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降临》山逢

5、晚风

　　她嗓音好听，字正腔圆，容貌也优越。人们对这样的新同学第一印象大多都不差。

　　简单自我介绍后，涔池便回到她的那个新座位上。
　　刚在位置上坐下，才翻开两页书，她就听见右边那人猛地咳了起来。

　　涔池吸了口气，当作没听见，继续垂眸看书。
　　身边那人咳嗽的声音却越发大了，甚至超过了旁边人的读书声。

　　涔池正准备说话时，瞥见前头一男生回过头来，瞧了瞧陈冽凛，挑眉道：“你他妈咳血啊咳成这样？”

　　陈冽凛眉微拧，笑骂了声：“宁弄堂，你家房子是真宽敞。”
　　那位叫宁弄堂的男生顿时骂骂咧咧了起来，作势就要打陈冽凛。
　　陈冽凛笑着把身子往后仰。

　　两人声音过大，惹得杨桦从讲台上朝着这个方向探了一眼。
　　也不知道他们俩有没有看见那一眼，反正没再继续说话了，也没再咳嗽了。

　　就这样，涔池本来准备说的话并没有说出口。

　　其实对涔池来说，到哪个班上课对她来说没什么影响，她在哪都一样学习，她只是烦别人自作主张而已。

　　而自从早上那会陈冽凛说了句话后，涔池一整个早上都没怎么听到陈冽凛说话，当然两人也并未有什么交流。

　　期间祝落来找了她一次，在窗户口叫喊她，让她陪着她去买东西。
　　她下意识站了起来，又瞥见陈冽凛正趴在桌子上，也不知道有没有睡着。
　　她在原地停了一下，祝落忍不住催促她，于是，她没再停留，快步往外走去。

　　北泽的天骤然干冷起来，风刮得人脸刺疼。

　　“去一班半个月了，感觉怎么样？”
　　祝落挽着涔池的手，另一手还拿着个冰淇淋在舔，有些漫不经心地问，似乎感受不到冷。

　　“没什么感觉。”涔池几乎没犹豫地回答，说完后怔了一瞬，其实也不是没有。
　　比如，有一个人，她发现她对他的印象似乎产生了误差。

　　两人缓慢地走到烧烤摊前停了下来。
　　因为是周六，高三好不容易没有晚自习，还能有一天的时间休息，几乎所有人都会选择休息放松片刻，涔池也不例外。

　　“吃什么啊？”祝落站在摊前，身子往前探着，观察着烧烤的样式。

　　涔池粗略扫了扫，道：
　　“要份肥肠。”

　　“要份肥肠。”
　　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的那刻，说话的两人皆是一愣。

　　涔池不由地转头望了望声源的方向。

　　只见，她和祝落站在这一边，陈冽凛和江北贺，以及韩锐站在另一边，此时因为刚刚那句话正对望着。

　　“哟，这不是祝千金吗？今儿您也屈尊来尝尝烧烤啊？”韩锐一眼就瞧见了祝落，马上脱离三人队伍走到了祝落那边，手往祝落肩膀上一搭。

　　祝落瞥了眼，没好气地推开韩锐的手臂，“滚吧你。”

　　韩锐把视线放在涔池身上，笑了下，也没在意祝落的动作，“吃什么，我请。”

　　祝落正准备说稀罕请不是，他们又不是没钱，却不料一道声音更快地响起：“哟，喊你请我们俩的时候你说没钱，怎么，人漂亮姑娘一来你就有钱了？”

　　江北贺望着他们这边含笑道，边说边踱步朝他们走了过来。
　　一旁站着的陈冽凛也跟着走了过来，唇微抿，脸上没什么表情。

　　“一起请，行嘛？”韩锐无奈笑道。

　　“那感情好啊，美女们不介意我们一起吧。”江北贺眉眼飞扬，笑起来帅气明媚。

　　祝落笑着摆手：“不介意。”

　　涔池笑了笑，没说话。

　　点好之后，涔池要去不远处的便利店买水，韩锐一听也跟着站了起来，说想去买棒棒糖。

　　涔池也没多想，两人一路同行。
　　很快把东西买了走出来，韩锐看到旁边蛋糕店的招牌写着出了新品盘挞。

　　“请你吃盘挞怎么样？”韩锐满眼期待地望着她，眉眼间皆是意气昂扬。

　　涔池笑了下，神情淡淡地摇头拒绝了他：“不用了，谢谢。”

　　“好吧。”
　　韩锐语气难掩失落，不过他也不气馁，边说在学校的时候发生的趣事，边往烧烤摊这边走。

　　陈冽凛看了那边一眼便收回视线，目光凝在桌子上的烧烤。
　　一串串沾着红油辣椒，孜然、胡椒的烧烤，不远处淡淡烟火气升起，来来往往的人吵闹热烈，穿着黑白校服的和蓝白校服的交汇在这条街上，随处可窥见青春洋溢的气息。

　　“来咯，你们的烧烤好了。”围着带污垢围裙的老板满脸褶皱笑意盈盈地朝他们说，手上动作麻利地把餐盘端上了桌。

　　陈冽凛扬了扬手拿了一小把牛肉串。

　　“你感冒好了吗就吃辣的。”江北贺一把抢过那把红彤彤还在流油的牛肉串，往自己盘里放。

　　陈冽凛推开他的手拿了一串，语气散漫，清冽嗓音余存着一点沙哑，“早就好了。”

