苦口婆心劝她。
“不是交了半年房租吗?”婆婆嚷嚷着。
我泼冷水:“提前退租了,打点珊珊需要钱呢。”
婆婆六神无主:“那我去你家,去你家住。”
我故作惊讶看向她:“奶奶,刚才视频您是没看见吗?姜科起诉您的宝贝儿子五年前猥亵他。我都被赶出家门了,净身出户,他为什么还要收留您呢?”
婆婆彻底傻了,呜呜呜哭起来。
她总是这样,大恶不敢,小恶不断,并且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奶奶,你什么时候知道你儿子喜欢男人的?”我坐下来,做出了长谈的准备,翻出了久远的话题。
婆婆一边哭一边回答:“初中的时候,他早恋被抓住了。”
“那为什么还逼着他找个女人结婚呢。”
“他不结婚,孙子谁生啊?我们老李家香火断了,我怎么有脸去地下见老祖宗?再说了,初中那时候打了一顿都好了,谁知道还病着呢。想着可能是不知道和女人结婚的好,逼他结婚了,也许就改了。”
婆婆哭得更伤心了,她认为她为了李家尽心尽责了一辈子落得这个下场,她委屈极了。我看着这张冥顽不灵的脸,不知道该骂她还是可怜她。
“有了孩子以后你们就不怎么管他了,是不是?”我继续追问当年的真相。
“管不住啊。”婆婆也是很无奈,“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他都同意结婚生孩子了,我还能要求他干什么呀?再逼下去,万一干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我冷哼一声:“你怕他干出点什么事儿,不敢逼他,怎么就敢往死里逼我呢?就不怕我干出可怕的事吗?”
婆婆一听急了:“什么时候往死里逼你了?小雪,你别听你妈妈骗你,你小时候你爸你爷爷还有我,都特别疼你。你小时候上学坐爷爷的马车你都忘了吗?我们要是不疼你,你还能上大学?”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小雪上大学是他们供的吗?是一半助学贷款,1/3她打工,1/3我拼了老命攻上去的。他们怎么有脸在此刻领功劳呢?
“我妈是被你们骗回来的,给你们李家生儿育女,你们对她没有愧疚吗?不该对她好点吗?”我调整一下自己的身份,发起下一轮询问。
“我们对她怎么不好了?她坐月子的时候,可是吃了我十三个南瓜的,想吃都给她。”婆婆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继续扯着厚颜无耻的谎,“你妈太能闹了,就咱家能容得下她。换成其他人早就被打得半死了。咱们村那个谁家——”
我深吸一口气,克制住自己的脾气,免得一时冲动把她从楼上扔下去。
这么多年,其实我早就知道他们为何苛待我。
如果公平的谈判,一个被骗婚的同妻牺牲的太多了,想让她心甘情愿当牛做马,需要的交换的成本也太大。贫瘠如他们他们付不起,怕我反抗引发后续麻烦,干脆就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压制住我。
他们不需要一个儿媳妇,只需要一个没有思想的奴隶供他们驱遣,让他们装点门面而已。
“我昨天晚上做噩梦了。”我放弃了和她扯这个永远没有结果的话题,换了一种方式,“我梦到我妈从水库里爬出来,身上还淌着水,一步一步走向我。
她说冷,要我抱她。”
良心的谴责远不如迷信有效果,婆婆果然露出了惊惧的表情。
“我听说,那种淹死的鬼要找个替身才能投胎转世。”我加大恐怖的效果,继续吓唬她。婆婆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你妈妈是自己死的,跟咱有什么关系?”她故作镇定。
“奶奶,妈妈生前怨气这么重,会不会死不瞑目杀来报复咱们呢。”我继续引导着。
“她报复谁?”婆婆难得加大了嗓门,“她自己死的,她自己跳湖死的。”
“真的吗?”我眯起眼睛,“可是我妈跟我说,她是被你推下去的。”
婆婆嗷的一声惨叫,整个身体跳了起来:“不是我,我才没推她。谁推的她,不是我推的。别来找我。”
“那就是爷爷推的。”我换个人试探着问,“妈说是咱家人推的,那个时候我和李歌夫妻俩都在外地,总不可能大晚上游回去推她吧。”
婆婆的胆都快吓破了,一直强调:“不是我,我没推她。他外面那么多野男人,谁知道是不是他们推的。”
“奶奶,我妈说你在外面败坏她的名声,要割你的舌头呢。”
婆婆吓坏了,急忙捂住自己的嘴。
最近发生的事儿太蹊跷了,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力量在背后推着。我用手比划了一个推的动作,看向婆婆,“奶奶你说我妈是不是真的回来了?”
