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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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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妙儿完全未想过这身体竟这般脆弱,却不是那位三姑娘所致,实是从这院子去到寿和堂,走那么一段路,才叫她受不住的——到叫她觉得是奇耻大辱,好似头上顶了个绿帽子一般的耻辱。
锦红不知她心里所想,就伺候她起来喝蜂蜜水,又让外面的小丫鬟将煎好的药端进来给她喝,墨色的药汁,闻着有种让人恶心的气味——还未到顾妙儿嘴边,顾妙儿已经干呕了起来,惊得锦红赶紧将药递给小丫鬟,亲自揉着自家姑娘胸口。
好半天,顾妙儿才缓过来,“这药……”
“姑娘,您可得喝药呀,不喝药就好不了,待您好了,可得叫三姑娘气死。”锦红忿忿道。“还是老太太待您好,将三姑娘给禁足了。”
顾妙儿心说要是喝了那药,她才好不了,不过,她此时到不觉得死了有什么可惜的,背后人不知道打的是甚么主意,她此时失了内力,便是任人鱼肉的,何不如就自喝了这药。她抬起下巴,“把药给我。”
一出声,这声儿弱得很,就跟小猫一样。
听得她自己都哆嗦。
锦红再高兴不过,急忙再将药端回来,送到顾妙儿嘴边,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姑娘将那苦如黄莲般的药汁给喝了个精光,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姑、姑娘?”
顾妙儿叫这药的苦味给激出了几滴眼泪,极不符合她往日性格,从来都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呀,受了伤,也无非是拿金创药,内服外敷,她受过最重的一回伤,还是腹部被创了个大口子,被利剑划开,寻了个安全之处给自己疗伤而已。
今儿有了甚么太医亲开的方子,到叫她苦得不能自己,想着这药也不知几时起效,好叫她早些再死一回。
她确确是不想活的,不然也不会自断筋脉。
许是那药也不全然无用,第二日起来,她已经好多了,比前一日要好,从院子往寿和堂,昨儿想堵她的娇俏小姑娘今儿换了身嫩绿的裙装,衬得她格外娇俏,不似顾妙儿这般虽穿着艳丽,到衬着脸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锦红还提醒她,轻声细语的道,“姑娘,昨儿个你晕了,三姑娘还要跟老太太告状呢,说您是装的。”
顾妙儿顺势看过去,见那小姑娘瞪了自己一眼,她试图露出笑意,这笑意还未露出来呢,就见小姑娘朝后头跑去,嘴上还喊着“大姐姐”——这两天里,顾妙儿也多少听了一耳朵发生在自己这个身体,她上头既有长兄又有长姐,后头也有弟妹。
还有一门落在她身上的婚事,与其说落在她身上,还不如说是她自个儿争取,硬生生地将嫡姐的资格挤掉了,她一个庶女攀上了那劳什子皇帝的儿子。
她于这嫡庶什么的不太明白,反正一时之间都想不明白,他们江湖人讲究得是实力,谁行谁上。到未曾见过这样的,还有些适应不了,不过,她也没想适应,过上几日就且死了吧,不管背后的人怎么想唬弄她,她也是不想活的。
活了太久,就想死上一死。
“二妹妹今儿可好些了吗?”顾元娘同顾三娘说上几句体己话后就朝着她这边过来,还笑着同她说话,“我瞧着妹妹今儿气色好了些。”
顾妙儿奇怪自己那白得全无血色的脸如何称得上气色好些,不由得拿手抚上自己的脸,“有吗?”
谁曾想,顾三娘瞬间就跳了出来,“大姐姐关心你,你还阴阳怪气的作甚?”
顾元娘拉着她的手,温和道,“三妹妹,不许对你二姐姐无礼。”
顾三娘撅着嘴,“大姐姐你就是好性儿,明明是她……”
她想要说些什么,还是叫顾元娘也给阻拦了,“咱们自家血肉至亲的,何苦说这个话来伤我们的姐妹情?”
