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表里不一[倚天]》宋居泽

70、第 70 章

　　不悔从甲板离开之后，并没有回到船舱，而是选择去见赵敏了。

　　彼时，赵敏正坐在桌前，漫不经心地擦拭着倚天剑。

　　自从万安寺一役后，倚天剑便落到了赵敏手里。确实是一把好剑，刃如秋霜，切金断玉，但她日日擦拭，仍旧没有看出这柄剑究竟有什么特别的秘密。

　　“赵敏姐姐，打扰了。”不悔轻声敲了敲门。

　　赵敏微微一怔，立刻警惕道：“你又想做什么？”

　　不怪她杯弓蛇影，她实在被不悔坑过太多回了，导致现在看见不悔便下意识感到紧张。

　　上一次她配合着不悔悄悄换人，岂料张无忌一早便不信任她了，在她身边安插了眼线。若不是她苦苦哀求张无忌手下留情，此刻她已经被送回了蒙古。

　　“闲来无事，想到你这里坐一坐，赵敏姐姐，你不会这么不欢迎我吧。”

　　不悔见赵敏并不邀请她进门，便自来熟地走进船舱之中，倒了一杯茶水，慢慢浅饮。

　　赵敏惊疑不定的看着不悔，一时想不通她到底想做什么。

　　“明尊说你晕船，我看你倒是好的很。”赵敏冷哼道，心想她果然会装。

　　不悔一笑：“先前确实有些晕船，还得多谢赵敏姐姐熬得姜汤。”

　　“你怎知姜汤是我熬的？”赵敏诧异道。

　　“无忌哥哥不识五谷，如何能知道姜汤能解晕船？我猜定然是你告知他。”

　　提及此事，赵敏的脸色便更挂不住了，想她一个堂堂郡主，居然沦落到给人当差遣丫鬟的份。

　　“闲话少说，你到底来做什么？”赵敏冷冷下着逐客令，“若是无事，便回你自己的船舱歇着吧。”

　　其实按照赵敏的性格，她本想直接呵斥不悔快滚的，但不悔如今深受无忌宠爱，这一句话她左右都不敢说出口。

　　不悔瞥了一眼赵敏腰间的铃铛，慢悠悠道：“既然赵敏姐姐这么不欢迎，那我便先走了。”

　　赵敏微微一怔，没想到不悔竟真的只是来坐坐？

　　不悔当然不只是为了来找赵敏闲聊，但她深知上次逃跑失败已经让自己彻底失去了拉拢赵敏的机会，若是故技重施，赵敏很有可能会直接拒绝。

　　不悔想要拿到控制小昭蛊虫的铃铛，还得使一点小计谋。

　　她状似要离开般站起身，忽而又脚步一顿，目光落到赵敏手中擦拭的倚天剑上，夸赞道：“好剑，确实漂亮。”

　　“这剑薄如云烟，却能抵抗雷火，千斤不折。只是不知与屠龙刀相比，到底是那样能更胜一筹？”

　　这话不仅是赵敏心中的疑问，更是中原武林所有人想知道的答案。毕竟倚天剑与屠龙刀，能有幸见到其一已是少见，两者几十年间再也没有一同现过世。

　　赵敏轻声道：“此去灵蛇岛，便能一窥屠龙刀的真容，届时究竟如何，自有分晓。”

　　“赵敏姐姐说的对。”不悔不动声色的靠近她，目光看似看着倚天剑，实则所有心思都在赵敏腰间的铃铛之上。

　　“不过……这倚天剑怎么有一处缺口。”不悔突然道。

　　赵敏微微沉眸，顺着不悔的目光看去。

　　“何处有缺口？”赵敏疑惑道。

　　不悔趁着赵敏被分去心神，飞快从她腰间取下铃铛。她这番动作做的极为隐蔽，几乎只在眨眼之间便完成了。

　　而赵敏果然没有察觉到异常，仍旧专注的看着倚天剑。

　　直至不悔将铃铛收入袖口之中，随即笑道：“哎呀，不好意思赵敏姐姐，先前是我看错了。”

　　“倚天剑这么厉害，怎会有损呢。”

　　闻言，赵敏颇为无语的收回了倚天剑。

　　不悔目的达成，并不过多逗留，想去看看亲自为她下厨的无忌。

　　厨房。

　　无忌正在为不悔熬粥，粥罐咕噜响着，他加了些柴，将火压小一些。

　　阿大躬着身子进来，诚惶诚恐地禀报：“明尊，殷离吵着要见您，说她是明尊的表妹，还说……还说她与您有婚约。”

　　无忌脸色冷然，将蒲扇扔在灶台上，竖着星眸道：“她这话还有谁听见了？”

　　“按明尊的吩咐，金花婆婆和殷离是分别关押的，但她今日大吵大闹，恐怕被住牢房旁边厢房的小昭听见了。”

　　小昭听见了，不悔就有可能知道。无忌去光明顶之前，确实和殷离说过要娶她为妻之话，但那只是戏谑之语，她怎么敢当真？

　　如果这话传到不悔耳中，只怕不悔会误以为他对殷离始乱终弃，而这误会会抹黑他在不悔心中的形象，变成一道屏障，更加拉远两人之间距离。

　　无忌吸了一口凉气，骂道：“这个女人疯言疯语，诋毁本尊人品，你就这样听之任之？”

　　阿大明白无忌起了杀心，但又顾忌殷离与无忌是亲戚关系，只好硬着头皮问：“明尊的意思是？”

　　“杀了，丢到海里。”