婆婆的浑身都开始发抖,却连一个字也不敢说,生怕被割了舌头。
我凑近她,小声:“最近睡觉的时候,没感到冷吗?或者潮气特别重。有没有什么冷冷的东西摸你的脚?”
婆婆的身子再次弹跳了一下。
她冬天脚凉,晚上需要泡热水,睡热炕才能保暖。她来这这么多日子,出租房里的空调并不好用,对脚凉也没什么效果,她最近应该深受其苦的。
但对于心虚的人来说,这就是一种很强的心理暗示了。
“等有时间我给她烧点纸,念叨念叨。”假装看不到老太太的恐惧,说完像又想到了什么,猛然一拍头,“糟糕我忘了我,大学入党,我不能搞这些封建迷信的。”
说完,看向婆婆。婆婆紧咬着牙关,一声不吭。
我走了,走之前把手机屏保换成了我年轻时候的照片,放到了她枕头下。
晚上0点,传言中鬼怪横行的时间,闹铃准时响起,吓得她差点从床上跳起来,从枕头下摸出手机,却怎么都不会关。手机闹铃暂停,五分钟后再响,她以为好了,松一口气,可接下来手机屏保上我的照片。让她再次大叫一声,从床上掉了下来。
电视在此时开启了投屏,我和我年轻时候的照片,我这些年发在抖音上的自拍视频投上去,音乐是我最喜欢的《囍》。
婆婆连哭带爬地冲向门口,可她连门锁都打不开,以为自己撞进了鬼打墙中,拼命地拍打着门求助。
鬼哭狼嚎的声音引来了邻居报警,我在隔壁听到声音后立刻停止投屏,将一些恢复原样。
警察来后替她关掉了闹铃,仔细巡查后在正对床头的电视柜找到过针孔摄像头,检查电视没找到播放记录,想到了被邻居投屏。
一轮检查之后,我再次被领进了公安局。
33
“警察同志,我怀疑我妈妈张秀丽不是真的死亡,而是被谋杀。”警察局内,我放弃了狡辩,爆出惊天大雷。
值班的警察都傻眼了。
我:“张秀丽不可能自杀,如果她是被打击后自杀的性格,她一开始也不可能那么激烈反抗。”
警察:“人都有情绪不受控制的时候,比如说抑郁症。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她当时绝对不可能自杀?”
我播放了事发当天见过我的几个人的电话录音。
第一个人是村长。
我:“村长,我妈妈张秀丽的遗物还在值班室吗?”
村长:“你弟弟过来领走了,出殡的时候都烧了。”
我:“我妈妈走之前,她把所有东西都收好了吗?”
村长:“没收,像以前一样放着呢。她走前还填了一炉子煤,放了一壶水上去。谁能想到啊……”
我拿着手机问警察:“一个要自杀的人,向来整齐惯了,什么都没收拾冲动自杀了吗?她甚至给自己铺了被,被窝里灌了热水袋。”
警察:“如果是外出时,发生什么事受刺激,自杀也是有可能的。”
我笑。
打开了第二段录音。
第二个是食堂员工。
我:“听说那天晚饭,你们在讨论彩票中奖的事儿?”
员工:“对呀,咱们这有人中了十几万呢。”
我:“我妈妈有反应吗?”
员工:“她搭话了,说那都是忽悠人的,100个人里也没有一个能中上奖。”
我:“她当时情绪怎么样?饭吃的多吗?”
员工:“她饭量一向挺大的。那天晚上有一个人没来吃,她拿了饭盒过来,说那份饭她要了。她吃一份拿一份——。我们都没想到。”
我放下手机,深吸一口气。
我回忆:“那天晚上她去彩票站周围转了挺长时间,有买彩票的人看见她了,跟她搭话,她吓跑了。
你们到现在还认为,她那晚会自杀吗?”
