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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蜿蜒重叠的山间,阳光如一道天线,笔直垂落,亮得让人睁不开眼。
      祝耹站在一棵高大的木棉树下,光透过一只只火红的号角落在她的身上,温和,恬静,她长了一张不算出众却胜在干净无暇的脸,即使是这样她站在一众人里,也格外出挑。
      “不是约了这个时间吗?他们怎么还不来,不会是不想来了吧。”
      有人大胆猜测。
      “他们会不会临时反悔不想给我们建学校了啊,耹儿。”
      祝耹听着周围人的声音,并未发表任何意见,眼睛也只看着一个地方,那是进山唯一的一条路。
      忽然,她感觉肩上一沉,是有人拉住了她,对方满脸愁容,想问她的意见。
      她幅度很轻的摇头,面上不变,其实她心里也没底,但她不能显露出来。
      如果她乱来了,所有人也就跟着乱了。
      女人低头看了眼时间,现在正好12点,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而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提前一个小时来到这里。
      她道:“再等等吧,没准是迷路了。”
      现在除了等,她也没有别的办法,至少她还没有接收到他不来的消息。
      昨晚夜里下了一场大雨,浇湿了整片山脉,地上都是半干的泥土。
      商誉的车是下午两点到的,一辆黑色的私家车拐进山头,身后跟着一排长长的车队,阵仗浩大,他一出现就立刻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刚刚还在吵闹的人话头也转了个方向。
      “终于来了,谢谢菩萨。”
      “是啊是啊,终于来了,可让我们好等。”
      “能来就好,来了就不怕了。”
      ......
      越来越多的车子不断涌入,很快占满整条山路,可祝耹却迟迟不见那人的身影。
      秦贺的车在开不进时停了下来,后面开始陆陆续续的也有人跟着从车上下来。
      只有那辆科尼塞克车的车主纹丝不动,不用猜也知道里面坐着的人是谁。
      因为见不到他,周围质疑的声音再次出现,有人说他是不愿意下来,打退堂鼓,这可不比城里,并没有宽敞平坦的沥青路面,和高耸入云的楼烦,有的只是颠簸不断的水泥路,一抬头就能看见蔚蓝的天空和连绵不绝的山。
      没有人知道他迟迟不下来的理由是什么。
      甚至于商誉本人都不知道,他只是觉得这路搁得他头疼,身体像散架重组过一样。
      他随手点燃一根烟,秦贺在门外安静等候,也不敢敲窗去提醒。
      所有人都在等他。
      祝耹身体紧绷,笔直而立,她维持这个姿势很久了,小腿上的肉都已经发酸到没有知觉,但她浑然不觉,只是呆呆的站着。
      按理说她作为东道主应该热切的去把他迎下车,但是她没有动。
      又过了会,严丝合缝的车窗降下来了点,两指长的缝,里面有烟雾散出。
      而现在那个男人就像是来根事后烟一样,眼里是化不开的忧愁,说实话,就这一段路,他已经开始后悔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商誉不停的吸着手里的烟,身上有种安之若命的坦然,但其实这个词用在他身上并不合适。
      秦贺看他降下车窗,凑近讲话,“商总,我们已经到了,您可以下车了。”
      车内人未动,他就一直维持着那个姿势,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估摸着过了两分半,男人抽完两根烟,这才不情不愿的从车上下来。
      他不喜欢把整根烟抽烟完,每次只抽一半就灭了,随后再换另一根抽。
      最先入眼的是一只黑色皮鞋,还有男人眼下的那颗痣。
      祝耹领着众人过去,学着秦贺的样子,身体微屈,半弯着腰,向他伸出手,“商先生您好,我叫祝耹是此次***的接待人,主要负责您此次的接待以及安全问题。”
      女人的脸上是淡定而又从容,以及恰到好处的笑,行为举止却像是大堂里在负责接待工作的迎宾员。
      假得要命。
      商誉眉头轻挑,他看着她伸过来的手,并没有第一时间握上去。
      女人的手掌内侧上面附有一层薄薄的茧子,他看到了。
