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妙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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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你那处怎么还没打扫干净！一会儿嬷嬷怪罪下来，有你好果子吃。”
“这处怎少了个灯笼！小莺，快快，先把灯笼补上，待会儿再掌嘴也不迟！”
“是是是，管家先生，您看，红封儿都已经备齐了，半点不少，至于那份茶饼……”
“哎呀快让我进去！车上装的可是上好的荔枝，得快点送到冰窖里冰着才行！”
太阳分明已经落山，落霞庄内却张灯结彩，将整座庄子映得犹如白昼。
不仅庄内小厮上上下下忙活了好几个时辰，落霞庄还特意将闵州绣坊大小绣娘全部请进庄来，赶制四方灯，精致灯笼晃晃悠悠挂了满庄。
原因无他，能让落霞庄如此兴师动众的理由只有一个——庄主的小女儿颜如莺归家了。
原本睡在榻上的夏明桉痛苦地翻了个身，拿被子蒙住头，呻吟了声。
“……行行好吧，我还想再睡一会儿……”
亲眼见证死亡的感觉相当不好受，夏明桉根本不敢闭眼睛，只瞪着桌上摇摇晃晃的烛火，红着眼睛瞪到天明。
直到日头大亮，夏明桉才撑着身子起来吃早茶，又倒在床上蒙头大睡，一觉睡到这个时辰。
噩梦却并未如同她设想的那般降临，有一双狐眸始终窥伺着她的梦境，将可怖的血腥场景统统赶到外面，她本想着等睡醒了问一问玖心，然而在睁开眼之后，她又什么都记不得了。
被小厮吵醒，夏明桉一脸悻悻地坐在床上，发丝凌乱，听门外高声叫门。
“各位先生，各位爷！今日庄主千金归庄！普天同庆！庄主承蒙各位平日照拂，特于偏厅设宴，还望各位门客老爷赏脸一行！”小厮的声音要多透亮有多透亮，拉着长音道，“若是各位有擅医术者，还请速速前往正厅，老爷有赏！”
对哦，她只是早来了一点而已，颜如莺早晚是要归家的。
魔音贯耳，夏明桉搓了把脸，疲惫地爬下床。
庄内灯火通明，四方灯四面绣着截然不同的内容，有花鸟，有渔樵，有静物，有山水，风一吹，四方灯滴溜溜打转，美不胜收。
夏明桉：有钱能使鬼推磨，掰我一点行不行。
小厮喊完就走了，夏明桉没头苍蝇似的乱撞了好久，才终于找到人群，来到正厅门口。
平时没感觉到落霞庄养了这么多门客，还是托‘老爷有赏’的福，正厅门口人山人海，夏明桉站在人群最后，垫着脚往门里瞧。
颜宗之坐上位，身边是几日不见的颜如莺，再下一位是喻音，唇色苍白，嘴角抿得死紧，但背脊扔挺得笔直，身上那股高天孤月的气场半点不减，让人难以直视。
爱女归家，落霞庄自然会拿出庄内最好的宴席来款待。
夏明桉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天，吃过的最好吃的点心就是庄里做的莲蓉绿豆酥，味道清甜可口，造型细腻精致，没有模具量产的那种粗糙感，更像是少女玉手亲自雕出，耗时耗力。
只可惜伙房并不天天做，也往往只是夏明桉与玖心二人限定，别的门客都没有，原因不明。
而现在，颜如莺面前摆了足足一整碟莲蓉绿豆酥，上面淋了一点熬过的牛奶，屋内三人却只想着喻音的伤，完全没有吃东西的心情。
“爹爹，我师兄他……”
颜宗之嗯了声，手中捋着胡须，以看女婿的眼神充满赞赏地打量了喻音一会儿，方让管家附耳过来，道：“差不多了，请大夫进来。”
管家正是之前那位查验夏明桉身份的门客总管颜七，识人辨人能力极强，完全不需要以抬高嗓门的方式吸引门客注意，只如鱼得水般融入人群。
“邹赡邹先生，庄主有请。”
邹赡人高马大，肩上挎着个医箱，分开人群走进内厅。
“庄主，你养俺这么多天，俺心里感激，有什么事儿您尽管吩咐！”
颜宗之翻了翻手中的本子，那本子正是门客总管颜七从不离身的门客名簿，找到邹赡的名字，看到此人的来路：兽医出身的赤脚医生，曾治好镇里的麻风病人。
颜宗之不动声色道：“最近身子乏，麻烦你给我看看罢。”
邹赡得令，装模作样地给颜宗之号脉，眼睛只粘在庄主身上，看也不看喻音一眼，颜如莺柳眉紧锁，微微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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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耳聪目明，在确认到庄主无声的逐客令后，立刻将邹赡客客气气地请到一旁结赏钱，顺便给门客总管颜七使了个眼色。
颜七眼睛一扫接到信号，转头去人群中寻到第二位擅长医术的门客。
“薛蔚薛先生，庄主有请。”
薛蔚是个半瞎的老头，手里拄着拐杖，在颜七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上台阶，厅内颜宗之手中名簿翻到薛蔚那页，微微垂眼。
边关筑基期的算命半仙，已有一百七十岁高寿，治未病。
颜宗之客客气气道：“老先生，您来给我看看？”
薛蔚咳了几声，翻过颜宗之手掌，半瞎的眼睛几乎要贴在颜宗之掌心里，看他的掌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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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客总管颜七：“下一位，江志行，江爷，里边儿请。”
