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中也的终末旅行》山蓼

420、番外五：如果110

　　总而言之。
　　先去散步吧。
　　中原中也拉着灯的手，埋头往外走。
　　太宰治跟在后面，饶有兴味的又看了眼灯，接着几步跟上，也握住灯的手，幅度很大的晃晃。
　　灯茫然的左看右看，还是忍不住有点好奇的问，“床上的运动真的很难吗？”
　　中原中也沉默了一下，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比较好。
　　难、难吗？
　　灯就躺着不用动没关系，只要他来动就好了，所以对灯来说大概不是很难……吧？
　　中原中也只看过通常都夸大过的那种有颜色的书而已，甚至看的还是普通的异性之间的书，其实到现在也还不太确定同性之间到底该怎么做才对。
　　也就是说，他也不知道对灯来说到底难不难。
　　……今天就、偷偷去藏书室找找吧？搞不好会有类似的书籍。
　　他瞬间有些陷入自己的思绪，没有回答灯的话。
　　灯看中原中也已经完全傻住了，就把好奇的眼神定在太宰治身上。
　　太宰治沉默一秒，还是回答道，“这个嘛……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之后时机到了再教你。”
　　“时机……？”灯不太理解的问。
　　“嗯哼。”太宰治说，“时机没到不能学。之后时机到了，我再告诉你。”
　　灯乖乖点头，“哦。”
　　中原中也看灯乖乖巧巧、一脸纯洁的样子，又有点心虚的挪开目光。
　　太宰说的没错，时机没到不能学，咳。
　　他脸红红的，看着前面看不到头的广场，努力让自己的脑袋也净空。
　　最近天气都不太稳定。
　　在开始下暴雪之前，他们就已经有了点心理准备，为了让室内维持在一定的温度，中原中也和灯还拿着工具把被他们踹下来的大门重新装回去。
　　就连摩托车也半抬半拉着从台阶挪上来，停进建筑内部。
　　幸好阶梯短短的，也不算非常陡峭，摩托车要上来并不是非常困难，不然也只能停在外面，用防水布盖着而已。
　　在屋内度过了几天时间，雪终于在昨天晚上停了下来，今天早上也没有下雪，不过天空还是有些阴沉沉的。
　　被连续几天的暴雪肆虐过，现在广场地面积着一层厚重的白雪，已经看不见道路，只能从地上被雪掩埋大半的街灯，判断出道路的位置。
　　三个人的脚印从建筑旁边延伸出来，慢慢往前、不断往前。
　　“好冷哦。”太宰治吐了口气，看着凝结出来的白色烟雾，“天气变化真的太大了。”
　　不到两周前偶尔还能看见太阳，可是不知怎么，天气忽然就变得越来越糟糕，甚至直接下起暴雪。
　　话是这么说。
　　中原中也随口道，“都来阶层都市这么久了，还没习惯？”
　　他们也不是第一次遇见奇怪气候，早就该习惯了。
　　灯有些担忧的看看太宰治。
　　太宰治哼了一声，放开灯的手，直接趴到他背上，哼哼唧唧的说，“不习惯、不习惯，需要小暖炉——”
　　中原中也震撼的看着他的动作，忽然有点怀疑自己可能踏进他的陷阱里了，才会说出刚才那句话，让他能顺势做出这种不知羞耻的举动。
　　灯被太宰治猛地趴了一下，步伐还是稳稳当当的，眉眼弯弯的问太宰治，“要背你走吗？”
　　太宰治当然不会说不要，稍微跳了一下，整个人离开地面，把重量全部交付给灯。
　　灯背着他，也下意识用两只手托住太宰治的腿弯。
　　太宰治趁着灯看不见，用得意的炫耀眼神瞥了中原中也一眼。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看了看自己被放开的手，又被炫耀了一脸，沉默几秒，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我、咳，我也会冷。”
　　灯听他这么一说，就回头看向他们走过的路，“不然走回去吧？现在还冷冷的，出来散步好像真的不太好哦？”
