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恋爱只会影响我推理的速度【无限流】》时骨

11、DATA.11

　　小镇天色已经很黑了，但蓝肆并没有觉得累，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十字架，还是决定午夜就试着出镇。
　　不为别的，只是他真的很想赶紧洗个澡换身衣服。
　　离整个镇子【蜡化】还有一段时间，他决定先休息一下。
　　说是休息，也不能真的睡过去，因此蓝肆只是靠在床头，在自己的记事本上随意写画。
　　在做私家侦探前，他练了十几年的绘画，尤其素描最是擅长，这也为他后来的工作提供了很好的便利。
　　虽然说，他那位身为首席舞者的母亲，以学习舞蹈为交换条件，才允许他顺带学习绘画，但他还是很开心。
　　只是寥寥数笔，蓝肆就在纸上画出了一只翘着尾巴的猫，想了想，又提笔在旁边加了个伸手逗弄它的少年。
　　仿佛看到图画对应的记忆出现在眼前一般，他露出一个怀念的微笑。
　　让他轻松一下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随着酒馆的第一盏灯光熄灭，整个小镇又陷入一片寂静。
　　蓝肆察觉到变化，从床上起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过道里只听得见他的靴根踏在地板上的声音，在这种环境里声响格外的大，以至于虽然知道现在不会有人发现，但蓝肆还是下意识放轻了脚步。
　　等他走出两条街开外，一声沉闷的响动从远处传来。
　　蓝肆一惊，立刻回头看去。
　　第一声闷响出现后不久，第二下、第三下……好几声闷响都连续传来。
　　因为地面上的实在看不见什么，他顺着旁边堆砌着的木板箱，几步上了一处矮房的房顶，向声响的大概位置眺望:“是发生什么了吗？”
　　借着月光，他看清了响动的发源地。
　　圣塞西尔大教堂的前端已经整个被毁掉，原本应该以蜡块形式活动的神像们，这次却用完整的人形，从教堂前端破窗而出。
　　神像们的原形态都是至少两层楼高的巨型雕像，随着祂们的行动，被踩踏的地面发出一下一下闷声。
　　祂们分成两波，一部分向着小镇北边而去，蓝肆猜测应该与放在地牢里的那尊木制神像有关，而另一部分天使神像则是拍打着翅膀四散开来，仿佛寻找着什么东西。
　　虽然没有确切证据，但蓝肆的直觉告诉他，这些东西是冲着他来的。
　　事不宜迟，他从矮房顶一跃而下，也顾不得跳下来时落地不稳，迈开步子就向着小镇入口跑去。
　　他体力好，而且曾经受过一段时间的专业训练，因此二十多分钟后，他就出现在第二道城墙附近。
　　出了第二道城墙，再经过一座桥，就是小镇出口。
　　但他的脸上一片凝重。
　　在他的身后，两座天使神像张着翅膀，已经一左一右向他包围过来。
　　祂们的翅膀尖端都闪烁着寒光，明显不是蜡而是金属，一看就是放弃了将他蜡化，而是选择直接干掉他。
　　听见背后的风声，蓝肆想都没想直接扑倒在地上，险而又险的躲开了这几下攻击。
　　躲过这下后，他没有丝毫犹豫，继续向前奔跑。
　　可对方反应并不慢，发现没能命中目标后，祂们在空中飞舞一圈，又直冲蓝肆而来。
　　蓝肆当机立断打开面板，使用了伊莫尔什魔镜。
　　七个一模一样的“蓝肆”从镜子中走出，他们脸上带着或怒或笑的表情，将蓝肆保护在中间。
　　这几个镜子实体化的欲望成像明显干扰了天使神像的判断，祂们兵分两路，一左一右开始清剿所有的“蓝肆”。
　　趁着“蓝肆”们争取到的一点时间，他继续向着小镇入口跑去。
　　但他还是低估了天使神像的力量，祂们很快就将所有的实体成像全部打碎成镜片，并锲而不舍的追向蓝肆。
　　他开启面板，想再使用一次魔镜，却遭到了面板的警告。
　　“道具【伊莫尔什魔镜】因欲望实体化成像全部破灭，映像功能进入冷却，冷却时间为三十分钟。”
　　果然，随着面板的提示声，魔镜虽然出现在蓝肆身旁，可镜子里再没有出现被实体化的欲望“蓝肆”。
　　这个时候，他已经跑过了桥，但是小镇入口的木闸门已经关上了，用绳子翻墙的话，一时半会也出不去。
　　身后，两位蜡像天使已经逼近，蓝肆几乎能听到祂们的翅膀每一次破开空气的声音。
　　“赌一把了！”蓝肆下定决心，在入口的闸门处停下脚步，背贴闸门，静静盯着那两尊飞来的天使神像。
　　根据他刚才的观察，这些天使神像主要的攻击方式就是那对羽翼，祂们将猎杀的目标包裹到双翼里，通过羽毛尖端与目标的摩擦撕裂对方，或者是将羽毛全部竖起，就像一把把匕首似的，将对方扎成筛子。
　　只是两次振翅的时间，两尊神像已经尽在咫尺，祂们没有任何犹豫，两位天使的羽毛全部竖起，向他攻击而来！
　　蓝肆掐着时间，将失去了映像功能的魔镜召唤到自己身前。
　　一人多高的魔镜很好的将他全身遮住，随着一阵密密麻麻的叮叮声，一股重压感从他身前传来。
　　蓝肆被这力量压的眼前一黑，但好在，他还是活了下来。而且如他所料，除了被魔镜挡住的一部分羽毛，剩下的羽毛全部扎进了他背靠着的木闸门。
　　天使雕像拥有着一定智慧，知道没有消灭目标，因此祂们把羽翼从闸门板上拔出，准备再发动一次攻击。
　　蓝肆顺着祂们攻击出的缺口看去，厚重的木闸门已经被捅出一大片裂口，只要再来一次，就能破出一个大口子来。
　　一击不成，祂们也改变了攻击方式，两对羽翼，将蓝肆所待的这一区域全部包裹住，随即，一片片的羽毛仿佛一台机器，同时绞动起来。
　　虽然镜子可以挡下正面的攻击，但像这种全方位的伤害，蓝肆的双臂免不了被时不时搅动进来的羽毛割出一道道口子来。
　　值得庆幸的是，因为更换了攻击方式，他很明显感觉到身后的闸门在大面积破碎，很快，随着背后一空，他直接失去支撑倒在地上。
　　有明媚的，温暖的阳光撒下来。
　　一接触到阳光，那些羽毛就开始快速的融化，逼不得已，两座天使神像只能把已经融化了一部分的翅膀收回，像阴影里的毒蛇一样，缩在城墙后虚假的黑暗里，用祂们蜡雕的双眼恶毒的盯着蓝肆。
　　蓝肆撑起身又走了几步，让自己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彻底杜绝掉再被攻击的可能。
　　“……”他无声的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并起右手二指搭上额头，向阴影里的两个怪物行了一个告别礼。
　　最后还是他赌赢了，他逃出来了。
　　手臂上至少被划了十几道口子，全部都还在流血，恢复了些力气后，蓝肆继续往山坡上走去。
　　“又是你啊。”他看到了那块自己刚来到这里时，靠坐过的石头，颇有点兜兜转转一切回到原点的感慨。
　　拍了拍石头，蓝肆再一次选择了在这里坐下。
　　身上没有干净的布，附近也没有水源，无奈之下，他只能用刀把衬衫下端裁出布条，将上臂三分之一处的动脉血管扎紧，并用手按压住其余的密集小伤口。
　　等到血流稍微止住一些，他便立马起身，去附近摘来一根树枝。
　　这种止血法虽然好用，但使用不当很容易导致肢体坏死，需要扎紧一段时间后放松一下。
　　因此，无论是哪种原因，他都需要尽快推断出具体时间。