门客名单：江南制药师，擅以毒攻毒。
江志行：“庄主，容我说句心里话，您气血虚衰，应是操劳过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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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客总管颜七：“潘壮……”
门客总管颜七：“章康泰……”
门客总管颜七：“孙子言……”
擅长医术的门客流水般被叫进正厅之门，颜如莺的脸色也越发难看，有门客擅长察言观色，再进去探病的时候便会把话题往颜如莺身上引，然而一连进去几十个人，仍未有医者揣摩到庄主心思，都只被拿几两银子打发，送到偏厅吃庄主千金的接风宴。
“真是奇也怪哉，庄主要找的究竟是何人？”
另一位门客冷哼了声：“反正不是吃白饭的人。”
前一个说话的人脸色变了变，不再理会这人，转而向另一个人搭腔。
夏明桉依旧站在人群最后面。
她也不擅长医术，也不擅长拍马屁讨人喜欢，过来这里站着纯粹是碰运气，看看回家进度条能不能再往前涨一点。
好感度界面上：喻音与颜如莺的好感度依旧固定在-65535，倒是玖心的好感度有所变动，不再是-100，而是归了0，反而几天未见的鲸头鹳掉了些许，现在是50。
“就这么想救他一命？”有人意有所指地问。
“也没有啦，其实是在想那碟莲蓉绿豆酥。他们怎么不吃啊，太浪费了吧。”夏明桉下意识即答。
答完才意识到什么地方不对劲，她猛地回头，问话的是绑匪玖心，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的身边。
玖心挑眉，也不知是对她的回答满意还是不满，只往她头顶看了眼，又极目远眺，瞥了眼室内喻音那苍白如霜的面色。
玖心拇指一指正厅喻音，眼神凉薄地问她：“他好看还是我好看？”
夏明桉看了眼玖心‘百里追阳’的国字脸，诚恳道：“你好看。”
玖心登时黑了脸，手腕翻转，凭空摸出枚足足有鸡蛋大小的珠子，强行塞进夏明桉掌心，在触到这枚光滑如镜的珠子的瞬间，玖心的幻化之术便在她面前失效了，恢复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玖心又问了一遍：“现在呢？他好看还是我好看？”
夏明桉：不会吧不会吧，堂堂妖王大人不会在这种地方吃醋了吧？
夏明桉还是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了一遍：“你好看。”
玖心用一副‘算你识相’的眼神看着夏明桉：“蜃珠你先收着，若是再多看别的男人一眼，我剜了你的眼睛。”
夏明桉乖巧地嗯了声，把蜃珠收进袖子里。
许久不见的鲸头鹳扑扇着翅膀落在玖心的臂弯上，明明是这么奇怪的一只鸟儿，周遭门客却并未多给二人一个表情，只视而不见。
能破解妖王亲手铺就的幻术，这玩意显然是某种极为难得法宝，夏明桉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子口袋里的珠子。
不知道这玩意值多少钱。
玖心轻易看穿夏明桉所想，凉凉道：“你敢卖了试试？”
夏明桉继续乖巧：“不敢。”
夏明桉心想还不是因为前日试探了我不贪财，才放心大胆地把珠子借给我，诡计多端的穷酸男人。
玖心一记眼刀飞来，夏明桉立刻缩了缩脖子，不敢胡思乱想了。
好感度界面还没关，属于玖心的好感度条直接见底，同时见底的还有鲸头鹳的好感，只见玖心突然快如闪电，一把抓过鲸头鹳的身体，右手二指并为剑指，在鲸头鹳脖子上划了道，鲜血喷溅。
夏明桉：“！！！”
夏明桉：这不是你唯一的宠物吗你在做什么？？
玖心打了个响指，凭空变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瓷瓶，瓶口对准鲸头鹳的伤口，接了点血，把瓷瓶递给夏明桉。
“拿着，去吧。”
一股柔力推着夏明桉的背，把她推向管家的方向，夏明桉一个趔趄，刚好跌到颜七面前。
颜七擦了擦额头的汗，客气道：“这位毛遂自荐的是——哦，是最近刚来的拓跋雪，擅使医术。拓跋姑娘，里边请。”
夏明桉回头，人群里哪儿还有玖心的影子，她只得硬着头皮走进正厅，与颜如莺打了个照面。
其实这时候夏明桉心里紧张得不行，毕竟不久前她还顶替过颜如莺的身份，好在玖心的幻化之术还加持在她身上，颜如莺只疲惫地看了她一眼，完全没认出她是谁，很快挪开目光。
送走这么多无用的使医门客，颜宗之也有点累了，不过还是强打着精神，捋着胡子，对夏明桉柔和道：“拓跋姑娘擅长医术，可愿给老夫看看身体如何？”
夏明桉咬住下唇，看看颜宗之，又看看脸色苍白，显然已到强弩之末的喻音。
“我觉得庄主没病，就是累了，需要休息，”夏明桉大着胆子开口，“倒是这边这位仙长了不起，明明那么难受，却还撑了这么长时间。”
一时间屋内所有人都愣住了，怔怔地望着夏明桉。
颜如莺急切道：“姑娘可有什么灵丹妙药？快拿出来给我师兄吃，你尽管开价！”
颜如莺两步上前，抓住夏明桉的手腕，美目似有泪意，让人看了我见犹怜。
夏明桉犹豫片刻，向外瞥了眼，没有看到那袭灼目红衣。
她举起手中捂得温热的瓷瓶。
“喝了它，你就会好起来。”夏明桉抿了抿唇，“至于报酬嘛……我要那个，我要你手边那碟莲蓉绿豆酥。”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妙药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