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晒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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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无事，阿璃在小院晒着暖暖的秋阳。她躺在梨树下，任凭凉爽的秋风拂面。
“姑娘小心，梨树上的白梨已经成熟了。小心掉下来砸到你。”吴大娘笑呵呵提醒。
阿璃一动也不动地笑了笑，睁开眼睛去看树上的白梨。这株并没有得到悉心栽培的树，结的果子其实很一般，瘦瘦小小三三两两挂在枝头。而她却从中得到灵感，想起了一件事。
“大娘，小涟。”阿璃从地上起来，一溜小跑来到她们前面，“现在是吃白梨的季节对不对？白梨能止咳润肺，你们能不能教我用白梨做点什么，我想送去给钟先生。”
“送给钟先生？”吴大娘和小涟双双感到疑惑。
阿璃点点头，“嗯嗯，就是钟太医，秋迟的父亲。我之前中毒他费了好大的心力救我。可我又没有别的什么可以报答，只好先亲手做些吃食，也算是一点小心意。”
“你有这份心意已经很不错了。”吴大娘赞许地看着她。
小涟低头想了想，“不若做点百草秋梨膏。以甘草、罗汉果、贝母、红枣、乌梅、菊花、桔梗等等熬制白梨，熬出来的糖膏既可口又润肺止咳。”
阿璃很高兴，“那好呀，我这里的银子，麻烦大娘去帮我采买回来，小涟教我，我亲手来熬。”
吴大娘笑眯了眼，“姑娘，买这点子东西哪用得着你的钱。你那两锭金子早就不够花了吧。罢了，我明日一早便去买新鲜上好的白梨回来。”
等到材料都准备齐全，阿璃在小涟的指导下，亲手熬制百草秋梨膏。就连切碎梨肉也自己动手，更别说守着灶台三个时辰了。
梨膏熬好之时，章宁又来接她去医馆。
马车里，章宁有些奇怪，总是欲言又止。
阿璃好奇问他怎么了，他犹豫再三，“本想到了医馆见着秋迟一起说的。但先说给你听，或许你能帮我拿个主意。”
章宁告诉她，德妃娘娘让他带着叶意兰在京城里转转。今日将阿璃送到医馆去后，就要遵照之前的应承，去宫里接意兰。
“哦，那好呀，多个人一起玩更有意思。”阿璃满脸的笑意。
章宁看了她一眼，无奈摇摇头，“我是不懂跟女子打交道的，只有你和秋迟是例外。偏偏德妃娘娘摊派了这个差事，只能让你们多帮帮我。”
阿璃豪气十足，“没问题。”她又思忖片刻，犹豫起来，“可是，我这样的身份能和她一起吗？我能陪她去城里转？”
章宁低头细细想了想，“一定范围内还是可以的，此事我来安排吧。再说了，你应该也没有怎么逛过上京城吧。”
“嗯，就去过七夕花灯节。”阿璃轻声道。
章宁嘴角弯起淡淡的一抹笑容，“其实我对上京城也不太熟悉。虽然出生在这里，但很多年没有回来过。儿时的记忆早已忘得干干净净。”
他掀开一丝窗帘随意看着外面，脑海中的上京城是个模模糊糊的影子，所有的记忆都集中到父母之死的谜团上。他一直强迫自己要记得与此有关的一切线索，其他无关紧要的场景逐渐被遗忘。
“要是我能记得以前的事情就好了，那就能知道匕首里藏着的是什么药。”冷不丁，阿璃蹦出了这句话。
章宁意外地看着她，“你……都知道？”
阿璃默默点点头。
一时间，车厢里沉默下来，一直到了医馆。
阿璃带着帷帽，没有上二楼，而是陪着章宁等秋迟忙完。
秋迟忙了好一阵子才终于注意到两人的反常，她停下来好奇看着他们，“你们有事？”
章宁点点头，阿璃拉着秋迟来到角落里，同她说了德妃娘娘的嘱托。
“什么？你把我推出去？让我陪叶意兰？”秋迟杏眼圆瞪，双手叉腰盯着章宁。