      他这人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喜欢观察别人的手,大多数人会把眼睛落在对方脸上,但是他就不,如果对方的手不符合他的要求,他可能会站着一动不动。
      这就导致于在别人眼里,他是个傲慢无礼,没有一点待人的礼貌的人。
      祝耹抬眸看他,在察觉出他在看自己的手后,脸上笑容不变,她又多等了一会儿,在确定他是真的不会回握后,才收回自己举得发酸的手。
      一旁的秦贺适时的向她递出一张设计感十足的名片,“祝小姐你好,我是来自德越集团的秦贺,商总的助理,这位是我们的总裁先生——商誉。”
      祝耹双手接过,低头一看,蓝黑色的小卡片周围镶着金边,摸起来有一种沙沙的质感,应该是由特殊材质制成。
      商誉的名字就横躺在里面,德越集团首席执行官——商誉。
      她并未细瞧,也只是匆匆看了一眼,而后把名片妥善收好,想等着晚上再转交给村长,村长几天前去市里开会了,一直没回来,只好交由她来代劳。
      随后双方的人又做了个简单的了解,秦贺很快就掌握到了她是这里唯一一个出去读过书,并且会讲普通话的人。
      进山的路途遥远,男人的脾气好像也不是很好的样子,始终皱着眉,或者说是他在进到这里来之后,紧锁着的眉就没打开过,看着不像是个好相处的人,他吐出的话更甚,“还有多久。”
      清冷又好听的声音,语气里透着明晃晃的不耐烦。
      那是祝耹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她不出所料的被他的声音吸引,但也只是吸引,她很快就清醒的回答道:“快了。”
      之后他不做任何回应的就结束掉了这个话题。
      男人眼波流转,四处张望,目光始终没有落到过她身上一次。

      为了能够更好的进山,祝耹拿出两双事先准备好的民族鞋,鲜红艳丽的色彩,由红黄绿组成,那是他们自制的登山鞋,她脚下穿的也是这样的一双。
      她双手举着递到他眼底,商誉垂眸看着她手上的鞋,除了沉默就是沉默,他不认为自己会穿这样丑的一双鞋。
      这种鞋以他这个习惯了单色调的人来讲,简直是一种挑战。
      如果不是这个地方,他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有机会见到这种鞋。
      他拒绝得干脆,祝耹也不勉强,毕竟后面的路还很长,最后苦的也是他。
      反观他身后的秦贺身上就没有那么多的架子,完全可以用平易近人来形容,秦贺笑着接过她手里的和他鞋码相符合的鞋子,礼貌道谢,“多谢祝小姐,祝小姐有心了。”
      “不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万分感谢商先生和秦先生能不远万里来到我们这,为——”
      她客套的话才没说完,对面毫不意外的传来一声不屑声,“呵,你不用感谢我们,因为没有人会愿意来这种地方。”
      他直白得让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于是两人都默契的闭了嘴。
      祝耹心有不悦,但面上不显。
      她收回刚刚觉得他声音好听的话。

      可能是因为他傲慢无礼目中无人的性格,让祝耹对他的态度说不上好与不好,她只是本着地主之谊对他,算不上热衷,更像是在完成某个任务。
      这在商誉的脚在走了一段山路后,脚底下不出所料的沾满了泥土就可以看出。
      秦贺看着他发冷的脸,顿感眼前一黑,犹然记得在来之前,彭岳千叮咛万嘱咐过他的话,“商总洁癖不大,就是对自己能触碰到的东西要求格外严格,这点你千万要记牢,也要做好。”
      虽然男人还没说话,但秦贺已经有了想死的心,等他靠近时,果不其然迎来了他的发怒。
      “商总,请问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问他。
      “你自己看看你能帮我什么。”
      秦贺被他这一吼,吓得脖子一缩,更是不敢说话。
      所有人都在看戏,当然这里面也包括了祝耹。
      秦贺是刚升职没多久,跟他半年不到的助理,而他最得意用得最顺手的助理被他留在了市城。
      助理的工作并不好做,尤其是商誉的助理,秘书部每隔一个星期都能看见两人被男人从办公室里赶出。
      男人低头踢了踢被土缠住的鞋,只剩眼角的那颗没被刘海挡住的黑痣,他余光里看见她恬静的一张脸,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就把这个难题抛给了她。
      “祝小姐是在幸灾乐祸吗?”