　　中原中也沉默几秒，还是应道，“……也好。”
　　太宰治在灯背上蠕动一下，把下巴靠在灯头顶上，懒洋洋的说，“我们那么常在下着大雪的时候行走，中也还没习惯？现在又没下雪，天气这么好，这点冷都受不了，真娇气耶。”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满头问号，“娇气的是谁啊！硬要灯背着你，连走都不走的人，说我娇气？！”
　　灯想了想，又稍微弯下腰，把太宰治再次往上挪一点、让他趴的更好一点，接着放开一只手，轻轻握住中原中也的手，“唔、这样有比较不冷吗？”
　　他眉眼弯弯的，眼神明亮又干净。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既觉得自己幼稚，又被灯看得有点害羞，耳朵尖微微烫起来，“……嗯。”
　　大概是因为一大早做了太多心虚的事才会这样，只是被灯主动牵个手而已，就觉得脸红心跳的。
　　他轻轻回握住灯的手，片刻，又慢慢将手指扣进灯指间，脸往旁边撇了一点，将发烫的耳朵藏进发丝里。
　　正如他所说，都来到阶层都市这么久了，他其实已经习惯一直都非常寒冷的气候，现在不会觉得太冷。
　　本来就只是想和灯手牵手才用了那么拙劣的借口……隔着手套的牵手，实际上也不太能一下子就将对方的体温传递过去。
　　可是，真奇怪啊。
　　只是手牵着手，就好像有某种柔和的温度，从掌心一直延伸到心里。
　　中原中也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还算容易满足的人。
　　至少和大部分的Mafia、一部分的普通人相比起来，他没有旺盛的物欲，对情感和身体接触相关的事情也没太多渴望。
　　但即使如此，有时候也会贪心的想要更多。
　　如果什么都没有做，一直维持现状，心中有些过分的想法大概还不会迅速膨胀。
　　所以他直到刚才都还没真的想过要去找与同性之间那方面的事相关的书籍，不过现在、不对，从刚才开始，就忽然想要深入了解了。
　　……他可不希望到时候就像稍早时那样，自己只能一脸呆滞傻眼的看着太宰治不断对灯进攻又进攻，他却因为无知而什么都做不了。
　　那他会对现在没有采取任何行动的自己感到非常恼火。
　　中原中也用拇指摩挲了一下灯的手背，又瞥了眼灯背上的太宰治。
　　太宰治微微挑起眉，接着把脸埋进灯颈窝里，特别娇弱的说，“灯、中也的表情好可怕哦，呜呜……”
　　灯下意识转头看过去。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努力把挑衅的眼神收掉，表情也努力弄和善一点，“嗯？”
　　灯默默盯了他几秒，“中也的表情……看起来好像坏人。”
　　太宰治立刻狂笑起来，在灯背上扭来扭去，差点就要掉下去。
　　灯握着中原中也的手没松开，就用另一只手把太宰治稍微往上颠。
　　太宰治默默趴好，又开始笑，“没错没错，中也就是大坏人！”
　　中原中也其实也能想像刚才自己要调整又没立刻调整回来的表情会有多扭曲，默默抹了把脸，默默道，“我和太宰比起来，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了。”
　　“说什么呢，别自以为是了。”太宰治得意的说，“世界上最善良的人只可能是我。”
　　灯完全理解的说，“因为世界上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就是这样，真聪明。”太宰治夸奖完，继续道，“当然啦，中也也不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造人，因为最善良的人造人是灯。”
　　中原中也完全无法反驳。
　　他沉默一秒，立刻找到反击点，“也就是说，世界上最邪恶的人也是你。”
