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Circle 10. 向日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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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ircle 10.向日葵
呐，你记不记得那时候看到的向日葵们？
没有事先约定，却在太阳出现的瞬间便明白了朝向的它们，非常耀眼。
总是围着你旋转的我或许就像它们一样。
只是……
那种恒久的勇气，我已经失去了。
——题记
若轩来病房的频率实在是高的离谱。平时有严苛门禁的他竟然频频到来，并且每次都会留到很晚，让人不禁担忧他家中的压力。只是每当要开口问询时，他总会不在意地笑着将话题扯开，久而久之，在窗前等待他的到来又变成了我新的日课，习惯果然是可怕的力量。
“若轩，你……真的不要紧吗？”接过对方递来的苹果，我只是将其放在手间把玩，完全没有下咽的意思，“叔叔阿姨那边……”
“他们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哦……”苦笑着取走我的苹果，笨拙地切割成小块放入盘中再次递过，“我没有告诉他们。”
“诶？”
“门禁的事情你不要在意，那是我的事。”侧身取过牙签插上一块苹果径直伸向我面前，笑颜灿烂，“来，啊——”
“喂，这……！！！”
“张嘴~啊——”
若轩似乎丝毫不在意这种行为是否堂而皇之得让人害臊，不紧不慢地催促着。看我终于放弃抵抗张口咬下水果的瞬间，再次漂亮地笑了出来。而我果然没有继续深究刚才的事情，并不是真的天真到会被这样的障眼法骗过去的地步，只是……他眼底似乎有着一个声音，悄声无息地说着：“不要，再问了。”
仅此而已。
***
相对于若轩的频繁到来，梓然却许久没有再次出现，自从上次不欢而散之后，我就没有见过他。或许是由于从小便一起打闹的关系，身边少了他的时候，不免会感到几丝寂寞。
缓缓伸手打开窗子，窗外的树枝轻擦着玻璃发出细微的声响。不愧是深秋季节，即便是微风依旧带上几分凉意。在窗台上支起脑袋怔怔地望着楼下行人的熙熙攘攘，连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时候，声音擅自纺织成了语句，一字一字，都是我不解的犹疑：“梓然……”
“啊~阿咪同学，你还好吗？”
听闻甜美的女声响起，我下意识地回头，辨识来人面容的同时不知所措起来，“小琪？”
不好意思地微笑，将手中的花束放到床头，女孩深深地鞠躬：“上次你为了救我们受伤，一直没能来看你真的很对不起。”
脑中的理性告诉我现在应该柔和地笑着表示不要在意，但方才话语中提到的一个单词却硬生生地扎在心头无法消散。
我们。
我们……？
什么叫……我们？
“……阿咪同学？”或许是察觉到我的异样，小琪擅自抬起头疑惑地望着这边，“怎么了吗？”
“诶？”猛然惊醒。我这是在想什么，怎么能够因为这么细小的事情就……对她，对若轩都会很失礼。平静心情后，我努力挤出笑容，“有点出乎意料，没能反应过来。”
半信半疑地接受了我的解释，小琪扫视了下病房内部：“……夏同学有来过吗？”
“啊，他啊……”有，并且经常。想说，却拦在嘴边，不愿倾诉。
“嗯？”
“哈哈，比起那个……”为了岔开话题，我从床侧拉出一张椅子搬到小琪身后，“坐吧。”
轻快地坐下，少女习惯性地整理一下自己的长长的头发，微微卷起的发丝清晰地渗出与这个年纪不符的成熟气息，令我也下意识地去抚摸了自己的头发。完全比不上嘛。
“其实我很早之前就和夏同学说过要一起来看你，不过被拒绝了呢。”小琪将双手交叠在膝盖之上，小心地耸了耸肩膀，“不知道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被拒绝了？”即便是我也不能揣测若轩的这种行为。拒绝一起看望？这有什么必要的理由吗？
交叠的双手缓缓捏紧，她艰难地挤出语句：“他说……与我无关。”
