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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风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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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温郡主和文茂在千秋宴上不欢而散,回府后就闹着要退婚,康王本就不大看好这门婚事,心中也开始动摇起来。
皇后只好召乐温入宫安抚,她费尽唇舌,一再保证文茂自从定亲后,一直收心养性,从未有过出格之举,用了大半日时间才将乐温稳住。
日头西斜时,乐温从长春宫走出来,倚湘跟在后面,奉皇后之命送了一斛刚进贡的珍珠,这才毕恭毕敬地将人送走。
乐温想着皇后的话,神思不属地走在长廊上。
婢女见四下无人,小声道:“郡主何必与她置气,不过一个亡国女,无依无靠。陛下看似善待燕国遗民,不还是把安王的女儿扣在了宫中。她现在还能住在宫里,日后充入官妓也未可知。”
乐温气呼呼道:“我堂堂皇室血脉,一国郡主,要嫁的必定是丰神俊朗、一心一意之人。从前便也罢了,他文茂既承诺要收心娶我,就绝不该和其他女人有牵扯。”
乐温想起永嘉的妖媚模样,心中更加烦闷:“这次我若妥协了,日后他还不得弄一堆莺莺燕燕来碍我的眼……”
正说话间,迎面走来一个宫女,垂着眉眼,嘴里念念有词,一副神色匆匆的模样,竟连面前的贵人都没看着。
婢女出声喝住她:“站住,你是哪宫的宫女,见了乐温郡主竟敢不行礼。”
那宫女被吓得腿一软,直接摔倒在地,把头埋在了地上,叩首道:“郡主恕罪!”
乐温瞥了她一眼:“你急匆匆的去做什么?”
她原本只是随口一问,谁知那宫女竟开始支支吾吾起来:“奴婢,奴婢什么也没做……”
乐温眉头微皱,身边婢女就冷声道:“冲撞了郡主还敢扯谎,你有几条命?再不老实交代就把你拖到掖庭去!”
宫女一听掖庭,当即老老实实招了:“是,是文小公爷,要奴婢给南薰殿里的那位带句话。”
乐温秀气的细眉拧成了一团:“什么话?”
那宫女思忖片刻,才结结巴巴道:“有,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注]
乐温心头大怒,沉声道:“你起来,跟我去见皇后。”
宫女却不敢了,口中求着饶,说文小公爷会弄死她的,手脚却一点也不含糊,爬起来一溜烟跑了。
婢女想去追,却见她跑进一片石林,转眼就不见了人,又没看清她长什么模样,只好作罢。
然而乐温不肯就此罢休,她转身道:“去南薰殿。”
自从皇后来过,南薰殿就被一群宫人看守起来,他们每日到殿内去收永嘉抄写的经书,再送给倚湘过目,除此之外,不放任何人进出。
今日却不知怎的,乐温郡主气势汹汹而来,执意要见永嘉公主。
他们不敢真的出手阻拦,只好跪在前面哀求,正吵吵嚷嚷时,身后殿门却突然开了。
永嘉一身白衣,墨发用素簪随意一挽,瀑布般的长发倾泻在腰间。她手中握着折扇,斜倚在殿门前,脸上虽然还带着手指印,却掩盖不住半分绝色。
立刻有宫人呵斥:“你想抗旨不尊吗?还不回去?!”
“我并未出南薰殿,你怎好给我扣上这么大一罪名?”永嘉神色自若,轻轻晃着手中折扇。
她的动作因为手臂酸痛而迟缓,却也将扇面上的旖/旎春光图和那一点红色印泥一展无遗。
宫人还想驱赶,却被乐温厉声打断:“都让开!”
她脸色沉着,因为愤怒而有些扭曲,失态地走到永嘉面前,一把夺过那把折扇,看着上面的印记:“这扇子谁给你的?”
永嘉朱唇轻启:“自然是这私印的主人,我刚入京那日他就巴巴找过来,一口一个文某,还说要为我肝脑涂地呢。”
永嘉脸上漾起笑意,像是在说她才不信这种话。
乐温捏紧了折扇:“后来呢?他可曾再找过你?”
“后来,听说他和乐温郡主定了亲,不敢乱来,我一连数日都未见过他。”
乐温脸色稍霁,紧接着就听永嘉道:“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谁知一日他借故留宿宫中,让看守北三所的侍卫抬走了一个官宦小姐,郡主猜怎么着?”