　　与此同时，还留在小镇内行动的其他神像的动静，也惊醒了别的活人。
　　“什么东西？”蜜桃满脸从睡梦里被打扰的不耐烦，她从帐篷里出来，走到小房间的窗边，向着外面瞄去。
　　没一会儿，她一样看到了那些巨大的神像。
　　“这些是……教堂里的神像？”她有些惊讶，“怎么都…？之前不是蜡块吗？”
　　那些神像明显也注意到了她身上的活人气息，随着翅膀扑棱的声音，好几尊天使雕像扑闪着翅膀向她飞来。
　　她虽然是第一次进这张地图，但来之前，她就打听过了这张地图的消息，因此对于蜡像，也没有掉以轻心。
　　“就凭你们？”蜜桃轻蔑地笑了，她打开面板，那支烟斗又一次出现在她手心里。
　　大片的烟蛾子飞起，迎着天使蜡像的方向而去，甚至都不到几息时间，那几座雕像就被毒烟腐蚀的一干二净。
　　蜜桃就着手里的烟斗抽了一口，能顷刻间融化怪物的毒烟对她来说就像空气一般，造成不了任何伤害。
　　她抽着烟，隔着老远，挑衅的冲着几尊神像冷笑。
　　以她现在的小女孩外表，做起这种动作其实就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不仅没有威慑力可言，甚至还有些好笑。
　　但神像们就是敏锐的从这个小女孩儿身上感受到了威胁，祂们定定的看了蜜桃几眼，就转过身，没有任何继续攻击的意思。
　　蜜桃也没有大半夜跟谁打架的兴致，她收回烟斗，自顾自的钻进帐篷里补觉去了。

