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别给我打电话》加九

14、第 14 章

　　尤季以前看书，看到一个词“时间静止”，电影里也常常用一些镜头来表达相同意义，他粗粗扫过，并不会往心里去。
　　第一次真实地体会到这个词的含义，他发现，其实是因为过于震惊，忘了反应，才会如此感觉。

　　孟近远想跟尤季表现的亲密，没有真的打算做更多——那不符合他的性格，他妈和弟弟还在说话，也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到这一幕。
　　但目的已经达到，孟近远立即松开手臂，朝旁边挪开两步。

　　尤季眯着眼，打量他片刻，笑着说道：“你看起来很着急，怕了啊？”
　　孟近远本来就心慌慌，听他这么一说，立马有点炸毛：“胡说八道！”
　　尤季：“可你刚才演技太差了，别人一看就知道是假的。”
　　“我又没有……”孟近远紧急刹车，怀疑的眼神藏都藏不住——你怎么看出来的？

　　孟澄和林右左快到拐弯处，脑袋轻轻一动，就能发现后面的动静。

　　尤季粲然一笑，直接伸手，拽着孟近远的卫衣领子，自己跟着前倾。
　　两人原本就靠在一起，尤季这么一拉，更是无限接近，几乎变成脸贴脸。

　　——其实没这么夸张，但孟近远觉得自己的鼻尖碰到了尤季的鼻尖，还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茶香。
　　他从来没跟人这么“亲昵”过，尤季的脸近在咫尺，在瞳孔里模模糊糊，孟近远竭力想要看清，眼睛越瞪越大，几乎要变成斗鸡眼。
　　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神经啊！

　　轻笑声传进耳朵，茶香味消散，眼前的脸变得清晰。
　　孟近远立即看向拐角。

　　尤季微笑提醒：“出去了，他们没看到。”
　　孟近远还处在震惊之中，脱口而出问：“那你刚才什么意思？”
　　尤季：“你的演戏方式太假了，阿姨不会信的，像我刚刚那样，才能骗人。”
　　孟近远：“……”
　　“不信？”尤季一挑眉，“一会出去，当着阿姨和你弟弟的面，再试试？”

　　孟近远板着脸，想反驳，或者干脆答应，再来一次，可他觉得，如果他这样说，以尤季的性格，没准真能做得出来——不，是一定会做，这人根本不在怕的。
　　那不是更神经了吗？还是两个人一起神经。
　　一时之间不知道能说什么，只能狠狠瞪着他。

　　尤季：“你让我无条件配合你，我做到了，不算违背约定吧？”
　　看了眼手表，转身，慢悠悠往外走。
　　孟近远站在后面，眼神如果能化作刀子，他现在已经千疮百孔了。
　　可惜不能。

　　尤季嗤笑。
　　他确定孟澄和林右左离开走廊之后，才出手的。
　　孟近远忽然来那么一出，着实把他吓一跳，不反击回去，不是他的处事风格。

　　只是他和孟近远合作演戏，孟澄心里门清，没有追问，对他这个“始作俑者”之一很好。
　　林左右也跟他相处融洽，这种融洽，无关他和孟近远的关系。

　　面对这样的长辈和晚辈，无耻如尤季也没法心平气和作假。
　　他那么做，就是为了吓唬孟近远一个人。
　　想到孟近远当时的反应，像一只受了惊吓的金毛，一蹦三尺高，还要故作镇定。
　　太好玩了。

　　天气越来越冷，冬天近在眼前。
　　又一个周一，早晨例会结束，尤季回到办公室，小陈拿着文件过来找他。

　　两人讨论了几个问题，小陈要走，尤季喊住他。
　　小陈以为他有事吩咐，耐心等了一会，尤季没有开口，他返回桌前，以眼神询问。

　　尤季左手垂在桌下，右手五指轮流点击桌面，视线随之摇摆。
　　咚咚咚咚。
　　好一会，他缓慢开口：“在‘风和’订个座，周五晚上六点，两个人。”
　　小陈记在心里，随口问：“尤总你要宴请哪个公司的客人？”
　　尤季抬起头，看了他几秒，露出一点笑意。

　　小陈忽然想起什么，很惊讶，又不太确定：“尤总，你……”
　　尤季没说话，视线滑向窗外，今天一直下雨，玻璃上挂满雨滴，像一层瀑布。
　　他看的出神，手指点击频率越来越快。

　　小陈愣愣地看着他的上司。
　　他想说，尤总你要不然再想想，你分明不愿意，不要勉强自己。
　　他还想说，现在只是一时的困难，总会过去的。
　　或者说，你这次跟王董见了面，以后就没得选了。
　　又或者……

　　都是废话。
　　鸡汤很好喝，暖人心脾，却抵不过困顿之中的一碗白饭。
　　这些话帮不了尤季。
　　经营多年，凭什么放弃？

　　小陈沉默片刻，说：“我知道了尤总。”

