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一命足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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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羌头也没回的走了，完全不关心身后传来的动静。
此时的夜已深了。
柳羌背着柳果回了听雨院，少年站在院外，并没有一起跟着进去。
他看着她瘦弱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眼中，就当他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她的声音。
“你不进来吗？”
少年楞了楞，他转回身来，话语中似乎有些迟疑，“我...可以进来吗？”
柳果早已在春桃的帮助下放了下来。
柳羌放下手中的为柳果擦洗的帕子，转头看着他，道：“进来吧，今夜的雨这么大，等会我让春桃煮一碗姜汤，你也喝一碗，去去寒。”
少年怔了怔，颇有些同手同脚的来到了她身旁，柳羌此时正跪在地上，用帕子一点一点擦洗着柳果身上的脏污，把她的脸颊擦的干干净净。
一时间，屋内除了“哗啦啦”拧帕子的水声，再无其他声音。
少年站在她身旁，一动也不动，就像个木头桩子似的，神色颇为无措。
忽然，柳羌说话了。
她的声音轻轻的，带着一丝丝的暖意，“今天的事，还没有好好谢谢你，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对了，还没有问过，你的名字叫什么呢？”
少年抿了抿唇，道：“我叫阿九。”
柳羌的话语中带着一丝疑惑：“阿九，这是你的名字？”
阿九道：“是的，我是他们所有人中最厉害的，排行第九，所以叫阿九。”
柳羌似乎被他逗乐了，轻笑一声，“最厉害的，那不应该是叫阿一吗？”
阿九道：“我不喜欢一，所以选的九。”
柳羌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那我以后就叫你阿九了。”
阿九耳尖染上了一丝薄红，声音有些小：“好。”
柳羌好像又笑了一声，道：“你今年多大了。”
阿九道：“十六了。”
柳羌眼神好似恍惚了一瞬，连声音都低了，“十六啊，果儿明年也十六了。”
她的嗓音又低又轻。
“就我救你的那日，果儿还在对我撒娇，她抱着我的胳膊，轻轻摇晃着，说：阿姐，我知道错了，阿姐最好了。可今日，她就没了。”
少年沉默着，眼睛定定的看着她，漂亮的瑞凤眼似乎也跟着她的话语同样垂了下来，带着一丝难过。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一旁，柳羌轻轻给柳果擦着她的手，眼眸低垂，长长的眼睫不断颤动着。
“我的母亲在我幼时就没了，母亲走时，拉着我的手说：呦呦，你一定要照顾好妹妹，她那么小，若是没有我的照顾，她就死了。”
“我答应了母亲，可妹妹还是死了。”
随着细微的“啪嗒”声，眼泪滴落在了柳果惨白毫无血色的脸上。
“这么多年，我看着她一点一点长大，从牙牙学语的孩童再到成为一个娇俏的大姑娘，抱着我一脸开心的喊阿姐，我很高兴。”
“我等着她长大，等着她出嫁，等着她幸福的过一辈子。”
“可她今日就没了。”
“阿九，你说，我该怎么办？果儿死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怎么这么没用，连自己的亲妹妹都救不了。”
柳羌瘫软在地上，双目无神的看着前方，不停的喃喃着。
阿九沉默着，他的话不多，脸上的表情也不多，看不出他心中的想法，整个人清冷而又冷峭。
他开口了。嗓音低沉，带着沁人心扉的温柔：“殿下，我帮你。”
柳羌道：“你要怎么帮我？”
阿九道：“你想我做什么，我就去做什么。”
“为什么？我只是救了你一命。”
阿九垂了垂眼眸，掩下了眼底的情绪。
“殿下，一命足以。”
柳羌撑着身子从地上站了起来，跪坐的久了，腿早已麻木变得没有知觉，身形摇摇晃晃的，阿九见状，赶紧伸手扶她站稳。
柳羌看着他，昏黄的烛火微微摇曳着，两人的影子在地上相互交织着，窗外的雨声滴滴答答的下着，清脆而又悦耳。
阿九被她一直看着，头微偏了偏，耳尖微红，嘴唇抿着，神色有些无措。
他长得很好看，是那种很干净的少年，他好像没什么心思，所有的情绪都摆在脸上，让她一眼就看透了他。
柳羌看着他的眼神有些歉疚，但又有一丝决绝。
“那你可以留在我身边吗？阿九，我需要你的帮助。”
“好。”
阿九没怎么犹豫的就答应了她。
柳羌道：“那么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侍卫了，阿九。”
阿九道：“好。”
柳羌面上的笑容好似变得更深了，她转头，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道：“一会儿，我会让春桃给你收拾一间房子出来。”
“从今日起，你就住那里了。”
阿九有些慌乱，“殿下，这，好像...”
