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于月色》巷俞

26、番外四

　　孟粥喜欢看莲烟的落日。

　　在这个海滨城市，好像看着日落，等待着一天的结束，所有的惆怅和不顺都会忘记。
　　海边没有围栏，孟粥站在樵石上，伸开双手，闭眼感受着风亲吻着脸颊。
　　忽然间，海浪迅猛，她脚下一滑，不慎向下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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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脑海一片空白。

　　孟粥迷糊之间，睁开眼，看见的却是放大的男人面孔。
　　他……在亲她！

　　唇瓣温柔陌生的触感，孟粥急忙推开他，表情惊慌失措：“你……你谁啊！”

　　男人一脸懵。他看着挺年轻的，穿着宽松的短袖和黑色长裤，黑色蓬松的头发在阳光下泛着金光。

　　“我是在救你好不好！”他愤愤不平，“你怎么不讲理啊！刚才是你自己摔下去的，差点溺死。我费好大劲把你救上岸，不但不感激，怎么还倒打一耙啊！”

　　孟粥的脸颊在太阳底下衬得通红，她的音量一下子减弱：“抱……抱歉。”

　　男人表情显得委屈巴巴的，但又很快摆手：“算了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请你吃饭吧。”孟粥依旧有些过意不去。

　　男人安静了一瞬，立马开心地点头：“行啊。”

　　“怎么称呼？”
　　“谈炽。”

　　孟粥一听见这个名字，瞳孔微缩，关于那些悲伤痛苦的回忆也迅速涌上来。
　　她感觉自己好像溺毙在大海里，被困住无法呼吸。

　　孟粥蹲下去，急速地调整呼吸，脸色也惨白。

　　叫谈炽的男人明显吓了一跳，连忙去扶她：“你没事吧？”
　　“……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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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即将落山，谈炽带着孟粥来了海边的一家小店，专卖冰沙和一切冷品。此时人满为患，很受欢迎。

　　店铺牌匾是手写的，名字为“Summer memories”，意为夏日回忆。

　　旁边还放着一个牌子，用彩色的笔写了每日供应，像是菜单。

　　“这是我爸妈的店，可受欢迎了！”谈炽骄傲地宣布，又立马冲里面大吼，“妈！给我一碗草莓冰沙，有位小姐姐身体不舒服！”

　　谈炽的妈妈是一个微胖、面容和善的女人。即便店里很忙，她依旧端来了冰沙，并用关切的语气问：“小姐，你还好吧？”

　　那碗冰沙是粉蓝渐变色，还插了一颗草莓和粉红色的巧克力棒，很好看。

　　孟粥吸吸鼻子，拿起勺子品尝了一口，味道出奇地好。

　　“这是我们家的招牌！”谈炽拍拍胸脯，自豪地夸扬。

　　谈炽的妈妈很温柔，让孟粥想起了自己已经去世的母亲。
　　她们很像。

　　孟粥吃着吃着，一滴滚烫的泪水就落下来，滴进了冰沙里融化。

　　谈炽妈妈已经去忙了，谈炽本来撑着下巴看她吃，忽然见她哭，也有些不知所措。

　　“你等等啊，先别哭！我没有哄女孩子的经验……要不我弹吉他给你听吧？”

　　不一会儿，谈炽就带来了吉他，坐在她面前，轻轻弹唱。

　　他的手指纤细灵活，很好看，弹的曲子是《Just Say Hello》。

　　孟粥呆呆地捧着冰沙看着他，也不哭了。

　　谈炽坐在大大的遮阳伞下，旁若无人地弹着吉他，身后是湛蓝的大海和连成一片的火烧云。

　　这一年是2017年，在这个常年炎热的海滨城市，有一些故事铺开画卷，慢慢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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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粥和谈炽日益熟悉。
　　她发现他性格很好，比她小三岁，喜欢吉他和摄影，在网络上做编曲师，经常来父母开的店铺帮忙。

　　和谭驰完全不同，是个炙热张扬的男生。和他在一起的时光，好像也能抹掉从前那些不开心的回忆。

　　他带她一起开船、放烟火、在海边烤串……他也帮她拍了好多好多照片。

　　每天，孟粥都很开心。
　　但开心的同时，她也在担心和害怕，从前的经历和那段婚姻会被谈炽知道。他如果知道了，也许再也不会理她了。

　　孟粥捏着手指，慢慢陷入焦虑和不安。

　　在新年这天，谈炽买来一堆烟花，说要和她一起放。

　　“送你的。”他装作不经意地将一个盒子递过去。

　　那是一个白色精致的长方形细盒，孟粥打开一看，是一条碎钻手链，有她的两个名字首字母作为吊坠：
　　——MZ。

　　“新年礼物。”他的眼神变得柔和，好像只能看见她。

　　在噼里啪啦的烟火声中，孟粥听见他问：“孟粥，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忽然，孟粥的心怦怦直跳，好像一直在上升，到达了顶点。

