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御街》千千山月

16、Chapter_16

　　裴阑远是和周郇一起来的，周郇这头才刚穿好外套，那边裴阑远的人已经走到了祁姜身后。

　　“来挺早啊”这句话落到周郇耳中，他不由咂舌称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和哪位好哥们打招呼。

　　杨欣亦是错愕回头，她只当自己耳朵出了问题，竟不知老同学里还有和祁姜如此熟络的人，定睛一看才发现说话的居然是裴阑远。

　　他穿了件黑色的毛呢大衣，领口和肩线裁剪硬朗，幸而内衬的白色高领为他眉眼添上几分柔和，眸中更是不掩笑意。

　　这么看着，杨欣的眼神更加古怪，她略微停顿几秒又移到祁姜身上，欲言又止的样子难以描述。

　　祁姜顺着杨欣意味深长的目光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穿搭，白色大衣配黑色毛衣裙，跟裴阑远里外一身的颜色刚好反过来。

　　裴阑远也发现了这点，但没说什么，不过唇边笑意更甚，转头看了眼落后一大截的周郇，冲他招招手示意他赶紧跟上。

　　“你俩可真是心有灵犀啊，”杨欣扯了把祁姜的袖子，凑在她耳边轻声低语，“这么有默契，随便穿个衣服都能凑成情侣装。”

　　“什么情侣装，少胡说八道。再说了，你去韩国看看，满大街日常的黑白灰，我这么穿犯法吗？”

　　祁姜刻意放慢了步子，本来走在裴阑远前面的她们已落到了后头，周郇路过两人身边时还笑着挥了挥手。

　　虽然知道是巧合，况且黑白配的穿搭实在是太常见了，但她说这话时依旧很没底气，总有种会被人曲解的错觉。现在祁姜只求等会儿进了包间，没人会在意她今天穿了什么，尤其是不能和裴阑远一块儿出现。

　　电梯恰好到了一部，裴阑远知道祁姜不想和自己同乘，是以也算全了她的心愿没有要等，哪知周郇摁着开门键不放。

　　“我们先上去。”裴阑远按下要去的楼层。

　　“别呀，她们就快来了，等等又没什么。”周郇显得十分没有眼力见，还自认为体贴有礼。

　　裴阑远瞬时失语，正要拍掉他按着开门键的那只手，就听周郇对着电梯门外漫步而至的两人喊：“快点，就等着你俩呢。”

　　有那么一刻，祁姜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胆怯还是作劲犯了，望着几步之遥外的裴阑远，她尴尬地恨不得掉头就走。

　　现在不到五点，餐厅吃饭和酒店入住的人都不多，只站了他们四人的电梯略显空旷。

　　祁姜低头盯着鞋子不曾抬头，裴阑远聚精会神地看着电梯液晶屏上显示的数字。周郇和杨欣对视一眼，又很快别开脸，但在仅仅几秒视线相交的时间里，他们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凯悦酒店是溪江楼层最高的建筑，杨欣觉得从1楼到45楼的两分钟过得无比漫长，正在她于心中默数时间的时候，韩昭发来一条微信。

　　「韩昭：你们到酒店了吗？」
　　「杨欣：到了，在电梯里」
　　「韩昭：裴阑远去没？」
　　「杨欣：就在我旁边站着呢，好尴尬啊，救命！」
　　「韩昭：祁姜什么反应？」
　　「杨欣：没什么反应，但我感觉她也尴尬」

　　她打字的时候还不忘偷瞄一眼祁姜，见对方没注意自己，这才放心地继续敲键盘。

　　「韩昭：你开车了吗？要不要我来接？」
　　「杨欣：你想来接祁姜就直说，别带我」
　　「韩昭：懂我意思就好，不用说得太明白」
　　「杨欣：你要来就自己和她说，别老指望着我当传声筒」

　　杨欣并不清楚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从一个月来这两人几乎避而不见也难猜出是闹了矛盾。

　　这可实在是稀奇，且不说祁姜这几年性格越发佛系，根本不会把精力消耗在吵架上。再说韩昭那就更不可能了，他平日事事顺着祁姜心意还来不及，又怎会自生事端？

　　杨欣深感困惑，却始终没有过问，祁姜不说自然是不想对外声张，她又何故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伴随“叮”的一声到了楼层，杨欣收起手机率先出去，和韩昭的聊天就定格在这。

　　包间里说好要来的老同学已到了大半，作为此次聚会组织人的梁骁更是不会迟到，他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并落了座。

　　杨欣既走在前头，祁姜便跟上她的步伐，两人先裴阑远一步推开包间门走了进去。

　　“正说你们呢，结果这就来了。”梁骁刚给旁边的同学倒完酒，听到推门的动静便循声抬头，而这话最后是看着杨欣说的。

　　方才先到的各位已聊过一阵，不知是谁问了梁骁一句，“杨欣会来吗？”

　　“来啊，”梁骁从容起身为他倒酒，“我第一个问的就是她。”