“……诶？”
脑中忽然一片雪白。感到自己的思维没有办法正常运作的我只能呆然地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无法变动，唯一可以听见的便是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一下两下都要震动我的全世界。
未能等我消化掉那句话的意思，小琪忽然站起身来紧紧抓住我的肩膀，“可是……我也是被一起救下的……怎么能说，怎么会是无关的呢？”
无言。并不是不想说，而是想说的太多不知从何说起。面前的少女总是带着阳光灿烂的笑容，这样焦虑的面庞是第一次见，并且并不适合她。像她这样的孩子就是应该笑得无忧无虑……若轩，你究竟是怀着怎样的想法说出那句“与你无关”的呢？
或许是从出生起便过着不曾被人拒绝的生活，若轩的话语对于眼前的少女来说似乎形成了巨大的打击。瘦弱的肩膀微微颤动，小琪苦笑着开口：“你不觉得这样的说法会让人感到很……”
之后的言辞没有顺畅地接续下去。少女惴惴不安地转动自己乌黑的眼球，似乎在揣测该用什么言辞来表达。终究下定决定般地抬头，坚定地开口：“那样不会让别人感到……寂寞吗？”
果然……如我所料的展开。这个孩子非常敏锐，完全明白若轩看似柔和的笑容下面隐藏着什么。孤独和寂寞的螺旋围绕着他，无法离散。我没办法带其逃离这样的命运，只能选择与他一起沉默。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擅自自我感觉良好地将自己放置在特别的位置，就这样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既不前进也不后退。
但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我可以深切地感受到面前的少女对于若轩来说有着重要的意味。她与我不同，可以给若轩他真正需要的。仅是想到这点，心情便无比沉重。
“阿咪同学？”见我半晌没有回答小琪从椅子中站起身来向前倾斜身子，“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诶？……啊……不是，没有……”习惯性地表示着否认的语句，事实上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只是单纯想要找个理由离开方才的话题。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骤然打开，身形瘦削的少年沉默地走进门来。原本沉静的他此时脸上却带着清晰可见的怒气，径直绕过我的床头站定在小琪面前。
“夏……同学？”
“为什么要在她面前说那些话？”生硬地连续语句，少年微微地皱起了眉头。
“诶？那些……话？”
“我应该早就说过了……”若轩伸手扶住我病床的栏杆，神色的严峻程度再次深刻起来，清晰地传递着自己的想法，“这件事，与你无关。”
“……诶？”显然受到了打击，少女的唇瓣微微颤动，却不能顺利形成话语。
“若轩，你这是在做什么？”
赶忙上前阻止的我被若轩推回了一旁的扶手椅中，想要反论的时刻却被其异常犀利的眼神所制，无法动弹。
究竟……发生了什么？
“无论我对你说了什么，或是你感到了什么，都只是你自己的事情，根本没有必要特地来这里倾诉，她也没必要听你的诉苦。”若轩静默地持续着言语，旁人或许不能听出任何的感情起伏，我却无法安心。这种彻底想要将人推出自己世界中的感觉真的是许久未见。甚至，感到有些恐慌。
回想起先前他眼中冷漠的光辉，身体不由地颤抖起来。
只是少年仍旧没有停下的意思，回身打开房门镇定地道出两字：“……请便。”
沉默在病房中逗留，不经意地将气氛打到了冰点之下，处境尴尬的少女紧咬着下唇站在原地，双手抓紧自己的衣角，显然是吓坏了。然而一向温和的少年却没有怜悯对方的想法，反而一拳打在门面上，碰撞出吓人的声响。眼神凌厉，再次催促：“没听见吗？请你出去！”
随着对方厉声呵斥的结束，少女抱起放在一旁的小包跌跌撞撞地冲出门去。脚步声由近到远，最终消失在耳边。
