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奔向你》见鲸落

7、第 7 章

　　护工大姐人很勤快，尤其是力气这方面很强，轻而易举就把纪因抱起来了。

　　纪因虽然不胖，但个子高，所以体重不算轻，已经很久没有人能把她这么轻松地抱起来了。
　　弄得人怪不好意思的。

　　“姐，你给我拿个拐杖就好，不用抱我的——啊！”纪因话未说完，就被大姐一把抱起来，送到了厕所去。

　　住了一个多星期的院，平时都是大姐拿毛巾给她擦擦，今天天气不错，气温也上来了些，趁着太阳还没落山，纪因很想洗个澡。

　　大姐把她放到凳子上，用保鲜膜把石膏包起来，拿着花洒小心翼翼地冲着她的后背。

　　“裤衩子也脱了吧。”大姐说。

　　“您出去吧，剩下的我自己洗就好了。”

　　“哎哟，这么大个姑娘还害羞啊。”大姐直乐，“你放心吧，我是专业的，干咱们这行的，都不知道见过多少病号了，在鬼门关前啊，哪儿还有什么羞耻心。”

　　“我这不是还没到鬼门关嘛。”纪因催着她出去，“我洗完了再叫您进来成不成？”

　　“成吧成吧，我就在门口，有事叫我，千万不要打湿了石膏啊。”大姐站在门外，和病房里的人闲聊。

　　纪因艰难地洗了个干干净净的澡，听见外面有人喊陆医生。

　　“陆医生，都下班了还过来啊？”病友问道。

　　“小朋友现在出院，顺道过来看看。”

　　纪因听见陆嘉和的声音，洗得也差不多了，关掉水，拿毛巾擦干身体，喊道：“大姐，我好了，把衣服给我吧。”

　　“好咧。”

　　纪因慢慢挪到门口，打开一点门缝，映入眼帘的是穿着黑色风衣的陆嘉和的侧脸。

　　陆嘉和就站在窗边，正在和其他人交谈，听到这边的动静，一转过头，就和她对视上了。

　　纪因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地披散着，脸上氤氲着水汽，映的瞳仁漆黑，眼神却又有些警觉，很像陆嘉和小时候捡过的一只野猫。

　　“来了来了。”大姐拿着换洗衣服，来到门口，侧着身子准备进去。

　　陆嘉和收回视线，继续和其他人聊天。

　　小男孩腿脚利索了，高兴得在病房里跑来跑去，跑到她面前来。

　　“不要乱跑。”陆嘉和抬手摸着小男孩的脑袋，把他带回病床边，远离洗手间，叮嘱道，“出院不是完全没问题了，以后也要多注意安全。”

　　“好的好的，谢谢陆医生，这阵子真是辛苦你了。”家属握着陆嘉和的手，不停地道谢。

　　纪因在大姐的帮助下，穿好了衣服，回到自己的病床上。

　　“石膏打湿了没？”陆嘉和顺道过来检查她的情况。

　　“没有，我们都很小心的，没让它碰到水。”纪因老老实道。

　　“那就好。”

　　*

　　陆嘉和回到家，老妈端出热腾腾的饭菜，一家人坐在一边吃饭一边聊起过年的安排。

　　陆教授马上就要放寒假了，想带家人去海岛度个假。

　　“你俩去吧，我过年得值班。”陆嘉和挑着芸豆说道。

　　“别只捡着芸豆吃，这腊肉炖的多好，这可是你小姨特地寄过来的。”老妈往她碗里夹了块炖烂的猪皮，“你能不能跟同事们换个班？”

　　陆嘉和吃不习惯腊肉，瘦的塞牙缝，肥的又下不了口，只有这猪皮还合胃口，一口吃了下去。

　　“能换我肯定就跟人家换了，问题是大家都不想在过年期间值班，谁让我轮到了嘛。”

　　“那要不我们也不去了，老陆，你先别订票，咱们就在家过年吧。”

　　“别啊，你们去玩吧，不用管我，我以后出去玩的机会还多着呢。你天天在家呆着也无聊，就跟爸出去好好玩吧。”陆嘉和说。

　　“可是留你一个人在家过年，多可怜啊。”柳嘉不忍道。

　　“妈，你知道我今天多大了吗？”

　　“十七。”

　　陆嘉和笑了起来：“不就是一个人过年嘛，没什么大不了，你们就放心吧。”

　　“行，那你在家好好的，实在不行去瑶瑶家吃饭，我跟老李他们说说。”陆教授说道。

　　“她们家我比你们熟，不用担心。”

　　*

　　出了几天急诊，又得进手术室了，陆嘉和做了一天的手术，看了眼时间，就通知护士把纪因送进来。

　　纪因一看见她手里的固定支架，就兴奋了：“我终于能脱下石膏了？！”

　　“嗯。”

　　陆嘉和给她换上新的固定支架，小腿终于不用再闷着，脚趾也能随便扭动了。

　　纪因活动着脚趾，肉眼可见的开心，恨不能立马下地走两圈。

　　陆嘉和一把按住她晃动的腿：“你是不是又故态复萌了？”

　　“什么萌？”纪因稀罕道，“我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夸我萌呢。”

　　“谁说你萌了？”

　　“你刚刚不是说我什么什么萌吗？”

　　“故态复萌。”