　　灯恍然的点点头，“好像是这样啊，因为世界上只剩下太宰一个人了。”
　　所以无论是最善良还是最邪恶，都是同一个人。
　　太宰治怎么可能这样就被说的无话可说，“那也没什么关系呀，因为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所以是没办法的事。可是你和灯就不一样了，灯是最善良的，你就是最邪恶的。”
　　“那也没关系啊。”中原中也用太宰治刚才的逻辑来回答，“反正只有我和灯两个人造人而已。”
　　太宰治笑眯眯的道，“你的意思是，灯是第二邪恶的人造人？”
　　中原中也一下子卡住了，“……哈？不是、我没这么说啊？”
　　“你虽然没这么说，但就是这个意思。”太宰治斩钉截铁的说，“竟然会说灯邪恶，你真的是真正的大坏蛋耶。”
　　“不是、”中原中也额冒青筋，“不要胡乱解读别人的话好吗？”
　　灯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想了想道，“中也是第一善良，我是第二善良？”
　　中原中也微微一愣，忍不住笑起来，“说反了，你是第一善良，我是第二善良才对。”
　　灯又想了想问，“可是、为什么一定要分出第一第二？可以大家都一样善良呀。”
　　太宰治闻言，也笑起来，“其他方面暂且不提，善良……确实是你第一、中也第二呢。”
　　“中也很善良的哦。”灯很认真的说，“中也很好。”
　　中原中也有些莞尔，“这种话如果被其他人听见，会笑你的。”
　　说一个手中沾满血腥的人善良，无论是什么理由，都会觉得不是在说胡话，就是眼睛和脑袋都被什么东西蒙上了吧。
　　比如因为情感关系，对一个任谁来看都是大恶人的人套上太多层滤镜，导致脑袋坏掉了之类的。
　　灯还是特别盲目的说，“没关系，我觉得很好就好了。”
　　太宰治又把下巴垫在灯头顶上，左右蹭蹭，“就是这样才会被笑。”
　　“为什么呀？”灯问。
　　轻轻浅浅的白雾随着他的话语缓缓散开。
　　太宰治已经看了很久，终于忍不住捞了一下，又收回手，漫不经心的回答，“人类是自以为是的生物，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认知才是正确的。当大部分的人都有相同的认知，那么无论究竟是对是错、是不是刻意被灌输的想法都无关紧要了，因为对他们来说，那就是真理。”
　　他又蹭蹭灯的头顶，继续微笑着道，“所以，如果你不听他们的建议离我、离中也远一点，就会被认为是头脑有问题，是个可笑可悲的人。”
　　灯想了想，“就算他们都没有和你们相处过吗？”
　　“嗯哼。”太宰治说，“有什么好相处一下的，谁想和手中都是罪恶血腥的Mafia相处呀？对他们而言，我和中也在你眼中的好都是装出来的，不然就是你已经深陷泥沼、自我幻想的假象吧。”
　　“唔。”灯发出一个语助词，“可是，你们已经不是Mafia了哦。”
　　中原中也微微笑了笑，捏捏灯的手指，低声道，“就算是这样，曾经做过的事也不会因此被抹消。”
　　“先入为主的观念也是。”太宰治说，“就像你认识我们的时候我们都动弹不得的，就觉得我们都没什么杀伤力、都是无害的，那些已经认为我们是十恶不赦之人的人，也很难扭转心中的印象。”
　　灯茫然的微微转头看他，“我没有觉得你们都是无害的哦？”
　　太宰治随手揉了一下他的脸，“是吗？”
　　把灯霸占着就一直动手动脚的。
　　中原中也嫌弃的瞥了太宰治一眼，不动声色的加快了点脚步，牵着灯……背着太宰治的灯迅速走回房间旁的落地窗前。
　　他打开房间旁边的落地窗，让灯和太宰治进屋，就再次关上门。
　　一进了屋，灯就把太宰治放下来，很认真的继续回答刚才太宰治的问题，“太宰身上都是绷带、中也全身都是伤，又有那种……很有气势的感觉。我一直都不觉得你们是无害的哦。”
　　中原中也把灯拉过来，帮他整理了一下被太宰治蹭乱的头发，“那你还把我们带走？不怕我们是坏人吗？”