章宁无奈苦笑，“那是德妃娘娘，我推辞不过。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只能想到你帮我。”
秋迟翻了个白眼，“我还能怎么帮你？那叶意兰是我能陪的吗？”她几乎忍不住要将自己那得到过陆侯肯定的猜测说出来，可末了还是生生忍回去了。
阿璃拉着秋迟的衣袖轻轻摇，“好秋迟，你就帮帮他吧。你若忙着医馆的事，还有我能陪她呢。再说了，人家从益州来，说不定能和你说说蜀地那里的草药呢。”
“你，你瞎凑什么热闹。”秋迟在喉咙里嘀咕，未敢说出口。
“好了，好了，你去宫里把她接来吧。让我也帮你好好瞧瞧，上次在望月楼没仔细瞧。”秋迟抛下这句话，又转头去忙。
章宁见她答应了，轻轻松了口气，对着阿璃笑了笑，便转身骑马朝宫里的方向而去。
*
午后，医馆的病人逐渐散去，虽还有一些问诊，但跟上午的忙碌比起来不值一提。
门口一阵喧哗，章宁带着叶意兰到了。
秋迟亲自到门口迎接，阿璃带着帷帽也跟在后面。
今日的叶意兰打扮十分淡雅，与上次在包厢里的华丽完全不同，也没有当日的端庄。她笑语盈盈，并不拘谨，仿佛与章宁和秋迟等人都是熟识已久。
“我在宫中不过月余，便时常听见她们夸赞千金阁。今日一见，这里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都能诊治。当真是医者仁心，一视同仁。”意兰亲热地挽起秋迟。
秋迟十分不自在，只好干笑，“叶小姐过奖了。里面请吧。”
她带着意兰往里走，意兰立即注意到带着帷帽的阿璃。
“这位是阿璃姑娘吧，方才已经听宁表哥说起。”
“宁表哥？”秋迟惊掉下巴，不由自主转头看章宁，却只见他脸上并无波澜，仿佛并不在意。
意兰轻轻一笑，“是德妃娘娘让我跟着五皇子表弟这般叫的，显得没那么生疏。以后咱们常常一起玩，我就叫你秋迟，你们叫我意兰就行。”
秋迟带着意兰细细参观了医馆，然后将她带到二楼。
“这一楼专为女子而设。你若嫌宫里闷，也可以来这里坐坐。平日里都是京中女眷在此，说不定还能找着说话的人。”
意兰苦笑了一下，“就怕那些小姐夫人嫌我是偏远蜀地来的。”
秋迟讶异地看着她，“怎么会，谁不知益州叶家是名门望族。”
意兰没有接话，轻轻岔开话题，“今天来医馆，我其实有件事想麻烦你。”
秋迟蓦地紧张了一下，莫不是关于章宁的。她镇定心神，“请讲。”
“你知道蜀地湿润，可上京却干燥得很。来这里以后，我这皮肤紧绷极了，好生难受。虽有德妃娘娘赏的润肤露，可总还是不行。你看看我这脸上细纹都有了。”意兰将脸凑到秋迟面前，秋迟看见薄薄的粉黛下面，略略有些脱皮。
“想来人与人的体质不同，肤质也不同。我想麻烦你帮我调制一些适合我的润肤露，帮我缓解缓解干燥。”意兰苦着脸。
秋迟轻轻松了口气，还好不是什么复杂又麻烦的要求，“这也不难，我这里有好些润肤清露，你都拿回去试一试，觉着有用的我再多做些给你。”
意兰笑着答应了。
初次来医馆，意兰并不能停留太久。趁着天时，章宁将她送回宫，又将阿璃送回特院。临走时，阿璃还不忘将百草秋梨膏交给秋迟，让她转交给钟太医。
*
又一次意兰来医馆时，章宁同样接上阿璃一同前往。这日来了许多药材，都是要赶在冬日来临前炮制完成的。医馆上下忙成一团。
秋迟没空照顾意兰，让阿璃带着她。还支走章宁当苦力，“你让我帮忙就得付出代价。”
阿璃和意兰两人在医馆里闲逛，见四处都在忙，只好上二楼。她们占了一张小案几，磕着瓜子去看等候问诊的女子。因讳疾忌医，姑娘们大多都是带着帷帽的，只依稀能听见说话的声音。
那些闲聊也无非就是京中如今时兴的料子样式和妆容，阿璃和意兰听着倒也有趣。
不知不觉人越来越少，说话的人也离开了。两人又无聊起来。
“咱们去瞧他们炮制药材吧。”阿璃提议。
意兰点点头，跟着她来到后院。