      男人发问的语气里并不善。
      她平静与之对视,脸上甚至没有任何表情,她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自己是在幸灾乐祸。
      也就那么两秒,祝耹就给他想出了三条解决办法。
      她说:“我这边有三个解决方案,不知道商总愿不愿意听一听。”
      男人的目光投向她,眼睛也开始有了焦点。
      祝耹似乎是受到了鼓舞一般,她拿出那双原先被他拒绝过的鞋,“如果商先生不介意的话,我们会帮你把这双鞋下面的泥土处理干净,到时您还可以继续穿着它往前走,另一个是我们这边安排人原路返回给您重新拿双新的,又再或者,您可以试试我手上这双。”
      她轻轻晃动着手中的鞋,像是在邀请。
      果然...哈...没什么好值得期待的,这里的人和事都没什么好期待的。
      男人兴致缺缺的收回视线。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有人敢把被他拒绝过的东西再次拿出来,也是天下奇闻。
      她说:“但无论您的选择是什么,我都想跟您提个醒,类似这种路前面还有很多。您刚刚也看到了,您的商务鞋并不适合爬这里的山路。”
      所以前面的两个选项对他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帮助,治标还是得治本。
      要么现在他让人把这条路给崩了,要么他换上那双丑陋丑陋的鞋,当然还有另外一条选择,那就是不去。
      他看了眼回去的路,又看了看眼前这个女孩干净不染胭脂水粉只有巴掌大小的脸,说实话,比起那些浓妆素裹的脸,他可能会更喜欢这种,因为一个是纯天然,一个单纯就是看腻了。
      在市城这种地方,几乎只有美人,这种在那里倒显得稀少无比。
      然后他就这样稀里糊涂的穿上了那双花花绿绿的鞋,花鞋配西服,实属不搭。
      多年以后,商誉回想起来自己都觉得好笑到令人发指的程度,他怎么就在那时糊了眼呢。

      一群人爬过半矮的山头,才进到山里来,放眼望去都是山。
      那是一个完全与世隔绝的地方,矮平的房子,破破烂烂,就像是一堆堆在一起的垃圾场,让人感到极度的不适,生理恶心。
      哪怕是隔着老远没闻到什么奇怪味道,商誉也忍不住想要把鼻子堵住,那是一种来自视觉上的感官。
      在他眼里,他们的房子就像是由垃圾组成一样,破烂不堪。
      这是一个可以用颠覆三观来形容的地方,就好像全世界的穷人流浪汉都躲到了这。
      眼前这样的破旧看得所有人眉头紧皱,哪怕是经受过专业训练的秦贺也忍不住惊呼一番,而后又急忙捂住了嘴。
      在来之前,商誉让彭岳做过相关调查,往年想让商氏赞助的人数不胜数,但他只看了一眼便定在了这。
      原因很简单,这里位置偏僻,信号差,他需要一个能够让他躲避网上恶评和他爷爷的地方,但现在看来,这个地方明显和他想象以及调查到的资料有出路。
      几人刚走到村口,便被一群人团团围住,准确的说是祝耹被一群人包围起来,看得出来,她很受这里人的欢迎。
      他们交头接耳,问这问那,讲出来的都是他听不懂的语言,对他,就好像是看见了怪物外星人一般,总是时不时有人向他投来好奇的目光,却又都无人敢靠近。
      商誉自带强大气场,即使不需要特意营造,他的矜贵也会把他与这里的一切隔离开来,把他显得格格不入。
      此时又因为爬了半座山的原因,他的脸色显得尤为难看,阴沉着脸,周身都透露着生人勿近。
      没人围他,他乐得自在,认真的打量起这里的一切。
      那些人顶着一张黢黑的脸,脏兮兮的身子,骨瘦如柴,看着就营养不良。
      大夏天的甚至还有人穿厚衣服,破烂的缝补,东一块西一块,身上没有一处是完整的。
      在见到祝耹时,他以为所有人都跟她穿得一样干净整洁,但照现在看来并不是,只有她与他们不同。
      原来她已经算是这里面的百里挑一了。

      可能只有底层人会更同情底层人,一旁的秦贺看着周围的人,心生怜悯,“商总,我们什么时候安排人回去搬东西。”
      男人抬手看了眼时间,嘴唇轻启:“现在。”
      有了他的发话,秦贺便很快行动起来,着手安排人原路返回去搬运物资。
      车子进不来,他们只能靠人力搬运,好在他们这次带来的人里大多数都为男性。
      而另一边,祝耹还是被人围着脱不开身,七七八八的问题砸在她身上,“耹啊,这些就是村长说的来帮忙建学校的人吗?”
