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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丹红仙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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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明白,也不愿意去想。
他从来就不懂,这些帝王之间的权谋,棋子之间的周旋。
但她是先帝亲选的帝储奇才,她在朝中爪牙遍布,谁能陷害得了她,谁又能让她如此沉默?
他忽然发现,他们并没有说过多少话,她七岁就独自跟随剑圣闯荡天下,继承剑圣之名回宫之后,又终日忙碌朝政,相见碰面的时间都是极少的,他发现,他不了解她。
“那盆丹红仙草,除了她以外,没人能够触碰了之后毫发无伤。”谨王捂着脸,声音颤抖,“如果她不是偏偏在丹红仙草出现在小爱寝殿那一日去过小爱宫里,我也不会如此怀疑她。”
……
幽黑的暗室里。
静静地趴伏着一株无精打采的植物。
明明只是一株连动都无法自行移动的小花,却从花盆到株叶上都打满了封印。
干枯泛黄的花冠微微抬起看了看四周。
它已经很久没见到阳光了。
好渴。
好想喝水。
好想再见到主人。
忆起主人,花株轻轻地颤抖起来。
都是它害的……
皇后搬动它的时候,它有些茫然。
它知道这个人的,主人对她很尊敬。
是主人的【母】。
它不能唐突,便把自己缩成了一团植物包,叶子顶花都卷在了一起,方便搬运。
到地方的时候才舒展开来,它看了看四周。
是一个陌生的宫殿。
主人不要它了吗?
想念主人了……
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它还能回主人的身边吗?
沮丧许久之后,一个穿着跟主人一模一样的衣袍的人出现了,她看起来像是缩小版的主人,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它。
它卖力的挥舞了起来,顶花摇啊摇。
然后,那个人摸了摸它,昏了过去。
哎呀忘记它是有毒的了。可是主人为什么每次摸它都没事,还有兽王神也能摸它。
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和惊叫声后。
有人粗鲁地将它拎起。
“就是这个鬼东西!是它毒害了殿下!”
然后。
它也不知道被做了什么,只觉得浑身都痛极了,凄厉的惨叫起来。
可人类是听不到它的惨叫声的。
就算是听到了也不会在乎吧。
“若不是因为你,太子殿下怎么会被放逐?!”
恍惚间,它听到有人怒吼。
还有很多人在说话。
可是它听不太懂,也听不清。
等它醒来的时候,它就已经被关在了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动也不能动。
虽然本来它就不能移动,可它还可以摇晃花枝讨好人的。
不过……现在也没有人需要它讨好了。
主人在哪?
主人也在怨恨着它吗……呜呜……
“就在这里。”
忽然,它听到了人的声音。
惊喜地抬起了头。
苏总管领着卡洛殇,指着被封印锁链石里三层外三层的丹红仙草,神情不是很好看,他说:“这东西,就是当年殿下养着的丹红仙草。”
是兽王神大人!
呜呜……兽王神大人应该知道主人在哪里吧?
兽王神大人,能不能告诉主人它知道错了,让主人来接走它。
呜呜……它真的知道错了。
卡洛殇蹲下身去,轻轻托着它搭耸的顶花,轻声说道:“不是你的错,小花。”
出了那样的事情之后,这株无辜的植物被封印了起来,安置在漆黑无法照耀阳光的角落,也没有水,全部的茎叶都软了下来,像干海带一样耷拉在盆上。
只剩一口气,也不知是什么维持的这一口气。
苏总管看着她无所顾忌地去碰那株草,吓得脸色一变,又想到这人是天下闻名的殇国战神,应该不会怯一株小小的魔物,果见她碰了之后并无什么反应,这才放下心来。
“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兽王神心疼地说道,她用指甲割破手指,滴下几滴鲜血在泥土里。
那株奄奄一息的丹红仙草立刻就朝气了起来,挥舞着翠绿的叶子,红色的顶花摇晃着,似乎在激动地说些什么。
“你是说……?”卡洛殇瞪大了眼睛,微微惊愕。
它用顶花点了点头,颤抖起来。
谨王自从进来这里之后就一直不发一言,此刻见她如此,不禁问道:“世子可以知道这株草在说什么吗?”
“传闻中世子大人还是上古神明转世,应天地灵气,能听万物之声,莫非是真的?”苏总管惊奇又激动地道。
卡洛殇像是没听到这两人在说什么,她捂着眼,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声,“难怪……”
“世子大人,请你告诉我,”谨王声音微微颤抖,“它可是说出了当年把它搬到小爱殿内的真凶?”
卡洛殇勾了一抹嘲讽,站起身道:“就算我真能听懂,你们又会相信一株植物的证词吗?当年你们连小月的话都不信,又怎么知道我所说是真是假?”
“小月当年什么都没说……”谨王低声道。
“她当然什么都不会说。”卡洛殇冷笑。
“她为什么什么都不说?”谨王急道。
卡洛殇抿了抿唇,“谁知道呢?我又不是她。”说完猛然一挥手,像是发泄重重怒气一般重拳砸在了丹红仙草的封印上,砸得鲜血直流。
小红草一愣,随即轻轻摇动。
那些珍贵的血液都被它一滴不漏的吸收了,沾在花盆边上的血液,它也用叶子印了上去,一点都不肯浪费。
它红得璀璨耀眼了起来,就像顶着一颗颗碎小精美的红宝石,“看”了自己的神明一眼之后,破土而出,倏然冲了出去,一瞬间就没了踪影。
“世、世子……?”苏总管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快宣太医!”谨王一惊,抓住她满是伤痕的手,“世子何必如此,你想放了它,和朕说一声就是。
卡洛殇反手抓住了他,惊雷之下,她的表情满是阴庂的杀意,声音像上古神明一般不带任何温度,“谨王陛下,如果当年的太子是冤枉的,你待如何?”
