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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香料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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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锣打鼓的迎亲队伍赶来,众人急忙起身迎接。
周眠扶着媒婆下轿,而后手中的红绸被送到一个宽大的手掌里。
她盯着那只手,只觉得有些熟悉。
“跨火盆!”
随着各种礼节下来,周眠只觉得有些累,早就把那点疑虑抛之脑后。
走过了这些流程,他们也便进入到了祠堂内。
周眠的手被对面人牵起,她轻轻的暗示了几声。
这祠堂的祖传之物,会亲自交到新婚夫妇手上,而后再由家主放回去。
按照原定计划,他们打算来个偷梁换柱,趁那一刻拿到钥匙。
可如今,面对周眠的暗示,对方竟毫无反应。
隔着红红的绸布,她什么也看不见。
他该不会是反悔了吧?
周眠有些担忧,恰在此时对方紧紧的攥了一下她的手,使她打消了疑虑。
透过那长长的红绸,她只能看见那人一双黑靴,强有力而沉稳的步伐。
那双靴子有些眼熟,还有这人如此温暖的手掌,周眠蓦地明白过来。
原来,是他······
待站定之后,媒婆尖尖的嗓子开始工作:
“一拜天地!”
此刻她的心莫名有些发颤,这一句句声响,就像是锣鼓敲击在她的心侧。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不知是红绸太闷还是环境渲染,她的脸渐渐热了起来,一举一动也郑重起来。
“礼成!”
待丫鬟伸手,周眠这才反应过来,手中的红绸都快被她揉搓的不成样子了。
她强装淡定的递过去,殊不知自己的脸早已红透。
江元庆亲自将那个盒子递过来,二人接过。
在转身的瞬间,他借着死角和遮掩,将钥匙替换,而后在盒子底下递给她,顺利完成交接。
周眠将袖口收紧,手心早就汗涔涔的了。
待接受了所有族人的祝福,江元庆又将其放了回去。
媒婆也尽职的完成最后的一句:
“送入洞房!”
宾客们都欢声笑语的簇拥着他们走着,而后闹着笑着,不知过了多久,渐渐的屋子里安静了下来。
周眠轻轻的呼了口气,刚想要起身,却不料头上的红盖头被人挑开。
她有些讶然的抬头,便看见同样是一身红衣的顾朝朝。
他从未穿过这样鲜艳的衣服,反倒是压了几分稚嫩,多了一丝成熟,极为相衬。
“顾朝朝……”
周眠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逃避的扭开了脸。
下一秒,他便坐了下来。
看着眼前的周眠,他喉咙滚动,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涌上心头,他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周眠不敢抬头,那强烈的带有占有欲的黑眸莫名使她害怕。
他慢慢的靠近,盯着那被口脂点过的双唇,情不自禁的吻了上去。
不知是婚房的布置还是怎么,周眠只觉得屋内有些透不过气,鼻尖似乎都渗出汗珠。
可她稍一分神,便又被对方强势的力道拽回来。
时间一点点流失,顾朝朝慢慢的将她的口脂吃掉。
分离之际,一丝晶莹的丝线拉开而后断掉。
眼前的人胸口上下起伏着,仿佛如一条濒死的鱼,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顾朝朝咽了咽口水,显然不满足于此。
看着她有些红肿的嘴唇,而下是白皙的脖颈,顾朝朝凑了上去,轻轻的将唇贴在靠近锁骨的地方。
“朝朝,够了,我们该走了······”
周眠的双手被他牵制在身后,不得动弹。
此刻两人的身子紧紧贴在一起,顾朝朝贪婪的感受着她的气息。
“我的。”
沙哑的声音将周眠唤醒,随后拿出那枚玉簪插进她的发髻。
她低头看着顾朝朝有些贪恋的靠在她身上,心里软软的。
“好,你的。”
时间不容她再等下去,只好哄着顾朝朝先离开。
接近除夕,街上到处欢声笑语,各式各样的春联摆在地上,吆喝声此起彼伏。
周眠放下帘子,满心欢喜。
一切事了,这次可以过个好年了!
直到看见空无一人的屋子,周眠彻底傻眼了。
原本一派祥和的小院,如今却被翻的到处都是。
“哎呀,你可不知道,昨天吓死人了!”
一位路过的王婶说道:“大半夜的,突然出现一伙盗贼,将这里翻的到处都是!”
“你们可快点走吧!”
周眠疑心重重,他们刚刚拿到钥匙,李寻立马便被抓走了······
“您确定是昨晚?”
“那还有假?那动静可大了······”
她之后说的话,周眠已经听不到了。
她明明看见桌子上还残存着三个铜板,屋内的大小金银瓷器也没有缺失。
贼不走空,这必然不是简单的盗贼!