　　灯非常有理有据的说，“太宰很瘦，身体虚弱，醒来也打不过我。你全身都是伤，又动不了，醒了也打不过我和太宰。”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不知怎么有点想笑，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真聪明。”
　　灯微微仰起头，有点小骄傲的说，“嗯！”
　　中原中也刚想摸摸灯的下巴，太宰治的手就先一步伸过来，摸了摸灯的下巴，还说，“真棒真棒。”
　　他一收回手，中原中也就像是要盖过去一样，接着又摸了摸。
　　虽然他也不觉得灯真的有那么傻乎乎的，不过灯至少还会判断眼前的人究竟有没有危险性……这一点还是让他挺欣慰的。
　　“可是你在知道我们杀过很多人之前，就觉得我们是善良的了呀。”太宰治还是道，“就算后来知道了，也会因为之前就觉得我们善良，没办法轻易改变印象。”
　　“也是哦、这就是，先如为主？”灯问。
　　“先入为主。”太宰治说。
　　“哦，先入为主。”灯重复一遍，又小小的叹了口气道，“你们真的好在意这个……杀过很多很多人的人很多哦！博士、博士的工作伙伴，都杀过很多人，可是大家都是善良的好人。”
　　其实也不是现在才知道。
　　……灯毕竟在世界的终末、在最后一群人类的聚居地里成长，观念和生长在相对富足安稳的世界的普通人当然会不一样。
　　都已经就杀没杀过人这件事说过这么多次了，中原中也当然知道灯并不介意这些。
　　可是太宰真的很介意。
　　不知道在介意什么，明明当年面不改色做出那些罪大恶极的事，现在一副好像在忏悔的样子，做给谁看……？
　　“中也。”灯忽然唤道。
　　中原中也望向他。
　　灯有点好奇的问，“中也刚刚、好像先如……先入为主了？”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
　　太宰治欣慰的看着灯，点点头道，“很好，举一反三了呢。”
　　中原中也有些无奈的摸摸灯的背，“我不是先入为主，是认识太宰太久了，早就知道他是什么无可救药的坏人了。”
　　太宰治一点都不在意他的评价，还得意的说，“不只如此呢，我还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
　　“你也只能在这个世界这么斩钉截铁的说了。”中原中也嫌弃不已，“在横滨你敢这么说？”
　　太宰治毫不犹豫的回答，“当然敢啊。”
　　灯理解的点点头，玩笑着道，“因为太宰很会骗人。”
　　中原中也忍不住笑出来，“说得对，他就是满嘴胡话的撒谎精，不用太相信他。”
　　“什么骗人，什么会骗人？”太宰治佯装不满的轻哼一声，惩罚般的拍了一下灯的屁股，又揉了揉，唇角接着弯起，“我说晚上要摸摸，绝对不是骗人的哦，你知道吧？”
　　灯很乖的点头，“嗯、知道。”
　　中原中也看着太宰治那只不安分的手，沉默几秒，在太宰治放下手之后，也拍了一下灯的屁股。
　　手感真的太好了。
　　他没忍住也揉了揉。
　　太宰治啧啧两声，把灯往身边拉，“那什么糟糕的变态手法啊？”
　　灯不知道太宰治在说什么，问道，“什么手法呀？”
　　中原中也清清喉咙，默默硪住灯的手，非常拙劣的转移话题，“走吧，先去运动。”
　　虽然在主建筑里，可是也能运动。
　　当然不是什么不纯洁的床上运动，是很普通正常的基础训练。
　　这几天下着暴雪，他们就都在主建筑大门进来时那个相对空旷的空间里，对着重新修好的门运动。
　　灯一把拉住打算装作没听见要运动的太宰治的手，“太宰也一起来！”
　　刚刚一直一副游刃有余模样的太宰治，终于面色扭曲、痛苦的说，“一定要吗？”
　　灯毫不犹豫地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