警察自然也听出了可疑之处,但线索还是不够。
“你们当地的警察怎么说?”警察问。
我摇头:“第二天一早发现尸体,立刻就通知了家属过来认领,李歌作为儿子认定她是自杀,警察也没去现场调查,由村委会出面把尸体运回去,家属安葬。”
“等一下。”警察发现一个关键点,“几点发现尸体?李歌从市里赶回家有几个小时的车程还要赶上船次,他是什么时候回家的?第一认领人是他,警察没出面?”
不愧是警察,简单听了一下就抓住了问题所在。
“早晨七点,孩子上学的时候发现的。”我给出了关键信息,“李歌是当天晚上连夜回来的,没有船,找了一个黑艇偷跑回来。”
警察认真思索:“怎么那么巧?”
我紧紧握住手,真相离我越来越近,我紧张得声音都在发抖:“那天晚上8点,我爷爷给李歌打了一个电话,爷孙俩讲了一个小时,挂掉电话李歌就往回赶了。行车记录仪应该能查出来。”
警察点点头,把我提供的重要信息都记下来,他捋了一下,忽然又抓到一个重点:“你怎么知道你爷爷给李歌打电话了?他告诉你的?”
我垂了一下眼帘,略一思考,还是说了实话:“我老公是搞计算机的,查这种记录很容易。”
“哦,”警察恍然大悟。这段时间网络上的热门,警察也是在吃瓜的,吃瓜的同时他们也怀疑了很多。江科黑客的手段,他们也掌握。
“没跟你们老家的警察反映你知道的这些吗?”警察问。
我:“没说过。这种不算证据吧,只是猜测。因为疫情,我没见到她最后一面,这种道听途说的东西,警察也不会信。”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警察不认同我的话,“电视剧的那种高端的杀人手法毕竟只是少数,大部分杀人都能留下证据,经验老道的刑警能一眼看出是自杀还是他杀。只要怀疑不是自然死亡,把几个嫌疑人叫过去问话,没几个普通人能受得了那种心理压力。可能早就出结果了。”
我黯然低头。
我不是没想过这条路,可那些证据是我在报仇过程中慢慢收集起来的,刚刚苏醒过来的我毫无头绪,满心的仇恨,是不可能有耐心什么仇都不报,就想着报警抓坏人的。
我原本想的是同归于尽,我被欺凌了那么多年,并没有正义之手降临,我本是什么都不信的。
可是复仇这段时间让我明白,被欺凌之人想要大杀四方让仇人得到应有的报应,无论如何也绕不过警方的。我只能妥协,换一条路线。
我被拘留了几天之后放出来,江科来接我。
“你真狠,什么招数都敢用。”江科开车,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说话的时候甚至不敢看我一眼。
我不在意,靠在椅背上,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随口问他:“法院的事怎么样了?受理了吗?”
江科:“没,我放弃了。根本就没证据,闹大了就行了。”
我冷笑了一声,歪着脑袋看他:“那天晚上……”
江科的身体紧绷,还是拒绝看我:“我接受记者采访了,想知道内容自己去看。”
我拿出手机刷新闻,找到了江科的采访细节,一行行仔细阅读。江科酒量极好,只是因为前几天熬夜,睡得比较早,手伸进去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震惊之余他假装翻身一脚踹开了那只脏手。畜牲受惊不小,一晚上安分如尸体,再也没敢碰他。
“哦。原来是这样。”吃瓜群众一线吃瓜,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你怎么好像挺失望的?”江科从我的语气里判断出来了,有些生气地扭头瞪我,“你是不是巴不得那天晚上他□□我成功啊?”
