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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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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角高楼上站着的蓝衣少年是晏二。暗阁其他杀手也扮做百姓隐在人群中。离观音奴百步远的人群里还有七星阁的教众。
易辛边走边观察。他眼里没有喧闹的人群,只有人群中能利用的人形剑。
午后,阁主在他房里说的话还在他耳边回响。
“易辛,你一直是我手里最得意的一张弩。你从无败绩。”
阁主白昊乾人近中年,面目慈祥,做富商装扮,瞧着不过是个心宽体胖的江南商人。
但易辛知道此人心狠手辣,凡事不问过程,只看结果。此刻对他的怀柔不过是策略。他跪在地上,头虽低着,但脊背笔直,等白昊乾接下来的话。
果然,白昊乾道:“此次事败。你可有话要说?”
易辛不答。
白昊乾也不恼,“很好。你回阁之后自去领罚。”
“此次中秋灯会,总督谭贤会随皇帝一同巡游。”白昊乾负手立在窗前,“易辛,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去取谭贤狗头回来复命。”
鼓楼的钟声敲响,戌时已到,皇城大开,皇帝的仪仗浩浩荡荡地从东极门出来。
禁军在前开路,宦官簇拥着皇帝的车辇。雕龙画凤,镶金嵌玉的车辇缓缓而来,织金绣银的帘布微微晃动,少年天子的容颜在帘布后时隐时现。百姓纷纷下拜,高呼万岁。他却只以手做拳,放在口边,低咳两声,并不理会车外的动静,仿佛这是一场与他无关的狂欢。
易辛穿过跪拜的人群,向仪仗走去。跟在他身后的观音奴一步一趋。
这便是前朝的皇帝啊。
她在心中拿这皇帝与父皇兄长做比,更觉自己的亲人才是真龙天子,威仪万分。
易辛还在向前,她不看那天子,快走两步,紧紧跟着他。
皇帝的车辇后,跟着另一架车辇。这辆车有点小,但也华丽富贵。车上的布帘被掀开,里面坐着的男人正闭目享受着百姓的崇仰。
谭贤,他果真来了。
易辛扫一眼车尾,只见谭贤的高手护卫骑着马跟在车后。但这次只有两个:碧云谷的付河和腾蛇宗的邵洛。
他回头看一眼跟在身后的观音奴,挤过人群,悄悄走到人群外围。
这皇帝出行的阵仗比父皇小。观音奴一面跟着易辛,一面在心中默数随行的护卫宦官数,看见谭贤的车辇,面露不解。她正想问问易辛,却见眼前的人影忽的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匹高头骏马。
她不知何时已走到人群外围。
来不及回避,她已是站在马蹄前,堵住骏马前行的道路。骏马颇具灵性,见跟前有人,也不慌乱,只嘶鸣着停住。
骑着马的瘦脸汉子原是懒洋洋地纵着马踱步,此刻见马停住,歪着头看一眼。只一眼,他便起了兴致。也不管仪仗还在前行,他探身拎起观音奴的衣领,像拎一只鸡仔,先拎至眼前细瞧,再扔到马背上细闻。
瘦脸汉子双手持缰绳,将观音奴围在胸前,凑上前吸一口她的香气,接着朝她“嘿嘿”一笑,“小娘子,你长得可真美,快让哥哥香一口。”
他噘着嘴就要一亲芳泽,就见她手足无措,慌乱四顾,像在寻人。瘦脸汉子也随着她的目光看去。
四周都是俯首跪拜的百姓,没人敢抬头看她,更别提救她。
瘦脸汉子只觉今日撞了大运,遇上这么个天姿尤物。这小娘子神色慌张,只知双手举起挡住小脸。他抓住她的手,还没用力,便将这纤纤细手拿开。她的抗拒在他眼里都成了半推半就。原本因为这无聊出巡,他意兴阑珊,如今则觉得这江宁夜风都有了情趣。
“邵洛,御驾出巡,你不要胡来。”不远处的付河踏马而来,出声阻拦。
邵洛大手一挥,满不在乎,“皇帝小儿都要听总督大人的话,你怕什么?总督大人今日如此高兴,我不过是抢个民女,他不会怪罪我的。”
言毕,他圈紧双手,要将观音奴拥在怀中。
满天的酒气围绕着她,她找不到易辛,不知该向谁求救。身旁的这个男人喘着粗气,慢慢向她逼近。她的眼里渐渐蓄满泪水,顷刻就将决堤而出。
她徒劳地举起手挡在面前,“不要......”