　　“你不怕到时候她往你身上泼红酒？”发问的看热闹不嫌事大，他们都知道这两人过去那档子事，前男女友重逢不发生些什么多没意思啊。

　　“别光拿我说笑，裴阑远和祁姜都要来的，你们猜他们会不会尴尬？”

　　众人嘁嘁喳喳，都说不会，“裴阑远和祁姜跟你和杨欣完全两码事好吧？”

　　前头那两人分手，在别人看来是件憾事，而梁骁和杨欣分手，他们这些人不仅不替他惋惜，反倒还要恭喜杨欣终于脱离苦海。

　　正这时，包厢的门被推开了。

　　杨欣笑着打了一圈招呼，和祁姜找了空位坐下。

　　裴阑远和周郇紧随其后，这才发现，似乎他们来了之后人便到齐了，因为包间里只剩下两个空位。

　　“坐啊。”梁骁笑得别有深意，不过这座位还真不是他刻意安排，只能说是缘分所在，叫裴阑远不得不挨着祁姜落座。

　　裴阑远短暂地思考了几秒，本想推一把周郇让他坐在两人中间，最后心一横还是作罢，自己直接坐了下来。

　　眼看大家只是目光不经意地在自己和裴阑远身上略略扫过，无人出声打趣，祁姜总算松了口气，拿起桌上的椰汁给自己倒了杯。

　　“给我吧，”在她倒完之后裴阑远顺手接过，一手盖在周郇的杯子上方，向要来给他倒酒的同学解释，“周郇身体不好不能喝酒，我要开车就也不喝了。”

　　好在他们不会劝酒，所以大家都按照自己的意愿来，人齐了那便上菜，气氛也随之活跃。

　　梁骁说了自己在香港这些年读书工作的经历，杨欣一直撑着头安静地听着，时不时还会看他几眼，眼神接触的刹那丝毫不曾心虚，倒是梁骁最先移开目光。

　　祁姜专心吃饭，别人说的时候她只偶尔嗯两声表示自己在听，她发现自己现在和过去喜欢八卦的时候全然不同了，竟是一点都不关心旁人的琐事。

　　凯悦的烤鸭在溪江十分有名，也是祁姜每次来必点的菜，奈何今天菜上得太多太快，她还没来得及吃，那盘烤鸭就被转了过去。

　　又因大家都在聊天，没人动筷，她更不好意思转回来，只能朝那多看两眼，指望着别人转一下桌。

　　裴阑远撕了张春饼，用公筷夹了两块沾好酱的烤鸭，配上胡萝卜条和黄瓜丝，包完了递给祁姜。

　　整个过程很是自然，事实上他并没想太多，不过是在看到祁姜眼神的那刻，他便下意识地帮她包了，就像以前这么做过无数次一样。

　　祁姜还没反应过来就已伸手接过，愣了几秒才后知后觉地道了句谢谢。

　　春饼里面没有放大葱，兴许是裴阑远还记着她不爱吃这个，又或者仅是巧合。祁姜默默咬了口，把胡思乱想的念头连同烤鸭一块咽下了肚。

　　“在场还有没有没加微信的？”有人大声问道。

　　祁姜缓缓抬头，压根不知道他们聊到哪了，又怎么会突然说起加微信的事。

　　“你俩加了没？”那人看着祁姜问。

　　用餐接近尾声，祁姜心想终究还是躲不过，刚要说没有，就听裴阑远先回答了。

　　“早加了，”他不耐烦地摆摆手，“就算分手了又不是不能做朋友，你们没事别瞎起哄。”

　　如此众人方作罢，转而去追问梁骁和杨欣了。

　　祁姜喝光最后一口椰汁，穿上外套往洗手间去，裴阑远随即跟上。

　　“你跟着我干嘛？”走到一半她忽然停下。

　　“洗手间不是这个方向吗？”裴阑远满脸无辜，指了指引路牌，绕过她继续向前。

　　祁姜刚才对他生出的几分感谢顿时刻荡然无存，翻了个白眼慢吞吞跟在后边。

　　她并没有进女卫生间，只是站在水池前对着镜子补口红。

　　裴阑远也没进去，洗过手抽了张纸慢条斯理地擦干，“刚才我说微信已加过了，你是不是该让这句话变成真的？”

　　“又不聊天，何必在列表躺尸呢？”这话并非借口，祁姜以前就不喜欢加不熟的人，加上以后永远不会联系，发朋友圈也不点赞，这种好友很没意思。

　　“谁说不聊天？邱宁悦常去你店里订下午茶，加了微信就省得我还要给她报销，到时候直接转给你，”说着他已打开微信，一副在谈正事的样子，“老板，我扫你啊。”

　　祁姜没再拒绝，打开自己的二维码给他扫了，心想的却是之后也未必会同意。

　　“记得通过验证，”裴阑远看穿她的心思，特别提醒了句，又看着镜子里补好妆的她由衷夸赞，“口红不错。”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祁姜很难不认为最后这句“口红不错”是他没话找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