　　尤季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小陈跟他共事许久，有足够的默契，一些事，他不说，小陈也能明白。
　　他为了往上爬，有了新的选择，这种事本身也没什么好说。

　　尤季一向果断，决定好的事不会更改。
　　但这一天，他心不在焉，像坐在秋千上，时不时晃荡一下，文件里的字犹如一个个蚂蚁，伸着长长的的触须，扎的他眼睛疼。
　　午饭时间，他点了杯自己最喜欢的奶茶，拿到手之后才发现忘记备注，看着小半杯的珍珠和芋圆，心里生出一股无力感。
　　便当打开放在一边，猪排散发出冰冷的油腻，西蓝花泛着枯黄，早已凉透了。

　　没了吃喝的心思，他站起身，想到窗边站会。
　　手机响得很不及时，尤季返回桌前，看清屏幕中央横着的名字，他面无表情接通，语气一如往昔：“你好。”
　　孟近远停顿了一下，才说：“我爸请你吃饭，今天晚上，在公寓。”

　　声音通过信号，隔着两个铁壳子，有些失真，以至于尤季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孟近远以为他在犹豫，继续说：“我会安排好，你晚上回来的时候……注意一点。”

　　注意什么？
　　尤季闭上眼，努力回神。
　　哦，对了，注意不能对孟近远像对陌生人，至少当着林天阳的面，他们得“恩爱”一点，不能让他看出来，他们已经快半个月没说过话了。

　　孟近远还是没得到回复，一下子急了：“尤季，你听到了吗？”
　　尤季睁开眼，淡淡地说：“听到了。”
　　孟近远：“嗯，我挂了。”

　　尤季心里忽然生出一股冲动：“孟近远。”
　　孟近远的声音由远及近，似乎重新把手机放到耳边：“什么事？”
　　尤季问：“你不觉得烦吗？”

　　孟近远沉默了。
　　尤季追问：“你这么讨厌我，和我住在一起，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要当心被你爸发现，还有外面那些流言，你不烦吗？”

　　尤季还记得之前的一次宴会上，周铭提到他已经结婚的事，他敷衍过去之后，曾经暗中查过，是谁泄露了这事，但没什么结果，周铭再未提及，似乎也没告诉其他人。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有传言说，林天阳和孟澄的大儿子恋爱了，林天阳和孟澄也同意了。
　　他们这样的家庭，时不时就有类似八卦流出，真假无从得知，尤季没有参与过林孟两家的任何事务，没几个人知道他和孟近远的“关系”，但孟近远身为当事人，一定会受到影响。
　　流言无形，听多了也令人烦躁，尤其以孟近远的性格，是忍不了那么多的。

　　孟近远说：“是有点烦。”
　　尤季笑了一声。
　　孟近远紧跟着说：“跟我想得到的东西相比，这点烦恼不值一提，我自己选的，我能承担。”
　　尤季：“你怎么承担？”
　　孟近远：“我是成年人，有手有脚有脑子，该怎么承担就怎么承担。”
　　尤季：“那如果发现你承担不了，怎么办？”
　　“要是最开始想清楚了，结果不好，那没办法。”孟近远很随意地说，“如果没想好，那就是活该。”

　　尤季忽然愣了一下。

　　孟近远：“还有事吗？”
　　尤季：“……没有。”

　　准备挂电话了，孟近远忽然又喊他。
　　尤季这会轻松许多，开口逗他：“怎么了？是不是还得讽刺我两句？”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孟近远冷哼，“我就是想跟你说……”
　　语速越来越慢，尤季莫名其妙：“说什么？”
　　孟近远：“就是……是……你刚才胡说八道，我……我没讨厌你。”说完直接挂了。

　　尤季眨眨眼，好笑三秒，给小陈发了条消息。

　　下班时间，尤季收拾东西走人，这是最近半个月来，他第一次按时回去。
　　到公寓的时候，林天阳坐在客厅，他打了招呼，准备回卧室换衣服。
　　孟近远走过来，背对他爸使了个眼色，尤季跟他一起去了主卧。

　　门一关，孟近远拉开衣帽柜，露出一排衣服。

　　尤季四下一扫，不仅是他的衣服，他的笔记本电脑、工学椅上的坐垫，还有椅背上的蓝色毛毯，都被移进来了。
　　看起来就像他也住在这个房间。

　　视线落在床头，四个枕头交错放置，靠近右侧床沿的枕头上有个黑色眼罩。
　　他说：“这是我的东西。”

　　孟近远：“我拿过来的。”
　　他看了眼紧闭的门，低声说，“今天别去那个房间，别让我爸发现。”

　　尤季：“我晚上还要处理工作。”
　　孟近远指了指他的电脑，示意就在这做。

　　尤季觉得没什么不行，换好衣服和孟近远一起出去。
　　坐着聊了会天，林天阳接到赵叔电话，家里临时出了点事，请两天假。
　　林天阳准备给另一个司机打电话。

　　最近雨水多，水汽丰沛，入夜之后能见度很差。

　　尤季忽然开口：“林总如果没事，就在这住一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