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死遁为目标的恋爱攻略》一鹿笑

5、【要见无因见】

　　夜里，麦千月静静躺在床上，双手交叉放在小腹上，意识进入识海。
　　“查询声望。”
　　系统冰冷机械的声音响起：
　　【已积累声望值：5点】
　　声望满点100，获取声望，可以升级现有技能，也可以兑换积分。
　　这一点声望，麦千月琢磨应该是在上官娘子和武三思面前吟诗作对积累的。越是有名望的人，可以积累的点数就越多，得到寻常人的信仰一般也只能积累0.5点或1点，那一首诗居然能达到5点。
　　达到20，可以兑换一份盲盒。里面的道具有好有坏。
　　麦千月不禁叹了口气：只希望系统不要那么坑，能抽到帮助她尽早完成任务的就好了。可惜她运气总是偏了一点，每次抽盲盒，可以出好货，但必歪。
　　太阳尚未升起，窗外打更人梆子声便有节奏地响起，在黑夜之中催促人起床干活。
　　诗宴设立在梅林，正巧昨夜下了场雪，黑枝映红梅，白雪照石亭。不远处矗立有一座阁楼，十分雅致。
　　众仆从宛如辛勤的工蚁们一串串疾走。上头下了命令，一定在石子路上行走，万万不可踏入昨夜积累的雪中，以免坏了贵人们吟诗作对的兴致，
　　麦千月虽是新来的，并没有活计指派给她。但她也不得闲，自告奋勇在阁里替上官娘子煨着暖炉，蹲在小火炉前，用一把小蒲扇轻轻摇着。
　　炉内火炭明明灭灭，她环视四周，都忙得脚不沾地，只有一个侍女，名唤巧儿，在往金银香囊里添加香料。
　　“晴儿姐今日没来？”
　　“谁知道。”巧儿心不在焉，应付道，“昨夜里被上官娘子派人叫走，便没回来，指不定在哪里潇洒去了呢。”
　　香料填入香囊，燃起火星，屋子里弥漫起一阵香风。
　　麦千月鼻子钝，并不能嗅出是何种香料，只是这香气被火炉暖气一烘，散发出些甜腻的味。她若有所思，小声说：“姐姐。”
　　“什么？”
　　“这香味好甜，恐怕连梅花香气都比不过，压住了呢。”
　　巧儿哎呀一声，拍拍头，懊悔道：“我糊涂了。”
　　上官婉儿生平偏好一雅致，一诗兴，若是熏香坏了天地自然产生的精灵香气，她定要发火的。
　　金银香囊里的香料被倾倒出，巧儿急忙推开窗通风，散去这满屋香气，这阁楼里门窗众多，麦千月见她忙手忙脚，也来帮忙，同她一起推开窗户。
　　麦千月又去梅花林里摘了两枝梅，摆放于案几上。暖气一烘，别有一番滋味。
　　正巧此时上官娘子到来，打头的侍女掀开门帘，她迈步走进，仔细嗅了一嗅，奇道：“今日这心思，倒是与众不同。当赏。”
　　巧儿暗地里松了一口气，感激地看向麦千月。
　　上官婉儿并未在意，走到美人榻上坐下，姿势放松，一双美目扫到麦千月，莞尔一笑：“过来。”
　　上官婉儿搂着麦千月，亲热地在榻上并排坐下，握着她手，轻轻抚摸：“这小模样，真真令人怜爱。让我看看，昨日上街，被冻住了没？”
　　麦千月摇摇头，突然感到腕上一重，似是上官娘子不经意间按住她脉门。不禁大吃一惊，难道她会武功？要废她功夫......
　　心怦怦跳只一瞬间的事，手腕上的手半天没动，只听见问话响起：“晴儿这丫头也是，带你去吃酒。你如何能吃得烈酒。”
　　酒肆的事情，她知道了。
　　麦千月歪歪头，表情柔和，显得很冷静：“吃的蜜酒，不烈。”
　　“只吃了酒，可带你见过什么人？”
　　“见过。”
　　麦千月仔细思索，酒肆之中的事，并不关她事，做贼心虚，与她无关。估摸着应是晴儿与李三郎之间似乎有往来，却已被上官知晓，因此查她来了。
　　只需如实告知，才能洗脱她自己的嫌疑。
　　“有。一个道士，和李三郎。二楼没桌子坐，那胡姬便让我们与他们拼桌。”
　　上官婉儿脸上的表情，有些皮笑肉不笑。
　　扣着她的手指似乎放松。上官婉儿摸了摸麦千月的脸，说道：“可怜孩子，你诗作的好，人也端正。别与那混不吝的浪荡子坐一桌，污了你这么个人儿。”
　　麦千月反握住上官婉儿的手，言辞中略带羞涩：“上官娘子，我常听说神都杏林宴，心向往之，今日，能不能让我也作一首拙诗？”
　　“你倒有这心思。”
　　上官婉儿脑中想别的事，被她一打岔，心里原本不悦。
　　思及麦千月之前所做那首七言绝句，又暗暗赞叹。想当年，她青春年少落难之时，也自怜咏絮之才无人识，做过诗宴上大发光彩，春风得意的梦。
　　如今自是风光无限，也该让年轻一辈来出点头。更何况......
　　上官婉儿露出点神秘莫测的微笑。
　　“好。”

　　......