后院依旧忙碌，一摞摞药材搬进小屋里，又是一摞摞蒸汽腾腾的药材搬出来晾晒。
阿璃寻了个小凳子给意兰坐着，自己却去里屋。出来时，已经没了帷帽，而是用一张粗麻布蒙住了大半张脸。
她跟着一起翻晒药材，还好心问意兰要不要一起动手。
意兰本来瞧着好玩十分心动，但想着自己今日好不容易施粉遮住的泛红脸皮，看着热腾腾的药材，还是摇头拒绝了，坐在小凳子上专心看他们忙碌。
就在她昏昏欲睡之时，前厅却传来一阵喧哗。似乎有人争执不休。
后院的人好奇发生了何事，都忍不住伸长脖子去看。白术姑姑过来了，说不过是一名男子不肯按医嘱救治妻子，导致妻子去世而在此吵闹。
“前面有钟大夫处理，还有世子大人在。你们且认真晒药，再不抓紧点，过几日可没这么好的日头了。”
阿璃一听有人闹事便急了，扔下手里的药材就跑去前厅帮秋迟。
意兰不爱凑这等热闹，也怕自己在场让秋迟觉得尴尬，便自行上二楼歇息。
前厅，一名衣着朴实的男子正在大吵，他双眼红赤，悲愤交加，朝着医馆的人咆哮，“为什么？！为什么我娘子吃了你们的药，身子反而越来越差，为什么她会死？为什么？！”
“这位相公，有什么事请坐下来好好说。”一位大夫对他好言相劝。
男子什么都听不进去，“我娘子死了，她死了！”他对着秋迟大喊，“我记得你，是你给我娘子瞧的病，是你给她开的药。是你害死了她！”
秋迟紧皱眉头不发一言，章宁挡在她的面前，防止男子乱来。
白术从后院过来，听得此言，当即反驳，“这位相公，你家娘子我记得。她虽病情严重却并非难治之症，只需按照药方按时吃药便是。可是你呢，两三个月才来抓一次药，又不肯带你娘子来复诊。如此怎能医治得好？”
“我爹娘说了，你们那药不对。我娘子明明是被邪祟冲撞，应该喝城隍庙的香灰水。你们完全是骗人。”男子硬梗着脖子，面红耳赤，额头青筋暴起。
章宁强压着怒火，沉声道：“壮士，你若觉得不服，我亲自陪你去府衙走一趟。你觉得有冤屈，尽可告诉府尹大人。何必在此胡搅蛮缠。”
男子怒吼一声，挥舞双拳就要向前打来。章宁护着秋迟，轻轻避开他的乱拳。男子转而攻向白术，一拳暴起狠狠砸向她。
白术大惊失色，却见身旁一道身影上前，轻巧地在男子身上狠狠踢了几下。刚刚还气壮如牛的男子瞬间瘫倒在地，只呜呜咽咽伤心自己的娘子。
“阿璃！”秋迟看清了那道身影，忍不住低声惊呼。但见男子已倒地，周围众人都松了口气。
惊魂未定的白术哆哆嗦嗦，“多谢阿璃姑娘……”
阿璃只高兴自己化解了危机，来不及细想自己居然能几招就制服男子。刚要问秋迟有无受伤，余光却瞥见地上男子忽又挺身而起。
她不由自主后退一步，却被章宁一把拉入身后，耳畔传来他的低声，“你别动手，我来。”
男子起身后，却并未再攻击任何人。他缓缓环视四周，神情惨烈而绝望，“好，好，好！玉娘，都怪我没用！”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白瓷碎片，径自插入自己的颈间，瞬间鲜血四溅，“玉娘，我来陪你。”男子将碎片越插越深，鲜血不停外涌。
变故如此之快，在场之人都来不及反应。不过大夫终是医者仁心，冒着危险也赶紧上前查看情况，看看男子还能不能救。
可那伤口太深，男子又死死握着颈间的碎片不放。任是满屋皆是杏林好手，终究也无力回天。
“速去报官，请京兆尹来。”章宁沉声道，立即有两个大夫带着童子出门去。
在场的人皆是惊魂未定。却听二楼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
“是意兰！”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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