“圣女!”一声娇叱响起。
祁连的素练转瞬间已至邵洛眼前。邵洛反手取下腰间弯刀,向前一挡,堪堪躲过素练。他来不及喘息,祁连的右掌向他胸前拍来。他向左一侧,将观音奴挡在胸前,哪知祁连收回掌力,舞起素练,缠上他拉着观音奴的右手,意欲将两人分开。
酒气上脑,邵洛怎能如她所愿。他左手举起弯刀,将素练劈断,右手提起观音奴,向付河扔去。
“兄弟,这小娘子帮我照看好,晚些我可要入温柔乡的。”
邵洛飞身而起,与祁连缠斗在一块。
付河接住观音奴,还要再劝,“邵兄不可糊涂!快将这姑娘归还,莫逞一时英雄,遭了总督怪罪!”
话音刚落,就见十几个白衣少女从人群中飞身而出向他奔来。付河见这些少女都舞着一手素练,暗叫不好。
谭贤于车中,忽闻车后异动,回头一看,只见身后已乱成一团。
“有刺客!”
宦官尖声大叫。禁军立刻将皇帝的车辇围住,向皇城撤退。
谭贤的车辇却停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心中着急,掀起车帘刚欲责骂,却见车夫已不见踪影,眼前的男子回过头来,举起匕首向他刺来。他翻身跳车,向禁军奔去。男子却穷追不舍,猛得一跃已是堵住他的前路。
与此同时,万箭齐发。
付河一时不察,业已中箭。
“有诈!”付河拔下肩上箭羽,怒目圆睁。
邵洛不敌祁连,已占下风。前头总督也已被逼下车,与他打斗的男子十分眼熟。
“易辛......”怀中女子声音微弱。
付河看一眼这场暴、乱的源头——坐在他马上瑟瑟发抖的女子,心中一股怒气,右手舞剑挥推身旁的白衣少女们,左手将女子拎起向空中扔去。
他暴喝一声,脚踩马背,左手运功,以力催掌,一招无念神掌,向女子背后拍去。
痛......
观音奴的五脏六腑好像都被震碎了。她皱着眉头,与空中的风缠绵在一起。
她凌空而起,又翩然落下,如一只枯蝶失了生气。
天空中挂着一轮满月,皇城近在咫尺。
今天是中秋呀。身下这座城池是她的家呀。
她眼角的泪水落下,隐没在黑夜中。她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来。
易辛......他会接住她吗?
黑暗到来前一刻,她这么想到。
谭贤本不是眼前男子的对手。他勉力招架着男子的猛攻,眼看就要招架不住,那男子却突然皱眉捂心。手中的匕首掉落,那男子蜷缩在地,头顶地面,口中喃喃自语,“观音奴......”
谭贤立马拔足狂奔,还未跑远,突然胸口中箭。他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脚步踉跄,还在向前走去,却被一蓝衣少年挡住前路。少年左手抵住他的右肩,右手拔起他胸前的箭矢。下一瞬,少年手起箭落,箭羽没胸而出,正正好穿过他的心脏。
他死前仍睁着双眼,难以置信。
晏二割下他的头颅,欲回去复命,转身一看,易辛仍蜷缩在地。
易辛胸口的刺痛已然过去,他睁眼,只见他的公主身着粉裙,似一只粉蝶,飘然落入祁连的怀中。
他额前似有蝴蝶亲吻。他抬手捉下这只蝴蝶,只见一根打着如意结的红绳静静躺在他的手心。
圆月高悬,今夜是中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