　　诗宴之上，梅林之中，摆放许多长条雕花木桌，上面放些笔墨纸砚，又铺上纸张。
　　众年轻才子诗兴大起，便在纸上挥毫洒墨，大笔一书。传与众人点评，有交口称赞的，有互相恭维的，另有作诗念与天地听，并不书写在纸上。
　　一摇头晃脑逐句挑字的年轻公子，头戴巾子，脸颊瘦削，举着别人刚做的诗，批评道：“你看这句里的‘梅’一字，便不好！”
　　另一手持折扇，披白狐皮披风的公子接过纸张，一番念诵诗句，说：“哪里不好！既然颂梅，那必写梅！”
　　“你要颂梅，就不能写梅！”
　　“蠢材！”
　　“俗物！”
　　两人争执不休，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在这雅致景色里也不算罕事，自古文人相轻，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在他们之前，也有论讨诗句的，只是并不曾惊动旁人。
　　他们动静越来越大，彼此身份又都是高官贵族之子，不好得罪。一旁劝架的总管使了个眼色，让仆从去请上官婉儿过来。
　　她既是诗宴的举办人，万一出了什么事情，责任可就大了。
　　上官婉儿身边只让麦千月跟随，很快便过来，她环视一圈，不动声色：“既是诗宴，众多天灵敏秀的才子佳人都在此，合该让大家品赏一番才是。”
　　诗句又在众人手中传送一遍。有与那持扇的公子家族交好的，不免称赞诗句以壮声势。总之，得了个“妙语佳句”的评判。
　　众人交口称赞。
　　戴巾子的公子环视一圈，面色沉下来。指着上官婉儿身旁的麦千月说道：“诸位莫非权势遮了眼，此等句子，就连上官娘子身旁的侍女也能做出。”
　　持扇公子意得志满，并不在乎此等小人之言，大度地说：“那你便让她作一首。”
　　“你这不是为难人家娘子嘛。”有劝解的。
　　“一个侍女，能识得字？”有疑问的。
　　“快快莫要逞丧家之犬样，有伤风雅。”有拨火的。
　　戴巾子的公子面色越发阴沉。

　　一声爽朗笑声打破了这吵闹的僵局。
　　“我来迟了。”
　　这一声出，众人不自觉避出一条路。来人一袭紫袍玉冠，端的是风流倜傥好郎君，一派贵气。
　　麦千月抬头看去，正是当日在无因子身边的郎君，李三郎。诗会这里风雅的气质与他不相符，就像是一头狼，步入羊圈之中。
　　“可等着你呢！”上官婉儿笑盈盈道，“盼着你来，你不来，成日里骑马饮酒没个正形，如今怎么来了，是哪里的花儿草儿吸引你？”
　　“听闻诗会上有好酒。”李三郎手持金丝马鞭，腰间别着佩剑。施施然走到众多才子之中，自然成了众人目光焦点。
　　“刚才不是说要麦小娘子作诗嘛。”
　　众人原本期望不高，听得李三郎念这侍女名字，纷纷表示洗耳恭听。

　　麦千月心道机会来了。沐浴在众人猜疑思索的眼神中，眼神坚定，缓步走向书桌。
　　她拿起笔，握笔的姿势并不标准。
　　众人鄙夷：连笔都拿不好。
　　她放下笔，走到上官婉儿面前。
　　众人猜测：定是做不出来，要求饶。
　　她转身，走到梅树下。
　　众人恼怒：浪费时间，到底作不作诗！

　　就这么溜了众人的目光一圈，麦千月察觉到李三郎的目光也始终若即若离在她身上，就连上官婉儿略含赞许鼓励的眼神，也在她和李三郎之间游移，带着冬日的刺骨。
　　麦千月心底并不慌张，微微仰头，素手折下一只带雪的梅花，轻声咏颂。
　　“一二三四五。”
　　梅林安静一片。
　　“五四三二一。”
　　四周鸦雀无声。
　　“一三五七九。”麦千月一气呵成，有感情地念出，“二四六八十！”
　　说罢，她将手中梅花向天抛去，一种诀别的气势，直冲云霄，待到那只梅花落地，陷入积雪之中，花瓣四散。
　　李三郎带头鼓起手，一声掌声，叫一声好。连说了三声，梅林众人沸腾了。
　　“果真是旷世佳句！”
　　“此才情只因天上有！”
　　“......”

　　听着众人对这数字诗交口称赞，麦千月一边尴尬得脚趾扣地，一边谦虚道：“惭愧，惭愧。”
　　【声望+3】
　　【声望+1】
　　【+1+1+1......】

　　上官婉儿已经提笔，将方才麦千月所作五言绝句抄写下来，递交众人传颂。
　　“当为今日诗宴之冠！”
　　“当赏！”
　　李三郎解下腰间佩剑，剑鞘描金绘虎，精巧无双。贵公子身上的佩剑，一般并不开锋，没有多少威力，只追求装点身份。
　　他抽出剑，剑上寒芒一闪，这是一把开了刃能伤人的剑。
　　麦千月神色戒备，脑中快速回忆是否与眼前人结仇。同时状似无意扫过他周身几处大穴。
　　正此时，李三郎将剑回鞘，递于麦千月。
　　麦千月：？
　　见她呆愣不接，李三郎略从鼻中哼笑一声，松手，让剑自然下坠。
　　眼见宝剑坠地，麦千月不忍，伸手一接。
　　李三郎凑到她身旁，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语气说：“这是无因子曾用过的，后来他离开神都远游，教与我傍身......如今送你了！”
　　宝剑捧在手里，沉甸甸地。
　　麦千月抽出剑，再次欣赏：确是一把好剑，并非装饰之物。只是无因子那般的人，也会剑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