我毫不示弱地瞪回去:“有一点儿。结婚前一周开单身排队,和狐朋狗友换了多少个女伴来陪啊?最后一晚,换换口味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毕竟对你这种玩咖来说,只是一种新的玩法而已。也许你上瘾了呢。”
江科一个紧急刹车,差点把我甩出去,我猜他是想揍我的,但他又不敢,只能把怨气发在方向盘上狠狠砸了几下。
我看着他快被逼疯的样子,眼神逐渐冷下来:他可怜吗?本来就是一个花花公子,忽悠了小雪这样单纯的女孩子结婚,他在外面一点未曾收敛。□□的事被发现后,他说出了当年的事,反倒怒骂小许害了她。
小雪被PUA成功,在痛苦中坚守着妻子的美好形象,一次次看着他出轨,苦果自己吞
原来小雪当初无法离婚,有女儿的原因,有娘家的原因,还有一部分被李科洗脑的原因。
那天我在小雪身上重生,昏昏沉沉了好多日子,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找不出个头绪。直到有一天,我翻了床头柜的抽屉,看到了一份遗书和一个空了的药瓶。
我能重生到小雪的身上,是因为小雪自杀了。和她同床共枕的江科并没有发现。
我怎么能原谅江科。怎么能代替死去的人原谅。
我报了一个幼儿园地址,目光冰冷地看向江科:“带我去那儿,我去看看孩子。”
江科的身体陡然绷直,难以置信地扭头看我:“你还想干什么?你不是说,只要我给你想要的东西,你就放过我吗?”
他将身旁的公文包摔到我身上,几乎怒吼:“给你,都给你。你想怎么报仇随你,我求你放过我吧。”
我抱紧公文包,装出小白兔的表情眨眼睛:“你怕什么吗?那是咱女儿的幼儿园啊,我去看看女儿。”
江科怒极,又开始砸方向盘:“润润在家附近的幼儿园上学。你说那个是我妈附近的幼儿园地址。没有咱们的孩子。”
“装什么傻。”轻声打断他,“没有我的孩子,有你的呀,也有咱妈的孙子。要是放在过去,我作为大老婆得去看看小妾给生的孩子。他们也都是我的孩子,要叫我一声妈。”
江科紧紧握着方向盘,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孩子是无辜的。我向你保证,润润在家里永远排第1位,没有人能夺走她在家里的待遇。”
我凄凉的一笑:“怎么可能呢?润润没妈了,那个孩子父母双全,润润会自卑的。我现在盯着还行,哪一天我走了,难保你们不会因为憎恨我而虐待她。小雪就是被欺负着长大的,我不能让润润和她妈有一样的待遇。”
江科慢慢转身,难以置信地看向我:“你终于承认了,你是张秀丽,不是李雪。
妈——”
34
我在大热的论坛开了一个帖子,标题是:消失的饭盒。
以李雪的身份请求各位网友帮我寻找那天晚上我妈妈装满饭菜的饭盒。
村书记说,当时大家只顾着打捞我,没人注意到那个饭盒。十几天之后有人路过,在荷花的枯叶丛中发现了。
但当时已经定性,大家除了唏嘘一下,并没有想太多。
底下评论热火朝天,大部分人都怀疑是一场谋杀。
发出帖子的第2天,有人私信要加我好友,说有证据要发给我。我同意了,通过之后,那人发了两张照片给我。
第1张是在荷花池旁边的木板上,有几个残存的脚印,还有磨蹭的痕迹,被清晨的寒气凝结成霜,脚印属于同一个人,有的面向荷花池,有的朝外,很明显有人离开了。
照片是用元道经纬相机拍的,日期正是我的尸体被发现,打捞人还没到来之前。
第二张照片上同一个位置木板上有许多脚印,看起来散乱了不少,可能是围观群众和打捞人留下的。时间在第一张照片,半个小时之后。
我仔细分析这两张图片的不同。
“你知道些什么?”我颤抖着手,敲下了上面的几个字。
那个人却再也没有给我回信息。
等了好一会儿,我把图片转给江科,问他是否有合成P图的痕迹。江科的回复也很快回来了,是原图,看鞋子大概是43码的。
我抱着手机在屋子里面转了很久的圈,最终还是拨打了老家派出所的电话:“警察同志,我怀疑张秀丽是被他杀的。我以女儿的名义要求重新调查此案。”
我收拾好行李回家了。
以另外一个身份重回困了我一辈子的地方,那种感觉很奇妙,曾经的记忆仿佛上辈子的事情。
这件事情闹大了,省里成立了专案组来到了如死水般平静的小海岛,顷刻间就掀起了情涛海浪。
每天都有小道消息传到耳朵里。
“雪儿,他们说你妈是被人害死的,是真的吗?”有人问在我面前。
“小雪,那个水库死了好几个人,你妈晚上去那儿是不是……”有人搞封建迷信这套,我笑笑不说话。
“我看见你妈了。每天傍晚她就在水库周围溜达,好几个人都看见了,大家吓得不轻,说要在旁边烧纸念叨念叨。”
这些人,我活着时候万人践踏,死了以后反倒被人畏惧了。
“以前晚上,天天都有人去公园溜达。你妈出事的时候天冷,都不爱去了。我知道有一个人那时候爱去,她新认识了一个老头,天天吃完饭就跟老头上公园溜达。”我竖起耳朵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消息。
“你弟那天晚上连夜回来的?咱们艇不是不让跑吗,那个艇是不是完了,要被罚死?”