　　纪因顿了几秒：“你看吧，明明就是说我萌啊！”

　　陆嘉和见她一脸认真的表情，不禁失笑：“嗯嗯，是挺萌的。”

　　“陆医生，今天没耽误你吃饭吧？”纪因小心翼翼地放下裤腿，想起上次做手术，上次做手术的时候还把裤子都脱了。
　　手术也算在鬼门关了，所以确实没什么羞耻心可言。

　　“没有。”陆嘉和清理着工具。

　　“那就好，要是又耽误你吃饭就不好了。”

　　“你是病人，不用担心医生的时间，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你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就是对我们最好的回馈了。”陆嘉和说。

　　纪因被护士送回病房，她杵着拐杖，慢慢活动腿脚，感受着新支架的触感。

　　燕子隔天来探病的时候，不停地夸奖：“这支架看起来就好多了，还有点酷呢。”

　　“我也觉得。”纪因又活动活动脚趾，“还是有双好腿好啊，住了这几天的院，真是住够了，咱们有双健全的腿已经很好了，我都不敢想要真是废了一条腿，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该咋过咋过呗，还有什么事能难得倒你啊，当年你被打的浑身是血，不一样挺过来了。”

　　纪因一愣，不可思议地抬起头：“你说什么时候的事？”

　　“就你十八岁还是十九岁那年的事了吧......”

　　“你怎么知道的？”

　　“警察都找过我了，你说我怎么知道的。不过警察说你不想见我，我就没敢去找你，是董翔偷偷带我去看你的。”燕子回忆起往事，仍是胆战心惊，“姐，咱现在也有点积蓄了，能不能别再那么拼了？”

　　“我傻帽吗？你看我没事就出去干架了？”

　　燕子笑了笑，拿出今天的午饭，打开小桌板，两人吃了起来。

　　隔壁桌也在吃饭，味道香死了，引得纪因频频回头。

　　燕子看不下去了，问隔壁桌的家属：“阿姨，您是在哪买的饭啊？”

　　“就医院门口一家湘菜馆，看着很破，但是没想到味道还蛮好。不过病人还是不要吃这个，太辣了，我都不敢给儿子吃。”

　　“听到了吧，你不能吃。”燕子说。

　　纪因：生气气。

　　看着她皱起眉头，燕子直乐：“你现在的表情真逗。”

　　“哪里逗了，昨天陆医生还说我萌呢。”纪因骄傲道。

　　“我没听错吧？你？萌？！”

　　“当然了，陆医生亲口说我萌的，还用了个什么高端词汇......叫什么故态复萌，对，就这个词。”

　　“咳！不好意思啊纪姐，这个词不是夸你萌的。”隔壁床的男生说道。

　　“那是什么意思？”纪因扭头问道。

　　“就是说你老毛病又犯了。”

　　“......”

　　燕子和纪因对视一眼，倏地笑了起来：“我就说嘛，你哪里萌了，还理解错人家意思。”

　　“这下好了，文盲的身份暴露了。”纪因叹息道。

　　“不就是文盲嘛，有啥好担心的。”

　　“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学历比我高，当然会这么说了。”纪因翻白眼。

　　燕子也跟着翻了个白眼：“我就一中专，能比你好到哪儿去。”

　　“走走走，不想跟你们拿了初中毕业证的人说话。”

　　“你这是学历霸凌。”燕子谴责道。

　　下午，纪因睡了一觉，醒来后又给陈总妈妈打了会电话。
　　没多久，经理来医院找她商定过年期间的活动，两人谈了一个多小时，经理才离开。

　　夕阳缓缓坠落，纪因心情不错，看着太阳从一栋建筑物后面落下，才伸了伸懒腰。

　　隔壁阿姨又在吃饭，香的要死。

　　纪因实在抵不过这个诱惑，蹑手蹑脚地穿上一只鞋：“大姐，你去帮我租个轮椅来吧，我想出去吃饭。”

　　*

　　陆嘉和下了班，刚坐进车，就收到了一条好友消息。

　　【六号床纪因的护工】：陆医生，小纪又出去了，现在一家大门外的一家饭店里！

　　陆嘉和立马熄火，下车去抓人。

　　“大姐，你有什么想吃的不，一起点了吧。”纪因说道。

　　“不，我就算了吧......”大姐收起手机，心虚地摆摆手。

　　真是两头难做啊，哎，赚钱真难！

　　“没事，你点吧，我请客。”纪因难得大方，见她还是不好意思，便自作主张又点了一个干锅肥肠。

　　当第一道青椒炒肉端上来的时候，纪因兴奋地搓搓筷子，正准备开吃，忽然间从远方听到一声呼唤。

　　“纪因。”

　　是出现幻听了吗？怎么好像是陆医生的声音？

　　不会这么巧又被陆医生逮到吧。

　　她甩甩头，兀自笑了笑，筷子刚夹起一块肉，就听见一道更清晰的声音。

　　“纪因，跟我回去！”

　　纪因缓缓回过头，看着突然降临在眼前的陆医生，吓得肉都掉在桌子上了。

　　纪因：“？”

　　邪门！

　　怎么回回都被当场逮捕啊！？

　　“陆医生，你是不是在我身上偷偷装GPS了？！”纪因惊恐道。

　　GPS大姐缩在一旁，不敢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