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发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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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胜寒被问得愣了半晌，还没反应过来，路遥已脸色惨淡，略低下头来，语气冷了一截。
“你知道也不奇怪，这条街上谁不知道我爸坐牢。”路遥顿了顿，抬起头时五官之中多了几分难过，“还有两个月他就出狱了，到时候……”他想说到时候把爸爸介绍给方胜寒认识。
可是他爸是个有前科的人，在监狱里肯定认识了不少三教九流的朋友，出来之后会是怎样一个人，连他做儿子的都说不清楚。毕竟9年时间能改变太多东西。
不愿意被方胜寒看见家里如此难堪的一面。
虽然懂事开始爸爸已经蹲在牢里了，这么多年过去，该接受的路遥早就接受了。一开始确实觉得爸爸让自己丢脸了，可是时过境迁，人长大了，思想成熟了，也对这事释怀。他是他，爸爸是爸爸，不见得爸爸是个罪犯，他就肯定会是个坏人。
只是事情来到方胜寒这里就不一样了。路遥只想被他看见自己最好的一面。
小时候觉得爸爸害自己丢脸的想法在心中隐隐冒了头，越发觉得不敢对上方胜寒的眼睛。
偏偏方胜寒是个特别会察言观色的人，见他支支吾吾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多少能猜测出眼前人的想法。趁着幺姑还没走出客厅，他壮着胆子握住了路遥的手，轻声道：“如果我介意这件事的话，今天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路遥被他一句话暖了心房，这才抬头望向方胜寒。
“你爸爸的事……是我在老师办公室前面不小心听见的。”方胜寒握紧了对方的手，“我不是有意偷听的，对不起。”
路遥却不以为意，反而更在乎方胜寒的感受，“你真的不介意？我爸……是那样的人……”他叹了一声，“你的父母是大律师，而我爸爸……恰恰和你们家相反。”他向来自信得有点自负，如今在方胜寒面前却羞于启齿。
方胜寒摇了摇头，“这话你倒是说反了，他是你爸爸，让他看到你这幅态度，以后得让他寒心了。”
“谢谢你……”见方胜寒言语恳切，透着一股云淡风轻，确实没把他爸的事挂在心上，路遥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真怕方胜寒会因这事跟自己决裂。一开心，也不管会不会被幺姑看见，上前把方胜寒揽进了怀里，激动之下傻瓜似地连声道：“谢谢你，谢谢你……”
方胜寒被他的反应整笑了，抬手在他后背上轻扫着安慰，“很快你们就能一家团聚了。”
幺姑站在走廊的阴暗处，偷偷听着两人的对话，心里五味杂陈。原本以为方胜寒定会在意路遥爸爸是个罪犯，没想到年纪轻轻的他轻易地接受了这个事实，而且是在清楚了解的情况下，和路遥谈恋爱的。
这么一来不禁有些动容。可是对方毕竟只是个16、7岁的孩子，哪知道世间事情牵连甚广，他之所以不计较，也许是还未能读懂个种利益得失。
细想之下，便觉得方胜寒的心胸广阔只是年少无知，涉世未深的结果。
可是这样未免显得自己太小心眼，对方仅仅是个孩子，能要求什么呢。此刻他能以真诚相待不就够了？
幺姑惆怅地靠在走廊墙壁上，正六神无主之际，听见客厅二人相拥的声音，还有儿子叠声不断的感谢。
她是过来人，哪里听不出这一声声感谢之中包含的深深痴恋。每一句都像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拉扯出她年轻时最痛苦、最后悔的回忆！呵，什么情情爱爱，要不是当年瞎了眼相信爱情，也不至于沦落至此，耽误了自己大半辈子。
那时候她和路遥差不多的年纪，18、9岁的年轻姑娘遇到了比自己大10岁的男人。男人成熟、体贴、挥金如土，把她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迷得神魂颠倒。那时候他们山盟海誓，说了多少动情的话。
幺姑曾经也如路遥一样，深信只要两人坚定了心，雷打也拆散不了彼此。结果孩子出生不久，男人就逃亡了。寒风中抱着几个月大的路遥，幺姑才知道，那个在枕边甜言蜜语的人，不过是个诈骗犯。
那些所谓的挥金如土，花的全是别人的血汗钱、救命钱。自己太造孽了。
把该赔的赔个精光，男人进去之后，日子一落千丈。幺姑独自承担起抚养孩子的责任，十几年的艰辛岁月把幺姑打磨得精明现实。
不是没有人情味，而是看多了世态炎凉，再柔软的心也会逐渐变得冷峻。因为独自养大孩子而受了多少白眼，因为丈夫入狱而被周遭所不耻，因为没钱只能做着最脏最累的活。