乐温张了张嘴:“他留宿宫中我是知道的,没想到他竟敢在宫闱里勾搭人。”
永嘉眸色澄澈:“那姑娘不过十五岁,第二日被抬回来时已然断了气,浑身青紫,没有一块好地方。”
乐温震惊得后退半步。
永嘉却犹不打算放过她:“而我被赐住南薰殿的第二日,小公爷就又找上门来,他对我说……”
永嘉贴到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只听“咔嚓——”一声,是扇骨被捏断的声音。
“前日刚和我吵完架,转头就……”乐温怒不可遏,转身大步离去。
皇后怎么也没想到,她刚安抚完乐温,晚上康王府就退了亲,将聘礼悉数送回文国公府,还闭门不见,连她召见都没用。
皇后还想亲自去一趟康王府,宣德帝在此时发了话:“一桩亲事闹成这样还不够,堂堂国母还要亲自为侄儿求娶,你将皇家颜面置于何处?”
这桩婚事只好作罢,他们原本想拉拢康王,却不想弄巧成拙,将康王得罪个透。
皇后将文茂召进宫痛斥一顿,甚至还对她这宠爱至极的侄儿动了手。
文茂捂着挨了板子的屁股回府,又被文国公按到祠堂里揍一顿,被打得皮开肉绽不说,而后就被禁了足。
永嘉听着宫人的议论,手上不停地抄写佛经,她知道,等皇后腾出手,下一个就是自己了。
然而,想象中的事情并未发生,皇后甚至没有来对付她,就连对她的看管都放松了。
永嘉看向窗外,只见那些宫人蔫头耷脑的,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
又过了数日,永嘉终于可以走出南薰殿,也从其他宫人那里听说了大致经过。
原来就在文茂被责打的第二日早朝上,刑部揭发太子幕僚强占民田、欺压百姓、豢养私兵。御史台更是紧跟其后,弹劾太子御下不严、图谋不轨,不配为储君。
这前两样都好说,唯独豢养私兵,任何当权者都不能忍,宣德帝也不例外,怒火当头时甚至要下旨废太子。
后来皇后脱簪请罪,太子一党跪地求情,宣德帝才只是将太子幽禁东宫。
至于皇后,也被罚闭门思过,后宫事务暂由贵妃处置。
永嘉将前因后果联系起来,大致明白了一二。
那日有人故意引来乐温,借她之手破坏康王和太子的结盟,而后在朝堂上乘胜追击。
至于在背后谋划这一切的人,自然是四皇子李灼和武陵侯萧启琮。
原来,那晚萧启琮潜进南薰殿,是为了探她的虚实。
永嘉只觉好笑,她竟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别人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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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阁。
太子出事,四皇子李灼为掩人耳目,一直安分守己,直到今日才得了机会出宫。
甫一踏进雅间,他就开口质问:“武陵侯,你我皆知晓时机尚不成熟,一击不中,必会打草惊蛇,日后想要扳倒太子只会更难,你为何还要擅自行动?!”
萧启琮漫不经心道:“我没想到……”
“你没想到?你自小心思深沉,这么多年更是步步为营,将人心算计了个透,怎么可能没想到?”李灼眸子里满是失望,“你是为了永嘉吧,你怕皇后为难她,才会在明知会打草惊蛇的情况下贸然出手,才造成了今日的局面!”
李灼纵然是生气,脸上仍旧不见狰狞之色,只是声音沉得可怕:“我原本以为只有文茂那个不中用的才会沉迷美色,却不想你也会为了区区一个女人迷失心智。”
“乐温因何会去南薰殿,殿下不知吗?”萧启琮抬起头,用那双深邃的眸子看着他。
“原来是这个,”李灼快要被气笑了,“所以你是在怪我?”
“你想的是,将乐温引去南薰殿,利用永嘉对付太子,将她置于皇后的对立面。再在她陷入困境时伸出援手,利用宣德帝对燕后的感情解救她。”
萧启琮语气平静地说着李灼的心思:“到时宣德帝能立她为妃最好,倘若不能,于宣德帝而言,她也是一个特殊的存在,而你,便可多一枚棋子。”
“四殿下,真是好算计。”
李灼被说中了心思也不羞赧,反道:“是又如何?夺嫡之事稍有不慎便死无葬身之地,若无手段谁又能真正登上九五至尊之位?”
“这次我坏了殿下的事,来日必会补偿,但有一事需要知会殿下,”萧启琮看向他,“永嘉是我的,能处置她的也只有我。她若招惹了其他人我自会处理,也请殿下,莫要再对她动其他心思。”
他的眸色坚定,隐隐露着凶相,李灼笑道:“好好好,好一个武陵侯,原来也难过这美人关!”
李灼拂袖而去,只馀萧启琮一人在雅间内,窥探自己错综复杂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