顾三娘撅着嘴,回头看一眼顾妙儿,见她被丫鬟扶着走,那娇娇弱弱的模样叫她看了就不爽;回头对上顾元娘温和的眼神,她自是在心中又长几分怒意,昨儿个被回去被母亲二夫人训了一回,她也不敢过于放肆的,到底还有几分孩子气,一跺脚,“你们都惯会替她说话。”
顾三娘丢下话,就往寿和堂跑进去。
顾元娘依旧波澜不惊,站在原地等着顾妙儿上前,“二妹妹,三妹妹她性子跳脱,你别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顾妙儿随意道,“我没放在心上。”她确实没放在心上,小姑娘这种态度,在江湖上很快会被教做人。
顾元娘一顿,还是劝道,“二妹妹,我知你素日里与三妹妹合不来,昨儿她已经让二婶训斥过了。”
顾妙儿最烦这种讲话,她混江湖的,最烦别人拐弯抹脚的讲话,他们江湖中人一般都是有话直说,凭实力说话——她扫了顾元娘一眼,“哦。”
明明她应得干脆,还是叫顾元娘觉得有些不放心,可顾妙儿已经叫锦红扶着走在前头了,她依稀听见锦红在说,“姑娘,您看大姑娘惯会做好人,每每这般儿,到显得只有她是好的。”
一听这话,顾元娘身边的丫鬟锦春不由得横眉竖目起来,刚要发作出来,被顾元娘一个眼神制止了,她面有不忿,还是忍住了。
顾妙儿看看自己的丫鬟锦红,不由觉得这丫鬟瞧着就像是那种没什么斤两还非得装个厉害的,她一下子就看出来这大姐姐是个厉害人物,偏她这丫鬟还替她得意呢。
她微叹口气,寻思着她死前是不是替这丫鬟寻个生路?
寿和堂,陆老夫人已经由陆大夫人与陆二夫人陪着说话,还有顾三娘腻歪在她怀里撒娇,顾妙儿一脚踩进去,几个人都齐齐地看向她。
目光灼灼。
顾妙儿到不怯场,她甚么未经历过?
大大方方地上前去,朝着曾老夫人行礼,许是这身子做惯了的,她并未觉得有什么僵硬的,身体自然而然地就行了礼,还未等曾老夫人叫起,她身子就稍稍往边上歪了些,锦红赶紧扶住她。
瞧她这副儿娇娇弱弱的模样,叫曾老夫人看了腻歪,若非她身上带着婚事,她老人家也不会将这个庶孙女多瞧上一眼。她待顾妙儿一副慈和的样儿,“来,叫我来瞧瞧,气色可好多了,再歇歇就好了。你身子弱,也不用过来我这里晨昏定省的,省得这身子吃不消。”
顾妙儿没经过这等子内宅之事,但起码的常识是有的,也看得出来曾老夫人碍于什么的非得对自己这个孙女保持着面上的慈和,话又说得好听——她若是本尊,自然就要娇娇弱弱的非得到祖母跟前尽孝,偏她不是,“祖母疼妙儿,妙儿……”
她到想一口气把话说完,只那口气还未喘上来。
顾三姑娘到是巴巴儿地听着,前儿她将人惹了,人就晕过去了,得亏有祖母发话,才没叫事儿传出府去——要是传出府去,她岂不是没甚么好果子吃。
这会儿,她就看着顾妙儿,平素里也见过顾妙儿装腔作势的姿态,甚至心里头早就把顾妙儿会说的话都在心里编排上一遍了,“祖母疼妙儿,妙儿也不能……”
她这么在心里编排着,耳朵里却听到那几乎快要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在说着,“祖母垂怜,妙儿就听祖母的话。”
不光顾三姑娘怔住了,就连素来贞静端庄的顾元娘面上也掠过一丝惊讶。
那曾老夫人高坐于上,是一府之长,自然不像小姑娘们那般掩饰不住,她依旧那副兹和之态,看向娇弱孙女的眸光爱怜得紧,“嗯,你们呀,顺就是孝了,也不止妙儿了,你们也就这几年在府里松快了些,待将来都嫁出去了,哪里还有的在闺中这般日子?都别大清早地往我这里赶,我呢,还不需要你们伺候呢,都听着些,别当耳旁风。”
顾妙儿两腿虚软,到不是她作态,实是站不住了,人几乎全靠在锦红身上了。
“母亲,可不敢的,母亲跟前哪里有叫她们歇着的道理?”到进来的中年男子,白面留须,到显得有几分温雅,“儿子不能时时在您跟前尽孝,她们呀,是代表儿子给您尽孝,怎能……”
曾老夫人瞧着长子顾维常,那目光就不一样,不似对顾妙儿的敷衍,而是真切的,“我屋里甚么伺候的人没有?还非得叫她们几个小姑娘过来?你也是糊涂。”
顾维常待母亲曾老夫人极为孝顺,桩桩事都是应的,“母亲说得是,那孽障叫母亲劳神了,是儿子的过错。”
曾老夫人叹口气,“在朝中有听闻过甚么没有?”
顾维道,“儿子实在是不中用,未能打听得到有用的消息,只听说那位身子骨越见不好,却未听说杨老太医去瞧上一瞧。”
杨老太医,医术了得,平时只侍奉陛下。这话叫曾老太太一听,就觉得回过味来了,“也就这么着吧,还望陛下看在我们顾家尽心尽力的份上,到时也全了咱们三姑娘的情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