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声（双重生）》深叙

5、昏迷

　　山路一片漆黑，高大浓密的树木如同守护神一般挺拔伫立。夜间的寒风吹起树叶的沙沙声，掩盖了两道人影细微的脚步声。

　　叶之舟额头上缠着红色的布条，马尾被红色发带高高束起。她的脸上还有刮破和擦蹭的血迹，左肩处的衣衫被血水浸透，嘴唇也因为失血过多而发白。

　　但她还是倔强地往山上走，关越小心翼翼地跟在她后面，生怕她突然倒下。

　　他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声音也很稚嫩：“你不必与他们置气，他们不是怕死，只是还不服你。你受了伤，敌军又人数众多，你过去不是送死吗？”

　　叶之舟停了脚步，回头看他：“我未曾与他们置气，我只是想尽快歼灭敌军，让军营的伤亡达到最少，仅此而已。”

　　“那不知你现在是何职位？”

　　见她沉默，关越继续说道：“你救过我的命，从此以后，我会将你视作我的阿兄一般。我看的出来，阿兄文韬武略，且心中有大义，远胜于我。但我进军营更早些，比你更知道这军营中的规矩。”

　　“在军营里，不是谁的能力强就听谁的，而是谁的地位高便听谁的。虽然不合理，但行军必须等级森严，法纪严明，这样才不会乱。阿兄若想建功立业，万不可心急，需得一步一步往上爬。”

　　叶之舟笑了起来，伸出手揉揉他的头，道：“你小小年纪，懂得倒是不少。行了，我明白了，下次不会了。”

　　“但我们来都来了，总不能灰溜溜地回去吧。”

　　关越眨了眨有些疑惑的眼睛，明明她看上去与他差不多大，但不知为何，她看他的眼神就像大人在看小孩儿。

　　他顿时有一种被看扁的感觉，有些生气道：“那就我们两个人，能做什么？还有，以后不要摸我的头，好像你比我大很多一样。”

　　叶之舟作出一副受伤的表情：“你怎的变脸这般快，刚刚还说要把我当成你阿兄。”

　　“对了，我问你件事，负责在附近巡逻的是那些人？”

　　关越认真回想了一下，答道：“是孙绍！”

　　叶之舟沉默一会儿，半晌才道：“果然是他。至于我们能做什么，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在人数差距很大的情况下，人少的一方就只能用计谋取胜。但真正的战场情况复杂，不像书中说得那般简单。

　　这也是古往今来，以少胜多的战役都能被称为奇迹，且流传千古的原因。

　　叶之舟上山的时候，就刻意观察了此处的地形地势。

　　敌军所在的山头，前方地势陡峭，是一道几近垂直的崖壁。而他们的后方却是一道缓坡，而且树木茂密，利于隐蔽和偷袭。

　　他们进攻和防守整齐有序，必定有将领在后方指挥。

　　叶之舟带着关越前行许久，在前方出现光亮的时候停住。

　　“嘘。”她朝关越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后小心而缓慢地爬上了一棵大树。茂密的树叶遮盖住她瘦小的身体，似乎与黑夜融为一体。

　　敌方士兵们围着崖壁蹲成一排，手中拿着弓箭。一个将领装扮的人站在他们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军营。

　　叶之舟所在的那棵树离他很近，但仍有一段距离。她咬了咬牙，给关越做了个手势。

　　“喵。”关越非常不情愿地学了一声猫叫。

　　敌军将领猛然回头，吼道：“谁？”

　　“副尉，好像是野猫。”

　　“去看看。”

　　一个士兵领了命令，便朝他们来的方向走，但什么也没看到，于是他跑了回去，说道：“副尉，我没找到。”

　　副尉还是不放心，警惕地往前走了几步。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突然从树上一跃而下，一阵微风吹起她高束着的长发。

　　她手中的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副尉劈砍而去，几乎是一瞬间，他的头颅就被砍了下来，在地上滚了几圈后停下。

　　喷涌的鲜血溅在她脸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她的眼神变幻了一瞬，随即又变得坚定。

　　既然决定了要走这条路，那么这种时刻总是要面对的，不是么。

　　“副尉！”他身旁的士兵大喊了了一声，然后疯了一般冲过来与叶之舟打斗起来。

　　前面的弓箭手回头看到这一幕，便纷纷乱了阵脚。有的兵冲过来一起抓捕叶之舟，有的兵站在原地举着箭不知所措。

　　由于失血过多，叶之舟此时已是强弩之末。活下去的意志让她强撑着杀了几个人。她拿起地上掉落的弓箭，对准了朝她攻过来的士兵。

　　这时候，叶之舟来的方向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是孙绍带着冲锋兵和叶光霁派来的援兵赶来了。

　　他们看到地上敌方副尉的头颅有些惊讶，但也因此士气大振。

　　两方兵士终于面对面地打斗起来，但因为敌方将领已死，很快便溃不成军。

　　孙绍看着已经虚弱至极的叶之舟，露出一抹阴险的笑容。他对自己的下属说道：“就地正法。”