“若真如此……若真如此……”谨王几乎说不出话来。
从那天之后,他就再也没设想过这个可能性!
如今零碎的回忆在脑海中不停地闪过。
却抓不住重点。
他只忆得那双清冷的眸子,霜雪般的面容。
那眼底的炽热与绝望。
若她真的是冤枉的……若真的是……
“世子知道她在哪?她还活着吗?”
“她死了。”卡洛殇斩钉截铁地道,声音如寒冰猛然崩塌,脆声砸地,只留一地破碎。
谨王一震,俊美的脸满是惊诧,与此同时,一声炸响,窗外红光一闪,照亮了那张脸。
“轰隆隆——轰隆隆——”
随侍一旁的听雪表情立刻变得十分难看。
“哎呀,教主大人发现了。”卡洛殇忽然奇怪地淡笑道,“谨王陛下,告辞了。”
外出一看,场面十分夸张,白衣教俨然一副气势汹汹仿佛要把皇城攻破的模样,火光震天,噼里啪啦,爆炸声不止。
直到卡洛殇乘着听雪离开,这场战斗才停止。
皇城守卫云里雾里,整个大谨被谨王一句误会就打发了。
卡洛殇以为自己一回去就会受到谨神月的一番质(kao)问(da),毕竟殇国连日对白衣教施压,要求放人,已经弄得谨神月十分烦躁,如今她又一脚往雷区里狂踩。
结果她连谨神月人都没见到。
把自己召来晾着。
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
卡洛殇乐得自在,最好过几日谨神月回来的时候还忘了这次的事件。
小丹红喝了她的血后精神十足,能陪她下棋,还能自己没事把自己埋进土里吸取营养和水分,和庭院里的花草都打成了一片。
常听得它们草叶簌簌,花枝乱颤。
不知聊些什么。
……
谨国皇宫。
一片混乱之中。
一只黑色的小松鼠潜进了一间满是金月挂饰的寝殿,随意找了个花盆,埋下了嘴巴里含着的那颗湿哒哒的小种子。
几天后,花盆上多了一颗小芽。
“你是什么种子啊,竟然被风带来了这里。”
而后。
一根白玉般的手指轻轻戳了戳那两片小叶子,温和地道。
……
这日卡洛殇正把玩着手上的玛瑙棋子,便见谨神月走进寝殿。
“你回来啦?”
卡洛殇乖巧地坐着,看教主走近,她闻到了沐浴后的香气,还有一丝未散的血腥气,以及别的什么说不清的味道。
看样子,教主又是刚从哪个战场上下来,或者是哪个杀人现场回来?脸上看起来也有些疲倦。
教主风尘仆仆铩羽而归,这般忙碌,卡洛殇倒是没什么事情可做,她待在温度适宜的寝殿里一天了,连汗都没有出过,她怎么突然感觉,教主很像丈夫啊,那她是在家绣花的娘子。
她在心里偷偷乱想,眼睛扑闪扑闪。
谨神月看着她,忽然俯下身去,凑到她的脖子上深深的吸了一口。
?!!
卡洛殇茫然的待着不动,这是什么,检查她今日有没有用香料吗?她现在用香料能盖得住她身上的草药味吗??
“你快成一个百草罐子了。”谨神月说道。
???
那你就不要闻啊!卡洛殇往后坐了坐,她是一只会动的百草罐子。
“想逃?你觉得你逃得掉吗?”谨神月眸子一沉,轻易就按止了她的动作。
还是一只被欺负的百草罐子!
“我只是腾个位置让你坐上来……”卡洛殇委屈地道。
谨神月扫了她一眼,令侍从端上来药汤,而后用下巴点了点,示意她喝。
除了嘲讽她、骂她、欺负她以外的话一句都不想说是吧?
百草罐子拿起那碗颜色味道都十分可怕的药汤,说道:“再喝下去,我真的要变成药人了,你是准备把我死后风干做成圣药吗?”
“我警告你,不要说多余的话,否则你会见识到很多我还没有拿出来的手段。”谨神月眼皮一跳,沉冷的说道。
她已经尽量少说话了!
要不干脆把她毒哑了算了吧,反正都不让她说话了不是?
卡洛殇冷汗潺潺的喝了半碗,眼里已经泛了水汽,正准备视死如归的干了剩下的,手中的汤碗已经被取了下来,嘴里也被塞了一颗小糖橘,她嚼啊嚼,总算是把满嘴的苦味盖了下去。
“又不说话?”谨神月将她的脸掰过来看了看,说道。
嘤,这是让她说话还是不让她说话啊!
真是太难做了!
“我现在身上的血肯定一口值千金,你要尝尝吗?”卡洛殇说着举起自己的一只手,露出细细的手臂。
谨神月像是被她蛊惑了,抓着她的手臂咬了一口,果然咬出了血,轻轻舔了舔之后用灵力替她摧愈合了。
那点痛比蚊子叮大不了多少,卡洛殇也不在意,说道:“毒死了别怪我。”
谨神月从卡洛殇身上抬起头,就看到一颗红彤彤绿灿灿的小东西扑扇着叶子飞了进来。
“诶!”卡洛殇觉得不大对。
只见谨神月眼神一冷,啪的就是一巴掌把那棵小东西打飞。
小丹红仙草撞到了红柱上,又软软地摔在了地面,一动不动了,仔细看,似乎还在颤动。
“哎哟干什么打它啊!”卡洛殇赶紧去把晕七八素的小东西扶起来,安慰它道:“不怕哦,她现在是这么暴力了,跟以前不一样了。”又找了跟木棍在庭院挖了个坑,把它的根埋了进去,“你先喝点水,适应几天习惯习惯,被打多了就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