      “是啊。”
      祝耹点头,所有人都跟着笑了起来,看向商誉的人也就更多。
      人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好像商誉是个什么了不得的救世主一样,虽然他对于他们来说确实也是。
      “太好了,那以后我们的孩子就都有书读,再也不用跑去那么远的地方了。”
      “是啊是啊。”
      “太感谢他们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发出了庆祝的声音。
      祝耹也跟着笑,发自内心的高兴,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是一轮弯月照在寂静的湖面上,水波荡漾,让人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所以当打量完这一切的商誉,转过头来向她看去时,多停留了半秒,那是他不曾看见过的纯粹。
      这里的人大多都以她为主心骨,她身上好像有一股力量,能让人们对她产生信服和期待。
      她在一片污泥里,干净得像一朵茉莉花。
      那是商誉见她第一面时,给予她最高的评价。
      他也很少会用干净来形容女人,在他的世界里,干净是难得可贵的东西。

      有人在观望,也有人在拘谨的向他靠近,那人说话磕磕巴巴的,听起来格外费劲,他用着他能听懂的语言,在向他表示感谢。
      “真是太感谢您了,您真是个大好人。”
      商誉听完这话,脸上并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那是一个看着就比他爸年纪还大的人,但以他多年阅人无数这点来讲,这人应该大不了他多少。
      不仅岁月会夺走人们的容颜,生活也会。
      祝耹在注意到有人在向他靠近时,便一直在用余光偷偷注视着他。
      虽然他拒绝过她,但她还是期待着他这次能伸出手去,至少不要像拒绝她那样拒绝别人。
      但是很可惜,商誉在看到男人向他伸过来的手时,只是忍不住的想要去观察和比较,那是一双宽大粗糙又破旧的手,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裂痕,看着就坚硬非常,和女人的又不同。
      藏着黑泥的指甲缝让他迟迟伸不出那双矜贵的手,他有洁癖。
      他一副高高在上,无动于衷,不可攀比的样子,眼里也尽是冷漠。
      这样的态度不免让人心寒,祝耹不知道是从哪偷来的勇气,主动走了过去。
      她知道他这样的天之骄子不可能没有教养,只是他的教养可能并不体现在这。
      商誉拒绝得明显,那是他一贯的作风,不喜欢就不会去给回应。在同阶级人眼里确实会伤自尊,但一旦阶级拉大,伤的就不只是尊严那么简单。
      往往人们不经意间的动作,有可能带给别人的是毁天灭地的伤害。
      那人后知后觉,有些尴尬的收回手,一个劲的把手往自己身上唯一干净的地方擦拭。
      祝耹注意到了,看得她眼疼,她站出来说道:“李叔,他手疼,您体谅一下。”
      商誉看着眼前的人,对于她的出现始料不及,这也就导致于他未来得急仔细思考祝耹说的是什么。
      身体快过于脑,祝耹刚说完,男人就已然点了头,等反应过来时,又黑了脸。
      女人说完,既不解释也不看他,直接了当的拉过一旁李叔的手臂转身离开,留下他一个落寞的背影。
      这样的区别对待很快就被他捕捉到了,他能清晰的感觉得到她对自己的不喜欢,那是带着一份敌意的不喜欢。
      他理解为他伤害到了她那份可怜的自尊心以及这里她爱的人。
      但又因为他所能带给他们的东西,迫使她不得不向他低头。

      作为东道主,祝耹即使对他表现出了强烈的不喜欢,但在应付完所有人后,她也还是不得不回答他的身边,她故作诚恳的与他道歉,“商先生,刚才实在是不好意思,他们刚刚如果有什么冒犯到您或者让您感到不舒服的地方,我代表他们向您道歉,但与此同时,我也希望您能别用那种怪异的眼神盯着他们看,这样会显得很不礼貌,也会使他们感到不安。”
      商誉嗤笑,到底是谁在用怪异的眼睛看人,他掏了根烟别在嘴边,边说边低头点烟,“几岁?”