　　另外一边，中央教廷遗址现在被蜡像们毁了个彻底。
　　那尊曾被蓝肆捅入心脏的木雕从地面下飘起，站在祂面前的，是原本安放在大教堂神龛里的主神雕像。
　　木雕飘到和蜡雕一样的高度，围着祂缓慢的转了一圈后，没入了蜡雕的心口位置。
　　融合了木雕之后，蜡雕神像仿佛拥有了灵魂，祂甚至张嘴，念出了一段听不懂的文字。
　　围绕在祂周身的三尊蜡像恭敬的朝祂跪下，等待祂的指令。
　　“我感觉到了……火种的气息……把他杀掉……”
　　“把那个人杀掉……把火种抢回来……！”
　　低沉的、不知名的语言在整个小镇上空回荡，无论是正在小镇里四处搜索的天使蜡像，还是祂身边的神使蜡像，听到祂的指令后，都毫不犹豫的向小镇入口赶去。
　　祂们也能闻得到，火种的味道，那不详的、充满毁灭的味道。
　　——就在那个地方。

　　小镇外的蓝肆则一直在养精蓄锐，直到夕阳西下的时候，他才睁开了眼睛。
　　“嘶——”动作牵扯到手臂上的伤口，疼痛感让他倒抽一口冷气。
　　因为捆绑时间较长，他两条手臂上现在有两道特别明显的黑紫色痕迹，饶是如此，一旦他解开止血带，还是会有血液流出来。
　　“得加快速度，”蓝肆勉强把自己从地上撑起来，他看着围在镇口，对他虎视眈眈的蜡像们:“我得想办法突破祂们的防御，尽快去到教堂，快没时间了。”
　　等天完全黑下来，他将失去现在唯一的安全筹码，以他现在的情况，想强行突围几乎是天方夜谭。
　　除非……
　　“好吧，好吧。”蓝肆安慰了自己的良心两句，“我内心还是个守法的好公民，这是形势所逼，必须这么做，我得活着。”
　　他深吸一口气，慢慢的走进了后面茂盛的树林里。
　　太阳最后的余晖消失的瞬间，几尊神像同时出动，祂们从小镇里扑出来，循着活人气息一路向密林里而去。
　　而蓝肆，也面无表情的点燃了自己面前的木头堆。
　　这些木头是他下午的时候，就分批在密林里堆好的，准备当最后的杀手锏使用。
　　他思考了一下午，除了用大火来干扰蜡像，他实在想不到别的完美的办法。
　　【火种】力量有限，谁也不知道那个无法再燃烧的极限阈值在哪，他实在不敢冒险用【火种】的力量去对付这些蜡像。
　　而接骨木十字架本身的驱逐之力，随着蜡块以完整蜡像的姿态行动后，好像就减弱甚至完全消失了。
　　而且他还记得，面板对他说过，太阳下山后，这里会有野狼群出没。他现在的身板可扛不住狼群攻击，哪怕是为了阻挡这些野兽，火也是必不可少的。
　　因此，权衡再三，他还是下定决心，用火焰来对付这些蜡像。
　　虽然蜡像的智商貌似比蜡块高一些，可以分辨出活人，但祂们以温度定位的本能并没有失去，高温且大范围的燃烧应该可以短暂干扰祂们的判断，更何况……
　　古朴的镜子出现在蓝肆身旁，他与镜中的自己对视一眼，七个“蓝肆”出现在他身旁。
　　实体化的欲望成像不受他所操纵，但可以理解并执行他的简单指令。
　　“跑，分开跑。”蓝肆已经能听到蜡像的动静出现在附近，他指挥着七个化身:“散开尽量拖延时间，不要被抓到。”
　　化身们得令，很快就四散开来跑的无影无踪，蓝肆借着茂密的灌木隐藏自己的身形，顺着相反的方向向外摸去。
　　这次追出来的大概只有五六尊雕像，被大火的温度干扰后，大多迷迷瞪瞪的去追赶化身，因此他得以顺利的从林子里出来。
　　大火越烧越旺，整片林子都逐渐燃了起来，追着化身们跑进去的雕像怪物也没能幸免，被火焰包围住了。
　　他没有时间再多想，急匆匆的在心里道了句抱歉，就从山坡上一路向镇里赶去。
　　一跨过镇口，蓝肆就发现了不对劲。
　　按照正常情况，这时候的小镇里应该是“白天”，与镇外“正确的时间”完全相反才对。但现在，整个镇上仍然是黑夜，也依旧没有人声。
　　“那些东西力量增强了吗？”他心里咯噔一下，右手伸进口袋里摸了摸十字架才缓下来。
　　隔着老远，他就看见了那尊主神伊尔莫斯的雕像，对方站在圣塞西尔大教堂跟前，从他踏入小镇那一刻开始，就像锁定了目标一样，朝着他看来。
　　既然已经被发现，再怎么躲藏意义也不大，蓝肆索性放慢脚步，一边调整自己的呼吸一边向对方的位置走去。
　　就在这时，蓝肆心口一痛，从嘴角边上流下一点血。
　　而此时，伊尔莫斯的神像看着他，缓缓举起了手里的法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