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妖风华录》泠寒春鸢

10、绥州行（一）

　　“那只狼妖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对池月谊是什么情感。”虞南鸢的语气有些失落，“倒是那个大娘子，看似全局跟个局外人一样，结果就是她处处要置他们二人于死地。我不明白，明明从一开始就可以是完美的故事......”

　　“世事无常，人总是会变的。”江沐心低下头。

　　沈清煜看着江沐心：“那只狼妖最后也只是告诉你去西边，你想好去哪了吗？这个范围这么大......”

　　“绥州。”江沐心开口，“前些日子收到我姨娘的来信，她听闻我要前去西边，便说去绥州那里我的阿耶阿娘也曾待过，顺便她也要给我带个东西过去。”

　　“好，那就去绥州！”虞南鸢语气一改，欢快了许多，“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出过远门。”

　　沈清煜看向虞南鸢：“你是虞家的姑娘？我跟你的兄长以前打过交道，我们三家原本是世交吧？”

　　“我在家中排行第九，及笄之后就同父母辞行出来历练了。”虞南鸢道，她一向以自己的出身骄傲，“家中世代以锻造御妖法宝为生，也算是，小有名气吧。”

　　“呵，你倒是全盘托出得快啊，”沈清煜嗤笑一声，他抱着双臂，那双狐狸眼笑起来格外好看，“不过看在你这么信任我们的份上呢，我也再介绍一遍我吧，我就是洛阳沈家之子，沈清煜。”

　　“谁跟你‘我们’‘你们’呢？”娉婷满脸嫌弃，她才没心思听这两个御妖家族的人在她一只猫妖面前炫耀御妖的能力，她看向江沐心，“沐心，你呢？”

　　沈清煜和虞南鸢都看向马车中的江沐心，江沐心一阵哑然，她无措地对上眼前两人的目光。

　　对江沐心来说，沈清煜和虞南鸢都是在御妖世家中备受宠爱之人，他们或许还有阿耶阿娘的疼爱，有一个家族的师兄弟陪伴，甚至都是养尊处优的阿郎小姐。

　　“我......”江沐心犹豫一下。

　　她和沈清煜与虞南鸢不一样，她只有自己和一个不善于表达的姨娘，没有家人伙伴，也只有自己。

　　“非要聊这个吗？”虞南鸢咂舌，她拉起江沐心的手，“我们现在是伙伴，我们有的必然有江阿姊一份。”

　　虞南鸢看着江沐心，她露出一个笑容，嘴角的酒窝看起来更显得这个女孩甜滋滋的。虞南鸢依旧将自己收拾的很精致，她牢牢握住江沐心冰凉的手，眸子里闪动着真诚。

　　江沐心回给虞南鸢一个笑容，娉婷似乎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所以干脆不说话靠在江沐心的怀里装睡。

　　忽然马车停了下来，车夫道：“诸位，夜已经深了，赶路有些困难了，我找了个村落停下让诸位歇歇脚。”

　　“有劳了！”沈清煜开口，他掀开马车帘环顾一番，与其说是村落不如说是几户人家，黑夜中隐隐约约亮着几盏灯，与灵溪镇比起来萧条了许多。

　　沈清煜扶着虞南鸢走下马车，他将手伸向江沐心，江沐心摆摆手:“不必。”沈清煜只好讪讪地收回手。

　　“我们到绥州还有多久的路程？”沈清煜问道。

　　“已经不远了。”车夫看着，“今日好好歇息一番，按照路程想必三日后就能到绥州。”

　　沈清煜颔首：“有劳了，您也早些休息。”

　　沈清煜转身追上先行两步的姑娘，这周围也没有什么客栈，想着两位姑娘风餐露宿了那么多次，沈清煜多少有点于心不忍。

　　“我们找户人家问问看能不能对付一晚吧。”沈清煜道。

　　“好。”两人点点头，就看着沈清煜去挨家挨户敲门。

　　江沐心环顾一番，这村中似乎只有七八户人家，缩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看起来有些古怪，她将怀中的娉婷换了个姿势抱得更舒服一些，然后看向虞南鸢。

　　虞南鸢循着脚下看去，她蹲下身：“车辙印很多，想来这里是往来绥州的必经之路，虽说算不上繁华，但也算是给过往的车队提供了一处歇脚的地方。”

　　江沐心颔首，沈清煜向二人小跑过来招呼着手：“江姑娘，虞姑娘，这里有人家愿意让我们借宿一宿，快来！”

　　江沐心和虞南鸢闻言走过去，迎接她们的是一位老婆婆，老婆婆看起来很面善，一手拄着拐杖一手端着烛台，她佝偻着腰身看向两人。

　　“好生俏丽的两位姑娘，快快，进来歇息吧。”老婆婆侧身让开一条道，等着虞南鸢和江沐心进来，就匆匆合上了木门。

　　几人走进屋内，屋中成设简单，都是些稀松平常的生活用品，因着离绥州愈来愈进，这里大多架着火炕，炕上摆放着一摞棉被。

　　老人向炕洞里填了些柴火，顺带给几人收拾出三床被子，看起来干活格外利落，屋内只能听见柴火的噼啪声。

　　几人在炕头坐着似乎有些局促，老人家也察觉到了这尴尬的气氛，开口道：“你们几位，是从哪来又打道去哪啊？”