      很快香烟生起的烟雾扩散在两人之间,意味不明。
      祝耹顿然抬头,看着他不明所以,商誉最先看到的就是她小鹿般的眼睛,清澈见底如水中镜,然后再是她不自然的声音。
      “25。”
      两个数字,比他小,男人款款拿下烟,踩在脚下,双手抱胸,和她摆起了谱,以一个上位者的姿态,居高临下的的盯着她的眼睛出神,“那你还没资格教育我。”
      祝耹吃瘪,“不好意思,职业病犯了。”
      什么职业病能让她一开口就教育人。
      “做过监狱长?”
      “......”
      这是一种自嘲的姿态,在外面的人看来,像他这种人,要么应该找个无人的地方躲一辈子,要么像个罪人一样的接受所有人的审判。
      所以他来了。

      在这空隙里,秦贺已经安排完人回来,一扫方才爬山时的疲惫状态,活力四射,干劲十足,“商总,人我都已经安排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去探访他们的家。”
      商誉不语,直指身后的人,祝耹和言道,“你们休息好了的话,现在就可以去。”
      为了能够快速的分发物资,他们分为几拨人。
      由于地势原因,他们的房子建得一边高一边低,参差不齐,所以拜访其实也就跟爬山差不多。
      祝耹领着他们几个,一家一户的走访,男人细心观察到她在每进一家之前都会冲里面喊话,直至里面有人回话,她才带着他们进去。
      祝耹和他们介绍着每一户人家的基本情况,秦贺在一旁边听边低头做笔记。
      几人去了几家,直到有一家,祝耹一改方才的态度,声音微缓的向他们介绍,她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就像是生怕惊扰了什么,但矮平的瓦房外面只坐了一位半盲的老人,她的眼睛只能看见一边。
      她说:“这里面住的是李奶奶,家里就她一个人,所以平时用的东西不多,老人也比较节俭。”
      秦贺点头,认真记在笔记上。
      男人站在外面等候,他不需要进去也能猜到里面是怎样,门外老人看着他,一双无神,看淡世俗,凄凉的眼睛。
      这是第二个对他不善的人。
      商誉平静与她对视,时不时转头看看周围的风景,静默以待。
      秦贺进去后,打量起房间的陈设,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一两把由木头赶制而成的家具,孤零零的摆放在客厅,风轻轻一吹就开始摇晃,发出刺耳的叫声,搞得他头皮发麻,头上是成结的蜘蛛网。
      落灰的坛子摆在桌子底下,旁边是捆绑的麻袋,他之前看过纪录片,很多少数民族会酿制东西,存放到坛子里。
      他问:“她的家里人呢?”
      “都走了,现在只有她一个。”
      “她没有孩子的吗?”
      祝耹平静回话:“有,她有一个孩子叫李杰,在很早的时候就因为出意外走了。”
      秦贺并未察觉到她的异样,哪怕是察觉到了也只会觉得这不过是人们对逝去之人的一种惋惜,他照例询问,“那平时都是由谁来照顾她。”
      “左邻右舍,能帮忙的都帮点。”
      秦贺听完一阵惋惜,他在纸上写下锅碗瓢盆大米食用油等的数量后,几人这才起身离开。
      商誉站在门外无聊的抽烟,在他的身前身后都是青山,他一身黑衣,挺拔的站在里面,只留下一个单薄的背影。
      祝耹先是想到了一首诗,用来形容松柏的,但是这诗用在他身上并不好,让看过的人只觉得是在糟蹋了这首好诗。
      青烟袅袅缠绕在他的眉头,在他们的脚下是矮平的瓦房还有木屋,他很难想象这里需要一个学校,如果是他,他不会选择留在这里。
      所以他在转头看见他们出来时,并没有觉得这个女人很伟大很值得让人佩服。
      而是二话没说的拔腿就走,没有片刻的停留。
      不出所料的,他瞬间对这个人失去了兴趣。

      很快夜幕降临,黑压压的天把这里照得又阴森了几分,村长连夜赶回来,要留商誉等人在这留宿。
      商誉拒绝果断,不给对方任何劝说的余地。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是一秒都不想在这里多呆。
      也是,像他这样的人根本不适合待在这里,而他也不会在这里待很久。
      祝耹清楚的明白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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