　　她一直以为，经历过一段失败的婚姻后，自己不会再心动，可是不是的。在相处的两个多月时间里，她攒下了无数个心动的瞬间。

　　“好。”她听见了自己的回答。

　　谈炽贴过来，小心翼翼地吻上她的唇瓣。
　　在新年的第一秒，在烟火底下，他们旁若无人地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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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粥和谈炽谈恋爱了。

　　恋爱第一天，谈炽的爸爸就在店里拉了个横幅：
　　——家有犬子谈炽找到真爱，今日冰沙免单！！！

　　嗯……真是张扬的做法，和谈炽一样。

　　当晚，孟粥被谈炽妈妈叫去了房间。

　　她表情温柔，取出了一个盒子，里面是玉镯，看上去很珍贵。

　　“这是我当时嫁过来的时候，谈炽爸爸的妈妈——也就是谈炽奶奶给我的，说是传家宝，要一代代传下去。”谈炽妈妈眼睛里好像有泪，“谈炽就拜托你了。那孩子好像一直都长不大，你是他第一个说喜欢的女孩。”

　　孟粥虔诚地接过玉镯：“嗯，我会好好保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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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起后，孟粥一直小心保守着那个秘密。

　　她一直以为，这个秘密永远暗无天日。可到头来，它还是被发现了。

　　在恋爱的第一个月，谈炽带着怒气冲进来，口吻冷淡：“这是什么？”

　　他扬手撒下那些东西，孟粥一看，手指慢慢收紧。

　　那是一本离婚证和打官司会用到的东西。

　　谭驰送的其他东西，孟粥早就在抵达莲烟之前就转卖了，而这些……她不是为了怀念那段婚姻，而是为了记住和感激叶眠知他们，以及告诫自己：
　　——不要沉溺爱情和相信婚姻。

　　毕竟，男人沉溺爱情里还可以脱离，可女人沉溺爱情里，就再也无法摆脱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的表情嘲讽，好像受到了莫大的伤害，“你离过婚。但是不告诉我，不就是赤.裸.裸的欺骗？”

　　孟粥眼底有泪，她拼命摇头：“不是的。这是为了告诫我自己，我从来不信婚姻。不告诉你是因为……我害怕你知道后会不理我。”

　　她含着泪讲述着这九年来的苦楚，包括那个计划，都毫无隐瞒地讲给他听。

　　谈炽眼底有怔愣。

　　孟粥第一次事无巨细地把这些悲伤讲给别人听，好像在一点一点剖开自己的伤口。

　　好痛。

　　“所以……我是替身吗？就因为名字像他？”半晌后，谈炽愣愣地说出这么一句，浑身僵硬。

　　孟粥一把抹掉泪，艰难地挤出一句完整的话：“怎么可能？但……但你应该没办法和我在一起了吧。对不起……这……这段时间很快乐。”

　　不等谈炽有所反应，她就摘下玉镯，猛地推开他向外跑去。

　　此时的海边笼罩着一层黑暗，孟粥浑身发软，深呼一口气。
　　一切都结束了吧？这段美好的邂逅。

　　孟粥笑得有些自虐。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被人喜欢呢？本来就是破碎的。

　　忽然，包里的手机“嗡嗡”震动。

　　孟粥拿出来一看，顿时静止。

　　是谈炽打来的。难不成是要好好和她提个分手吗？可她都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

　　孟粥抿抿唇，还是接起来。

　　对面传来海浪声和风声，不会吧……

　　她突然回头，看见了站在不远处、举着手机的谈炽。

　　“孟粥，我们结婚吧。”他平静地说。

　　孟粥眼睛睁得大大的，这家伙在说什么胡话？

　　“我想了很久，还是不想放弃这段感情。你是我第一个愿意倾注心血去爱的。听了你那段经历，我很心痛，不过我也有信心能治疗好你的伤痛。”

　　他的声音透过手机听筒传过来，表情坚定，却流露出一股悲伤：“替身吗？那也行，我不介意做替身。”

　　孟粥眼泪止不住地掉，她挂掉电话，哭得稀里哗啦。

　　谈炽立马奔向她，将她搂在怀里，把玉镯套在她手腕上：“我说过的，我不会轻易放手，轻易放手的都不是真正的爱。
　　“改天也让我见见那几个人吧？我得感谢他们，因为他们救你出来，我才有机会遇见你，并且爱上你。”

　　孟粥泪眼朦胧，谈炽的身影也跟着变模糊。

　　她用力抱紧他：“不是的，谈炽。我是因为爱你才和你在一起的，不是替身。”

　　谈炽一愣，嘴角放松，抱着她转圈圈：“如果因为爱的话……那就更应该结婚了，宝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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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孟粥和谈炽登记结婚，这天，他们相识一个月零一天。

　　出民政局的那天，阳光大好。两人十指紧扣，笑着对视。

　　在海边相遇的那天，两人都没想到，居然这会是故事的开始，从此命运的齿轮就此转动。

　　孟粥被爱情伤过，曾经那个白头到老的心愿让她怨恨。但她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一个人笨拙又耐心地将破碎的她补完整。
　　因为谈炽，孟粥重新拥有了那个想一起白头到老的心愿。

　　这一天，孟粥重获新生。
　　这一天，谈炽拥有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