　　涔池拿菜的动作顿了顿，抬眸看向陈冽凛。

　　“宝贝，我要吃那个。”祝落娇着嗓子撒娇，拉过涔池的手臂，把她身子扯得一偏，指着放在桌子上最右边的一串烤鸡翅。

　　陈冽凛拿筷子的手骤然一松，落在桌子上发出一阵声响，其他人视线瞬间投向他。
　　只见他神情平静地又重新拿了双筷子，拆开包装，两根筷子相互摩擦了两下，继续夹着盘子里的生蚝。

　　涔池挑了挑眉，伸手去拿烤鸡翅，然后喂到祝落的嘴边。
　　祝落也顺势咬下，然后伸手接过那串鸡翅，靠在涔池身上。
　　姿态亲密。

　　临近傍晚的风一吹，陈冽凛衣着单薄的身子颤了下，远比不上心底那一扫而过的凉意。

　　点了一大堆烧烤，看着多，吃起来却也没有多少，更何况是一群年轻人，没多久就一扫而空，韩锐看了看战况，心满意足地结账去了。

　　陈冽凛拿纸擦了擦嘴，把纸团成球往不远处的垃圾桶一掷，精准投中。
　　他靠着椅子，脚伸在桌子底抵着，身子往后仰，椅子腿也跟着翘起，表情淡淡的，眸微垂，细密的睫在头顶照明灯的作用下打出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那双潋滟的眸中敛着什么心思。

　　“哎，弟弟，加个微信怎么样？”化着精致的妆，打扮时尚成熟的女士从一旁的桌子走了过来，弯唇笑着朝陈冽凛递出了手机。

　　陈冽凛终于掀起眼皮，看了眼那人，嘴角扯出一抹极淡的笑，几乎瞧不见，“姐姐，高中生不玩手机的，你不知道吗？”

　　“啊？这样啊，可是姐姐不知道哎，那电话号码呢？电话号码也可以。”

　　陈冽凛嘴角那抹极淡的笑也湮灭不见。
　　“姐姐，电话号码也没有，没事的话我们要走了，您先继续吃着。”

　　那人也看出陈冽凛的拒绝，很轻地笑了笑，也不在意，收回手机转身就走了。

　　刚好韩锐结完账回来，看着坐着不动的四人，喊道：“走吧。”

　　这才齐齐从位置上起来。

　　走着走着，涔池和陈冽凛就落在后面，稍慢前面三人几步。
　　陈冽凛敛了敛衣领，脖子往后缩了缩，目光缓慢地移到一侧。
　　瞥了眼前面正抬手在打韩锐的祝落，他张了张嘴，“你……”

　　刚发出一个单音节词，他对上涔池那双不含一丝情绪的眼时又忍不住放弃。
　　“算了。”

　　涔池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怎么了？想说什么就说。”

　　陈冽凛抿了抿唇，问出那个憋在心里许久的问题：
　　“你怎么对别人都笑？”

　　“为什么对我却连笑都不屑于？”

　　听到这个问题，涔池顿时有些想笑，她没想过陈冽凛居然会问她这样的问题。
　　她只是觉得既然都在他面前表露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了也就没必要再装了，况且，他们并不熟。

　　想了想，虽然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问，但她还是答：“并没有故意针对你，我……只是不爱笑。”

　　“是吗？”他脖子缩在衣领里，发出的声音也闷闷的。

　　“是。”涔池毫不犹豫坚定回答。

　　陈冽凛也没再说什么。
　　不过涔池也不在乎他信没信。

　　高三的时间总是过得快，也过得沉闷。
　　即便如此，学校也仍坚持认为，哪怕是高三也应该有一些许的放松时间，比如广播站会在每天下午放学时间念一些学生的投稿，以及放一些歌，美其名曰放松心情。
　　在星期四那天，刚好轮到涔池当校园广播员。
　　她简单吃过饭就去到广播站。

　　翻了翻一些来稿，挑了几个比较有意思的，准备待会念。

　　广播站里另一个人叫李晴，和涔池搭档过很多次，也算比较熟。
　　她有些八卦地凑到涔池身边。
　　“听说你转班了啊？”

　　“对，一班。”涔池从纸稿里抬起头来，浅浅地笑着。

　　“一班啊？”
　　“真羡慕，我也想去一班，可是我成绩又不行。”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因为陈冽凛啊。”
　　李晴特别理所当然地说，眼里冒着一点点向往。
　　涔池曾在很多人眼里见过这样的情绪。

　　“有一次下雨吧，那会我忘了带伞了，朋友也没在，他看见了，就把伞借给了我，然后和朋友一起躲的另一把伞，那天雨很大，我看见他肩头很快被打湿。”
　　“其实我也不是要跟他有什么牵扯，只是想看看他而已，仅此而已。”
　　李晴就那样自顾自地说着，仿佛并不在意涔池有没有听。

　　“是吗？”涔池垂了垂眸，视线落在那堆来稿的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