江家密室之内,江元庆惊恐的跪在地上对着黑袍男子求饶道:“大人,我真的不知道啊!”
只见那黑袍男子缓缓走来,江元庆只觉得头上一片阴影威压。
下一秒自己的脑袋便被那人用剑威胁道:“怎么这么一点小事都办不好,你知不知道,差点坏了我的大事!”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他此刻身体抖得跟筛子一样,嘴里哆哆嗦嗦的不停说道。
“若不是想着你一直以来的功劳,这颗脑袋早就掉了。”
“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三日之内,若是还找不回来,江家,也跟你一块陪葬吧!”
阴恻恻的声音震得江元庆一骨碌趴在地上,看着黑袍男子扔下的剑冒着寒光,他瘫在地上疯狂道谢:“多谢大人不杀之恩!”
待走出江府,旁边的侍从上前道:“祭司,要不要我······”他用手比了比脖子。
被唤作祭司的黑袍男子转身道:“无妨,再留他几日,大功告成之后,跟那些垃圾一起清理掉。”
“是!”
“那人绑回来了吗?”
“此刻正在大牢里!”
方无名眸光微暗:“是时候去见见老朋友了。”
纸包不住火,况且,他们的手段并不算太高明。
没过多久,江元庆便发现了真相。
看着跪在地上的江衍芝,他气的拿起杯盏便砸了过去。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没有躲闪,那杯子直直的将他的额头撞出一个红红的包。
“那钥匙,不仅关系着你我,更关系着我们江家百年的基业!”
“你这么做!是想要我们江家灭门吗!”
江衍芝嗤笑道:“百年基业?是靠制那种害人的傀儡香得来的吗!”
“是您阿谀奉承,谄媚奸臣得来的吗!”
他红着眼,一声声质问着那高堂上的人。
“你,你······”
江元庆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全都知道了······
“您从小便教导我,大丈夫生于天地间,要行得正,坐得端,敢作敢当,无愧于天,无愧于地。”
“这些您都忘了吗!”
“好,好啊!”江元庆气的指着他骂起来:“都敢教训你老子了!”
“你知不知道,刚刚你老子差点死掉!”
“你吃的穿的,都是靠谁!读几本圣贤书便忘了自己是谁了!”
“我若是不那么做,江家早就完了!靠着你那套迂腐的为官为商,江家永远出不了头!”
他一步步走来,凶狠的压迫却并没有使江衍芝躲闪分毫。
“钥匙去哪了!”
他一脚将其踹倒在地,只听嘭的一声声响,可地上的江衍芝却咬牙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这是我欠他们的,父亲就算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说的。”
“我,我不能看着父亲一错再错······”
看着他嘴角的血慢慢溢出,却又不愿弯曲的脊梁。
他颓然地坐在地上:“我们江家,算是完了······”
江元庆年轻时也像他一样,少年意气,满腹经纶。
可这一套却无法在那吃人的商战里活下来,那些圣贤书统统成了笑话,他则成为了那些人计划的一环。
他被迫卖掉田地,当掉家产,才换回一条命,就在他最潦倒的时候,他遇见了方无名······
于是他开始改变,他变得圆滑,变得世故,变得未达目的不择手段······
终于,他得到了一个机会,为祭司制药的机会。
他将假死药献给祭司,从而得到了皇商的机会。
从此,便在这条路上一路走到黑······
江衍芝像极了他,却又做出了跟他不一样的选择。
到底是造化弄人,天意难违。
都是他所做的孽,这一切终于要来了。
阴暗大牢内,看着被绑在架子上奄奄一息的李寻,方无名得意的笑了起来。
“到头来,还是我胜了!”
李寻扯动着嘴角,嗤笑道:“还没到最后,胜负未可知。”
看着眼前人数十年如一日的相貌,方无名不禁恼怒起来:“死到临头了还如此嘴硬!”
他用铁烙狠狠的压在李寻的胸脯,惨烈的叫喊和难闻的气味一齐涌来。
每次看见李寻,他那引以为傲的冷静便会消失殆尽。
一想起他和挽月朝夕相处,他就恨不能将他活剐。
哼!这世道真是不公!
明明就差一步!
明明挽月不用死!
即使是不会老又能怎样,他如今有至高的权势,眼前人的生死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看着李寻那痛苦的样子,他才满意起来:“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会让你亲眼看着明日的盛况!”
出了大牢,刺骨的寒风吹来,方无名的脑子才渐渐清醒过来。
沿着蜿蜒的石子路,漫无目的的行走,直到鼻尖闻到熟悉的花香,这才发觉自己又走到了御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