柳羌知道他想要说什么，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道：“无事，我的院子我做主，除了我这，你难道还有其他地方住吗？”
至于承恩王府的下人房，柳羌直接没考虑。
她现在连嫁人都不考虑了，还在乎什么男女之防。
她只要给果儿报仇。
她不相信果儿是意外死的。
一旁，听完柳羌话语的阿九沉默了。
他没有。
如此，便也就只能接受柳羌的安排了。
听雨院不大，一共有六间屋子，阿九被安排在了柳羌的隔壁，不远，有什么动静，他都能第一时间听见。
自阿九住下以后，柳老夫人和夏清也没敢来找柳羌的麻烦。
毕竟，那日阿九的身手，她们都是有目共睹的。
一时间，柳羌也乐得清静，让春桃在承恩王府的大门挂上了白布，柳老夫人她们看见，气得浑身发抖，来到柳羌的听雨院大闹了一场，但被阿九以武力镇压了下去。
最后，还是灰溜溜的走了。
她们拿现在的柳羌毫无办法，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听，完全就是一块滚刀肉，啥方法都没用。
这段日子，她们连门也不出了。
嫌丢人。
柳羌才不管她们想呢，为柳果布置了灵堂，把她的尸体在灵堂内停灵七日，随后挑选了一处上好的风水宝地后，就安排人把她下葬了。
出灵那日，京都郊外的路上一直飘飘扬扬的撒着白色的纸钱，久久都不曾落下，纸钱随着风飘啊飘，就那么陪着柳果的坟冢一起葬入了土里。
但，除了柳羌，阿九和她院里的几个丫鬟在，也没有其他人来送葬。
这只送葬的队伍少的可怜。
柳羌知道，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这么看着柳果一点一点被沙土掩埋。看着漫天白纸，落在了她的坟冢上，再也飞不起来。
阿九站在她的身后，沉默的看着她的背影。
天空不知何时慢慢下起了小雨。
柳羌的头上多了一把伞。
柳羌转头，见是阿九，转身道：“走吧，该回去了。”
“是。”
几人异口同声，阿九没应声。
来到山下的马车，柳羌在阿九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几个丫鬟也依次走了上去。
阿九坐在马车外一甩鞭子，马儿便嘶鸣一声，四蹄“哒哒”的向前走了起来，速度越来越快。
阿九赶的马车很平稳，一点也没有颠到车内的柳羌。
柳羌坐在车窗旁，春桃为她倒了一杯清茶，轻轻放置在了她身前。
随着马车的晃动，茶杯上方缓缓升起了一缕淡淡的雾气，有些熏人眼，熏得人眼泪都出来了。
柳羌轻轻端起茶杯，仰着头就是一饮而尽。
春桃大惊，忙道：“郡主，烫！”
柳羌用袖口擦了擦嘴角的茶渍，摇了摇头，一开口，声音有些哑。
“没事。”
说罢，她便伸手挑起车帘，看着官道两旁的高大的林木不断往后退，道：“春桃，最近要下雪了吧。”
春桃有些疑惑，但还是乖巧回道：“是的，郡主，按往年的日子算，约莫还有半月的时间就要下雪了。”
“还有半月啊.....”
“嗯。”
“我等不到半个月了。春桃，等会儿到了王府，你把我写的拜帖递给何家，李家和王家。明日，我要上门去拜访她们。”
“是，郡主。”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的往京都走去，回到承恩王府后，春桃拿着柳羌给的拜帖就出门了。
柳羌坐在椅子上，看着站在身旁的阿九，示意他把手伸出来。
阿九蹲下身子，抬头望着她，把手放到了她的身前，眼神有些疑惑。
看着他十分听话的蹲在她的身前，柳羌笑了笑，指了指对面的椅子，道：“坐。”
阿九应声而坐。
柳羌伸手，纤细的指尖轻轻搭在了他的手腕上，眉间沉凝。
半晌，她才收回手，道：“你上次的伤恢复的不错，不过身上还有不少暗伤，等会儿我写个药方，让丫鬟出去抓药。”
说到此，她又忽然道：“你会煎药吗？”
阿九摇了摇头。
“我以前从来没有吃过药。”
“那你受的伤怎么办？”
“用草药，捣碎了，敷上去。”
柳羌怔了怔，道：“内伤呢？”
“内伤？”阿九的眼神有些茫然，“内伤是什么，我有内力，可以自己好。”
柳羌眼中有些讶异，“难怪你身上这么多暗伤，不过，内伤可不会自己好，它只会沉积在你身体里，日复一日的拖垮你。索性你现在还好，还能调理过来。”
“等会丫鬟抓药回来，我让丫鬟把药熬了再给你吧，记得认真喝。”
阿九看着她，道：“好。”
他的脸上表情一向不太多，但柳羌看得出来，他好像有些高兴。
她眉眼微弯了弯。
真是个单纯的少年郎。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一命足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