　　下属小元在一旁低声提醒道：“就算要处置，也是要走正规程序的，否则会落人话柄。况且这些不完全是我们的人。”

　　孙绍思索了一阵，觉得有理，于是命令道：“把她给我捆回去，听候发落！”

　　说完，他看了身后的兵士们一眼，问道：“你们看见是谁斩杀了敌方将领吗？”

　　小元眼疾手快地站了出来，恭敬地叉手行礼，笑道：“我们看到了，是孙都统。”

　　孙绍满意地点头，欣慰地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在赞扬他的眼色。

　　***

　　军营里的火已经被扑灭，但四周仍是一片狼藉。

　　叶光霁与叶启将士兵们聚集起来，准备换一个地方扎营。

　　孙绍他们回来的时候，士兵们欢呼雀跃，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崇拜与敬佩。

　　还有一些士兵叽叽喳喳地与他搭话：“孙都统，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想必很快就要升官了！”

　　叶启也朝他看过来，爽朗地笑道：“孙都统，这次多亏了你，勇当先锋，斩杀敌军首领，精神可嘉!你救了诸多叶家军的性命，值得嘉奖，那本将就提拔你为大都统，掌管兵士千人！”

　　孙绍喜不自胜，面上的笑容久久不散，连跪下的动作都无比激动：“是，谢叶将军！”

　　士兵们纷纷跑过来贺喜，孙绍在中间被他们夸得飘飘然，差点灵魂离体，螺旋上天。

　　叶启轻轻咳了一声，四周立刻恢复安静。

　　“将士们，我们原地休整半日，明天一早我们就前往边境扎营！”

　　周围传来整齐而洪亮的吼声：“好！”

　　孙绍垂下眼，盘算好了待会怎么处置那个抢他功劳的臭小子。

　　若是直接军法处置，就一定会惊动将军。到那时万一她拼死反抗，再将刚刚的事说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他回到自己的营帐内，看到叶之舟和关越都被绳索绑了起来。

　　关越一边不服气地扭动着身子，一边用担忧的眼神看着叶之舟。她脸色惨白地躺在地上，已经晕了过去。

　　他有些得意地笑了笑：“来人，将这两个违反军纪的人拖出去，打五十军棍！”

　　一个强壮的男人挨这五十军棍都要脱层皮，更何况她这般瘦弱，又重伤昏迷。

　　外面立刻进来了两个威猛的士兵，将他们两个拖了出去。

　　已经等在那里的人将他们按在板凳上。

　　孙绍朝他们使了个眼色，他们点了点头，举起手中的军棍就打了下去。

　　没想到在此时，一直沉默的关越突然扯着嗓子大喊：“冤枉！”

　　“我阿兄他受了重伤，快死了！”

　　孙绍脸色一变，慌忙道：“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他的嘴给我堵上，然后把他也给我打晕！”

　　几个士兵手忙脚乱的，一时找不到东西堵嘴，便只能拿自己的手去赌，却被关越死死地咬住。

　　另外几人拿起军棍便往他脑袋上砸，才让他彻底消停。

　　这一嗓子把很多士兵都喊了出来，他们将四周围了个水泄不通。

　　后面的人越挤不进去，对里面发生了什么就越好奇。

　　“都给我散开！”众人闻声望去，说话的人是他们的少将军。

　　他们很自觉地给叶光霁让出了一条路。

　　他走了进去，皱眉问道：“孙绍，你这是在动私刑？”

　　孙绍有些惶恐地行了礼，随即心虚地抬眼：“禀告少将军，这两个人在冲锋过程中刻意扰乱秩序，导致我们先锋军几次停滞不前，他们严重违反了军队纪律，理当处以五十军棍。”

　　叶光霁环视了孙绍后面的士兵一眼，他们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至此，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便抬脚准备往外走。

　　眼神不经意间扫过趴在凳子上的侧脸时，他愣在了原地，面上闪过一丝不可思议。

　　他猛地冲过去，抬起她的肩膀。待看清她的正脸后，他像是疯了一般猛然回身，一拳打在了孙绍脸上。

　　孙绍被打得耳刮子嗡嗡作响，惊道：“少将军，我……”

　　话还没说完，他的另半边脸也被狠狠地揍了一拳。他往后踉跄了几步，若不是一个士兵赶上前来扶住他，他恐怕已经摔倒在地。

　　叶光霁揍完了两拳，似乎还是不解气，恶狠狠地瞪着他。

　　但他看了昏迷不醒的叶之舟一眼，于是他给了孙绍一个警告的眼神，便抱起叶之舟冲了出去。

　　走之前，他还不忘吩咐手下把关越给带走。

　　他抱着叶之舟的那双手不停地颤抖着，之前上过无数次的战场，也从没有像现在这般害怕。

　　他抱着叶之舟冲进了军营的最里端的营帐，带着哭腔大喊：“修远，你快救救她！我求你，你救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