不明白……真的不明白。若轩，你这样做的理由，我……不明白啊。但即便再不明白也无法开口问询，因为自己无比清楚，他这样做肯定有自己的理由。且这个理由……最不该过问的人便是我。
“阿咪……”少年毫无预兆地开口，脸上带着与方才完全相反的清爽神色，就像是没有发生任何变故一般，习惯地坐到我的床头微笑着，“今天和我出去走走吧？”
“……诶？”
“外出许可我已经拿到咯~”稍显得意地将手中的外出卡摇晃两下，少年的笑容更加灿烂，“怎样？”
夏若轩果然是狡猾的人。他明明知道，被这样问询之后的我绝对不会拒绝。轻轻抓住少年袖口一端，努力地露出开怀的笑容，嘴角淡淡上扬，轻轻应允着：
“嗯。”
***
不急不缓地踩着步子，我们走的漫无目的。或许的确内心的某处怀揣着即便这样一直没有目的地走下去也没有关系的想法，两人都没有主动脱离这个行动模式的征兆。
指尖触到触觉由衣料变为了体温。少年所带有的偏冷温度无端地让人感到安心，不经意地红起了脸颊。说起来他并不常握我的手，因此最初指尖相接的瞬间我还下意识地躲避着，却被抓住牢牢地扣在了手心。深谙乐器的他并没有一双光滑的手，指腹上厚重的茧记录着他辛苦练习的每一个瞬间。莫名地感到心疼的我将手指的力量收紧，若轩只是稍显讶异地张大双眼，最终还是融化在了一抹笑容之下。
“对了，阿咪……”忽然提高声调，若轩转身绕到后方，伸手捂住我的双眼，“差点忘记这个了~”
“什、什么？”视界猛然变为一片漆黑。事实上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整我已经习惯了用仅剩的一只眼睛观看这个世界的一切，也不会感到寂寞。只是忽然失去所有的光明仍旧让人无端地产生不安之感。
“……相信我。”
他没有解释自己这样做的理由，只是用稍显低沉的音调一遍一遍地重复着那句话。从未知晓言语的力量是如此伟大，仅仅听闻那简短的单句便让之前的繁琐情绪烟消云散。记得小的时候你曾经笑着说自己会使用魔法，当年的我其实并不相信，而现在……
呐，若轩，或许你……真的会魔法哦。
脚下道路的感触由坚硬变为柔软，尽管无法看到面前的景象，但越来越浓郁的青草气息可以朦胧地勾画我们正在前往地域的模样，想到这里我莫名地微笑起来。
“到了哦……”
少年清冽的嗓音再次响起的同时，我的视野回归到了光亮。适应性地半眯起眼怔怔地扫视面前的景象，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向日葵。
满眼竟是朝气蓬勃的金色，期间夹在的暗绿叶子娇羞地掩藏在花托之下，点缀着一片星光。无边无际的花海简直不像是在人间可以看到的景象，阳光稍斜的照射将花瓣边缘镶缀上几层透明的金丝，美好到让人想流泪。
情不自禁地伸手捂住口鼻，只怕不这样做泪水便会不争气地落下。明明是如此幸福的瞬间，为何……会想要哭呢？
若轩见状并没有丝毫慌乱的模样，反而静默地屈身在一旁的树桩旁坐下，淡淡地勾起笑意：“……喜欢吗？”
“嗯。”
“呐，你知道吗？”
“什么？”
“它们……”伸手触到距离最近的一株小心把玩几下，少年的笑意渐浓，“很像你。”
“……诶？”
刚才，你说什么？向日葵像我？我这样沉默寡言的人怎么可能会……！一定要说的话，小琪才是……
“果然会惊讶呢……”若轩轻轻地叹着气，顺势在自己的身边轻敲两下示意我坐到那边，“该说是迟钝呢，还是无自觉？”
被对方的发言所吓，我只是机械地寻到少年身边坐下，没有任何言语。而他似乎也早料到这样的展开，毫不介意地继续起来。
“不过，刚才的话……没有丝毫谎言。”
双手交握在额前，少年稍稍转过脸部的角度，指缝中落下的阴影隐晦地洒在面部勾勒起漂亮的棱角。如果以前他的面容可以称为秀美，现在便只能用精致来形容。
心跳，不自觉地漏了几拍。好在这些，只有我自己知道。
***
呐，若轩。直到现在我也不明白为何你会把我和向日葵这样美好的东西联系起来。
只是那片向日葵田，无论何时回想起来，依旧美得……让人落泪。
（TBC）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Circle 10. 向日葵