我在市场坐了两天,听两天的八卦,整理了一下消息后交给了警方。
侦查阶段,许多信息是保密的,我一去问进度,警察就拿官方话搪塞我:“还在查,有点进展了。你那边还有什么消息?告诉我就行,你不要去找嫌疑人,以免打草惊蛇。”
问的次数多了总是这个结果,我便也不想问了,每日在村屯之间乱转悠。
我提交了证据中,有两张照片被刑警重点关注,问我:“这两张照片是谁给你的?”
我:“网友匿名给的,账号已经注销了,查不到。”
刑警登录了我的账号,查看了我们之前的聊天记录,利用科技手段调查,果然什么都没查到。那个人警戒心,在我发完帖子之后注册了一个账号,将照片发给我之后,立刻就将账号注销。只能试着查询注册信息,但那是一个只要有手机号码就能注册的网站,那手机号码是临时的,查不到主人是谁。
“元道经纬相机,元道经纬相机。”我走了许久,不留神逛到了村委会,一个工作人员从里面走出来,对着村委会后面的玉米地拍照。初春,还未耕种,许多秸秆捆成捆堆在一起,像一个个塔。我走过去。
我自杀前记得,不止一次看到工作人员对着地拍照,之前好奇时候有问过,工作人员说是为了防止秸秆焚烧,要求每日拍照。问的时候工作人员满腹怨言,说是休息日都要拍,出门都不能耽误。
我问她为什么不多拍几张备用,或者出门的时候托别人牌照,或者干脆在岛外面拍,反正也看不出来是哪儿。工作人员无奈:“元道经纬相机。也不知道哪个缺德鬼研究出来的,有时间,有经纬度,有天气,造不了假。有工作需要的人才下这个相机,没法随便抓个人拍。”
那是我第1次听到这个相机名字,念叨了好几遍还没记住,但是这次看到照片一下就想起了。
江科和警察都说照片是原图,未修改过,从我的尸体被大众发现到打捞人到现场,一共才十几分钟,在那之前已经有人在岸边守着了。临时下载相机只为了拍一张照片,时间上未免太匆忙了。
换句话说,相机软件是原本在手机里放着的,偷偷拍了照片以备不时之需。
在这么一个落后的海岛,年轻人初中毕业后就离开不再回来,能用上这个相机的只有特定工作的人员。
“咱们这儿,我只听说过环保和城建部门用这个相机。”我走到村委会工作人员面前,向她请教这个问题,她思索了一下之后给了我一个答案。
“环保和城建部门的人多吗?”我拿出记事本准备记录。
工作人员掐着手指帮我算了一下:“应该不超过十五个人。咱们这人少,都是一人身兼多职。”
她给了我一个大概的名单。末了,又关心的问我一句:“和案子有关吗?”
我猜我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要不然她也不会如此不安,我问她:“那天晚上7点你在哪儿?”