一切一切，她切身体会过来，早已被现实压弯了腰，满目疮痍。
这些，幺姑一人受过就够了，她的孩子必定要成为人上人，为自己出一口恶气的！
当下心里再没了波澜，她整理一下表情，踏着步走到客厅，冲路遥说道：“原来酱油都用完了，你去买一瓶新的回来。”说罢不等儿子答应，掏着腰包把钱递了过去。
路遥只当是真缺了酱油，披上外套，匆忙拿着钱出门了。
他这头出门，幺姑挂在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她脱下围裙，坐到饭桌边的椅子上，深深地看着方胜寒。
这一看，把方胜寒看愣了。以往每次见幺姑都是一脸的和蔼从容，哪像现在，满脸异常的冷静，双眸中包含着冰凉的决意。
方胜寒从今天一进门就觉得幺姑与平时不同，这时更印证了自己的感觉，她有话要说。
既然到了要把路遥支开的地步，想必定是什么大事。方胜寒索性把吵吵闹闹的电视关了，不卑不亢地，“阿姨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他如此落落大方，脸上毫无惧色，反倒让幺姑有种冒犯了他的错觉，心中暗暗地有些惊愕。她定了定神，缓缓地开口，“……你怎么知道我有话要跟你说？”
方胜寒说：“怎会做好饭了才知道家里用完酱油。阿姨是故意支开路遥的吧？”
幺姑愕然得微张着嘴巴，心想眼前孩子聪明伶俐，不能小瞧了他，更不能从言语上落了下风，万一说错了话，可能会被他反将一军。
于是轻咳一声，刻意端坐起来，环视了房子一圈，轻声道：“你来我们家好多次了，不用我说，你也看得出路遥家里穷困。你出生富贵人家，想象不出我们十几年来是怎么熬过来的。”幺姑顿了顿，“我对路遥寄托了许多希望，过去吃了太多苦，下半辈子全靠他支撑起来。阿姨只盼他能出人头地。”
方胜寒点头道：“这些我都明白。”
她生怕方胜寒听不出话里的意思，着重地提高了声音，“阿姨希望路遥长大之后能成家立室。”
最后四个字一说出口，方胜寒淡定的脸上刹那间褪去了血色，直愣愣地盯着幺姑。
幺姑的身体往前靠，小声问：“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听明白阿姨的话了吗？”
方胜寒呆愣了半晌，他怎能不明白！只是事情来得突然，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思绪千转百绕，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幺姑怕他执迷不悔，下足了本钱地幽幽开口：“你们家有钱，有后台，年轻时想怎么玩都可以。父母给足了资本，犯了错也有人在后头擦屁股。路遥不一样。这么说吧，是我没本事。我的孩子可不能有一星半点儿的行差踏错。”
“有些错，一旦犯了，就再也翻不了身了。”
时间在沉默之中过得异常缓慢。墙壁上挂钟的秒针哒、哒地跳动，每走一下，都催促着方胜寒赶紧回应幺姑的期待。
她要他们分手，她什么都知道了。
方胜寒脑内嗡鸣声不断，心脏狂跳得坐也坐不住，差点从椅子上摔倒下来。只能闭起眼睛，平定激荡的心情，才不至于失态。
他从没想过把两人的关系公之于众，男人之间的爱情本就不被世人所理解，告诉别人只会徒添麻烦。刚才他差点冲口而出否定二人的关系。
可是幺姑话语之间全是斩钉折铁的语气，方胜寒知道，已不是他否定就能了事。幺姑铁了心要他们分开。当即把否定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幺姑催促道：“好孩子，你的回答呢？”
方胜寒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他不想在幺姑面前露怯，强装镇定地想勾起嘴角笑，可是干涩的笑意怎么也造不出来，反倒显得难看至极。
“阿姨的意思……我都明白。”他不肯低头，却又无地自容。说到底，他不过谈恋爱而已，为何要受如此直面的屈辱？他的自尊实在不容他在幺姑面前道歉。
幺姑略抬起头，一副胜利者般地满意微笑，“你知道要怎么做，我就放心……”
“阿姨。”方胜寒截住了她的话，“你的苦心我都明白。可是你说错了对象。”
他一开口，幺姑诧异得有些怒了，“你这孩子……”
“即使我愿意分手，也得路遥也同意才行啊。”方胜寒直面幺姑的怒气，“阿姨不敢跟路遥说吗?让我主动提出分手，你还是那个好妈妈，路遥恨的只有我？”
幺姑瞪大了眼睛，方胜寒思维的快速，让她一瞬间失去了所有语言，“我……我这是……”
“既然阿姨觉得我们错了，应该先教训自己儿子啊。不是吗？”他咬紧了牙关，“支开路遥，唯独羞辱我，我看起来是这么好欺负的？”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发现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