　　三人彼此对视一番，江沐心用胳膊肘挤了挤沈清煜，这种唠嗑的活还得是沈清煜做起来得心应手。

　　沈清煜挠挠头笑道：“哈哈，我们几位从洛阳来，打算去绥州一趟。”

　　“哦！”老婆婆恍然大悟的模样，只是似乎迟疑片刻又说，“我们这伙人，就从绥州跑出来的。”

　　沈清煜一惊：“老人家，这是为了什么？我瞧着这四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想来没有绥州之内的县府安全。”

　　老婆子四处打量一番，故作神秘道：“我们原先住的那处啊，有妖。”

　　三人一惊，沈清煜很熟稔地搭话，等着老人家继续说下去，不料，老人家将手中的布料叠好又笑着说：“不过那都是好久之前的事了，我也记不清了，反正就是提醒你们三个，要是真去绥州，可是要小心点。”

　　沈清煜点点头没再追问下去，想来能把人逼着跑出来的，必然不是什么可以轻易忽视的状况。

　　老人收拾完之后，几人便准备入睡休息，江沐心睡在嘴边虞南鸢就倚靠着她，老婆婆为这两个姑娘考虑睡在了虞南鸢和沈清煜中间，也算是将就一晚。

　　深夜，老人家的呼噜声很响，虞南鸢睡不着，她转身看向江沐心，江沐心披散着头发，虞南鸢鬼使神差拿起一缕头发，江沐心立刻睁开双眸，戒备地看向虞南鸢，她的手已经握住了手腕的镯子。

　　虞南鸢被江沐心的警觉吓了一跳，忙不迭收回了手，她似乎想要打破这个紧张的气氛，讪讪开口道：“江阿姊，明早起来我给你编头发吧。”

　　“......”江沐心没有说话，只是转身面向了墙面。

　　虞南鸢眸光暗了下去，她能察觉到江沐心身上的疏离，江沐心身上似乎有很多的故事，不出意外的的话，江沐心应该就是当年御妖江家的人。

　　虞南鸢知道，如果只是说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那听起来对江沐心来说一定太冠冕堂皇了，毕竟是灭门惨案，虽然自己也不清楚当年江家发生了什么，但他希望离江沐心近一点，希望江沐心能够开心一点。

　　“......好。”江沐心最后开了口，虞南鸢闻言也才展露了笑颜。

　　一夜好梦。

　　沈清煜起得很早，他醒来收拾好就已经先出了房门，不知为何屋外下起了雨，看见已经起来忙活的老婆婆他便过去搭把手。

　　沈清煜一边忙活一边开口：“这离绥州愈来愈近，如今入冬许久，绥州想来要比入冬还要寒冷许多，怎么今日不下雪反倒下起雨来了？”

　　老婆婆忙着盛饭出锅，她闻言停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怕不是狐狸要嫁女了？”

　　“狐狸嫁女？”沈清煜疑问，发出同样疑问的还有虞南鸢。

　　沈清煜看过去，虞南鸢和江沐心已经收拾后出来，正好赶上老婆婆说这件事。

　　沈清煜看向虞南鸢身后的江沐心，江沐心今日不再扎着简单的高马尾，而是盘了一个和虞南鸢一模一样的双螺髻，江沐心比虞南鸢高一些，周身气质也更清冷疏离一些，却没想到换了这样可爱的发髻，引得沈清煜的目光不由得一直落在江沐心身上。

　　老人家瞧着三人都起来了便招呼吃饭：“你们几人啊倒是对一些妖啊怪啊的感兴趣，那妖怪可是危险的很，随时能杀人的，瞧你们年岁不大，还是不要冲动冒险。”

　　老人语气语重心长，沈清煜倒是笑着开口：“哪有，您想多了，我们几人就是自幼喜欢听这些故事，像听说书和看话本子一样。”

　　老人了然点点头，她笑着继续说下去：“我也就年轻时候遇到过一次狐狸嫁女，那时候也有个少年郎，他......”老人忽然盯着沈清煜看了半天，沈清煜依旧笑眯眯地，但是额角已经有些汗颜，“你别说，那少年郎长得和你还有些像呢。”

　　“？”沈清煜笑着，可能是沈家之前的御妖师吧，他没大在意。

　　江沐心轻轻尝了一口白粥，抬头继续问道：“然后呢？”

　　老婆婆思索片刻：“那时候似乎还发生了不小的事，但我们不知道是什么，但那些素来不与我们打交道的狐妖，居然挨家挨户地敲门，我听见好多好多人的惨叫，害怕极了，是那少年郎让我躲起来处理的，后来狐妖都走了，那个少年也就走了。”

　　“......”几人一阵沉默。

　　忽然一阵敲门声打破沉默，几人目光向门口看了过去，门外的人只是敲着门却没有开口，敲门声越来越紧，忽然不再敲门。

　　老婆婆按住几人比了个嘘的手势，她摇摇头示意不要轻举妄动，老人在身上擦擦手就准备走过去。

　　沈清煜却起身点了老婆婆的穴道交给了虞南鸢，虞南鸢扶着老人回到了屋内，从刚才开始三人就察觉到了异样的妖气，虞南鸢走出房间还是不放心，就摸了个符咒贴在门上。

　　沈清煜走到门口，江沐心手镯摇身一变又化作鞭子被人握在怀里。

　　“谁？”沈清煜开口。

　　下一秒，一把唐刀从木门直直通了进来，沈清煜侧过身，心脏跳的极快，如果差一点点......他恐怕就躲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