工作人员沉默了,好一会儿,回答:“我在家。我报了一个班,考证,那个时间已经吃完饭在家里学习。我家里的监控可以证明。”
我如醍醐灌顶,之前混沌的思维被劈开一条缝,光亮照起来,我连道谢都来不及,撒腿朝向派出所跑去。
“警察同志,警察——”我冲进派出所的大门,一边跑一边嚷,里面的小民警第一个跑出来,后面跟着的人已经握向了腰间的枪。
“怎么了?怎么了?”小明已经被吓得不轻。
“我想到了,我想到怎么查案子了。”我拉着警察的胳膊,激动得气不太顺了。
30年来第1个他杀案,因为大意没去勘察现场,闹得满城风雨了特意派了专案组下来,整个派出所最近都高度紧张,见我发了疯似的往这边跑,以为我被人袭击了。听说是想到了案件的关键,他们松一口气转头往屋里走,再看我的眼神里已经有了一些不耐烦。
听说他们被训得不轻,视频会上,被点名骂了一个多小时。
对我多少是有些意见的。
“你为什么不直接在咱们这边报警呢。”这是我刚回来交接证据的时候,那个年轻的所长问我的话。
我无言以对,我忘了。
“你又想到什么了?”刑警上前,亲自问我。
“监控。”我说出刚才想到的内容,“水库旁边一排都是店铺,每家都有监控,荷花池的位置稍微偏一点,但应该也有某一点能看到。”
“就这个?”我的发现显然已经在警察的调查之中,他们有些失望。
我冷静了一下,也认为自己莽撞了。警察判案,自然比我细致许多。当我在这里生活了30年,我在当地的生活经验比他们足。
我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抽出一张打印纸,画出了从李家到公园荷花池的路线,沿途经过谁家,谁家有监控,都标注了出来。
“可能有遗漏的,现场走访之后再补充进来。”我把纸推到他们面前,说出我的猜测,“我怀疑凶手是李家人,调取沿途监控,应该能找到证据。”
警察们四目相对,表情都有些复杂,我紧紧盯着他们的脸,看出来了:他们到这来之前就已经将李家人当作第一嫌疑人进行调查,沿途监控应该是已经查过了。
“没有查到证据吗?”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担心凶手绕道没被监控拍到。我又想到了另外一条路,拿起笔刚要继续画,忽然想到,我并不是每次都要去荷花池,害我之人原本想用什么方法呢?
李歌是被临时叫回来认尸的,说明并不是预谋好的,可能早就有了杀意,但在遇到我尾随我之后才下定决心要动手。既然不是提前预谋好的,那次出门也只是以寻常理由。
没有特殊情况,我们夜晚走路,还是习惯走老路。
从李家到公园的直线距离,最短的这是我第1次画的行程图。我放下纸笔,疑惑地看向警察:“真的什么都没有吗?”
刑警极为无奈地笑了一下。
“谢谢你提交证据,我们会按照这个名单一家一家找监控。”刑警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见我露出失望的表情,他和其他警察交换了一下眼神,语气放松了许多,“你晚上别出门了,现在不太平,凶手还没落网,万一盯上你怎么办?最好到亲戚家住,有个照应。”
自回来后,我一直住宾馆,也没和李家那些亲戚联络。李家那些亲戚是小雪的亲戚,但不是我的。此次来是为了查明杀人真相,更不想和他们牵扯上关系了。
面对警察的关心,我笑了一声:“警察同志,您高估这里了。我来这30年,我家这是第1场杀人案。上一次发生人命案,还是在20年前,因为偷盗,失主在追逐中愤怒杀人。
没有人敢模仿犯罪的,尤其是在刑警同志还在这里的时候。”
我发誓我这个油盐不进的性格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被挫磨而成的。
警察无奈提醒我注意安全,便送我出来了。
出了派出所,我去了乡政府,打听了一下办公室,找到了城建部门,开门见山问负责人:“领导,你们有元道经纬相机吗?”
三分钟后,部门给警察打过电话,确认我的身份之后,他们将我恭恭敬敬地送我出来,还强调了几句:“查案子的事,请交给警察不要捣乱。”
我实在是查不出那张照片上有用的信息,试着通过像素和图片大小做对比,还是没找出规律。有些急了,杂乱无章。
工作人员不知道我为什么查元道经纬相机,用自己的相机做实验,拍两张照片给我看,见我没查出什么,就将我送走了。
我前脚走出大门,后面就听到领导在训登记处的人员:“干什么去了?怎么不登记就让进。”
后面的话我没听见,也懒得追究了。几个人都在,从神情看不出什么异常,我要拍照,都大大方方的拿出相机给我去看了。应该不是乡镇级别的人员。而且他们说,他们基本上是7:30才起,起床后就往食堂去,都是开车去的。通往荷花池的路有点窄,是需要走路进去的,如果他们半路停车去看热闹,监控里能查到。
我跑着回到正对着荷花池的小超市,气喘吁吁地对老板说:“姐,派出所要那天的监控。”
老板一脸茫然:“监控不是调走了吗?”
我傻了,同时气的不行。他们什么都不告诉我。
我只好下乡挨个村委会走。
走到第3个村委会时,终于出现了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