　　因为一句话就要杀人，阿大简直惊呆了，楞了两秒才告退，无忌又嘱咐道：“殷离水性不错，做干净点。”

　　“是。”

　　阿大正要逃离无忌的威慑气场，却被一脸震惊的不悔拦住了。

　　不悔走进来，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他，“无忌哥哥，你要杀殷离？是我听错了吧？”

　　无忌没想到不悔会突然来这里，刚才那些话他无法为自己辩护，只得一句话也不说。

　　“她是你表妹啊，你怎么会？”

　　无忌冷冷地道：“你是不知道她那性子，总想让我娶她，我如果不答应，她会闹得我不得安宁。”

　　不悔依然锐利地看着他，十分吃惊，“就因为这个？”

　　“不悔妹妹，我只想娶你，不想理殷离那些乱七八糟的话。”

　　这话却让不悔更加疑惑，她眉头紧蹙，似乎若有所思：“就因为她想嫁给你，你就要杀她？”

　　这个认知让不悔脊梁发冷，“张无忌，你连自己的表妹都可以随意杀死，说不定哪天也会一掌打死我。我不能跟你在一起。”

　　完了，他完了，无忌心想，该死的阿大，为什么非要跑到厨房来跟他说这件事。

　　他上前抓住她的手，极力解释，“不是的，不悔妹妹，你和她们不一样，我绝不会伤害你。”

　　“别碰我！你这个冷血无情的混蛋！”

　　无忌心中涌起一阵恐慌，直逼咽喉，“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你如果真的爱我，就离我远一点！”不悔亦无法抑制声音里的情绪。

　　无忌的表情凝固了，如同被定住一般，良久，他央求道：“我不杀殷离。你消消气……”

　　为了平复她的情绪，无忌拉她回到房间，将她抱在怀里。

　　不悔漠然的面容被火光微微映亮，神情不辨喜怒。无忌觉得自己正面临一场雪崩，他必须小心翼翼。

　　他看着她，眼神中满是温柔缱绻：“等到了灵蛇岛找到义父，就可以得到屠龙刀。有了这两样，就可以一统武林，为我父母报仇指日可待。待我完成这一切，便和你隐退江湖，过神仙眷侣的日子。”

　　不悔挣扎开他的怀抱，认真地问：“无忌哥哥，你父母的死牵扯太多了，你难道要掀翻整个武林吗？你到底还要杀多少人。可不可以……放弃报仇。这是我第二次问你。”

　　这个问题令他惆怅不已，他不知道如何回答，但如果不悔喜欢他，那么他也许能说服她。

　　“为人子，如何将父母的死于不顾。”无忌平声说道，“你让我放下这一切，去跟你过隐居的日子！那我，这么多年活着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若不是一腔恨意在心中难消，我张无忌如何孤身一人熬过漫漫长夜？”

　　“不悔妹妹，你为什么还不明白。我可以为你做到一切，给你任何你想要的。可是，我同样希望你和我在一起没有任何条件，无论我是什么样，要做什么，你都可以理解我，明白我。”

　　“我不明白。”不悔摇头，“你让我眼睁睁看着你双手沾满鲜血，我做不到。如果你要夫唱妇随，你要我什么都支持你。”
　　不悔指向外面，“那边船舱里的每一个女人，不管是周芷若，还是赵敏，或者是小昭都可以做到，你为什么非我不可？我与你注定不是一类人。”

　　无忌注视着不悔，良久以后笑了，“你说的是。赵敏对我来说只是下属，小昭对我来说只是丫鬟，周芷若我更是对她毫无兴趣。我唯一偏爱的人就是你！可是，就连她们都可以理解我，为什么你不可以！”

　　不悔忍下眼泪，喉咙有些发涩。
　　无忌觉得她不理解他，他又何曾理解过她！她不想张无忌变成江湖中十恶不赦的大魔头，仅此而已。

　　她深吸一口气，咬牙道：“那你就去找她们，找我做什么。”

　　“什么？”无忌感到自己的心被撕扯成碎片。

　　“我说，”不悔看着无忌，一字一顿：“既然她们那么明白你，你为什么要跟我白费口舌，你去找她们啊！”

　　无忌沉默良久，从牙关中挤出一个字：“好。”

　　他转身，开门的声音极大，离开的时候没有关门。

　　不悔望着房间外海面上一轮硕大的圆月，忍不住趴在桌上痛哭。
　　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张无忌执意复仇，她与他终究走不在一路。只希望她离开灵蛇岛，他日再见面，张无忌怀中有良人，将她当作陌路。

　　无忌从不悔处出来，只觉得心中像压了一块石头。他不明白，所有人都在拉近他，为什么不悔总是要将他推开，推的远远的。

　　难道，他真的和别人在一起，她就满意了吗？

　　无忌在甲板上呆了很久，心中那股闷气却迟迟咽不下去，索性朝着酒窖走去。

　　几瓶酒下肚，无忌已有些醉了。

　　窗外海面波涛澎湃，亦如他的悲伤不可遏制。

　　不悔厌恶他，他该怎么办？

　　他突然想一头栽进海里，这样就不用面对不悔给他的难题。

　　他不明白，为什么不悔要在乎那些假仁假义的正派的性命。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为什么不悔就是不让他报仇，非让他一笔勾销？

　　他想起不悔今天看他的澈亮目光，那目光中蕴藏着某种东西，会让他复仇的信念分崩离析，消弭他的强硬与怒火，让他变成一个软弱的人，他有预感。

　　不，他不能让她阻碍他的复仇。这是他母亲的心愿，任何人妨碍他的人，都是杀害他父母的同谋。

　　也许，他是应该离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